246、夜訊(1 / 2)

將進酒 唐酒卿 7058 字 2個月前

()霍淩雲翻身上馬,勒著韁繩,喝道:“去洛沙驛站!”

洛山馬場太遠了,就算是矮種馬也趕不到,霍淩雲隻能選擇較近的洛沙驛站,那裡靠近沙三營,是洛山和離北傳遞消息的補給站。

馬的喘息開始加重,天太熱,身體強健的錦衣衛都得靠澆水來避免中暑。霍淩雲從茶石河畔往西北方向跑,跑了足足兩個時辰,能看到驛站時天都黑透了。

“死人,”錦衣衛抬指刮了下鼻子,在後邊說,“這裡都是死人。”

一個鐵騎栽在驛站敞開的大門前,他已經死了幾個時辰,血水把地麵泡得發烏,捂在重甲內的身軀很快就要發臭了。

錦衣衛下馬,沒有翻動鐵騎的屍體,蹲身檢查片刻,對霍淩雲說:“這是條漢子。”

霍淩雲看著鐵騎背部的箭,點了點頭。

鐵騎的背部有兩支箭,他是帶著這兩支箭疾馳到驛站才閉上眼。

錦衣衛站起身,掩住了口鼻,另一隻手把火把照向了前方,說:“這裡——”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驛站裡橫屍遍地,驛丞被吊在了旗杆上,像是晾在寂夜裡的破絮。霍淩雲接過火把,走近了看,發現驛丞的頭顱被砍掉了。

“馬都被砍死了,”照亮馬廄的錦衣衛說,“即便有人生還,天亮前也趕不到洛山和沙三營……鷹也死了。”

鷹房的門沒有關緊,還沒有掙脫腳鏈的鷹都被掐斷了脖子。洛沙驛站沒有活口,這裡喂養的野狗都被砍死了。

邊沙騎兵到過這裡。

霍淩雲握著火把,陷入沉思。

洛山馬場建立以後,就成為了離北和中博消息樞紐的雛形,沈澤川因此把這裡修得異常堅固。洛沙驛站有八百人駐紮,這裡不僅有離北鐵騎,還有中博守備軍,相當於小型軍營。四通的馬道上都設置了急報點,望樓能夠三麵盯梢。前幾日陸廣白要求洛沙馬道加強戒備,根本不存在疏忽大意。

“騎兵擅長突襲,”錦衣衛說,“當初突襲邊博營……”

“邊博營,”霍淩雲忽然轉過身,重複道,“邊博營……邊博營!”

去年六月邊沙騎兵突襲邊博營,就是從南側繞行,借過洛山的道。沈澤川和蕭馳野在後來把那條路堵死了,可是往東靠近茶石河的地方是堵不住的。

“邊沙騎兵在鹹德年就來過這裡,對這裡的地形了如指掌。驛站連接洛山和沙三營,恰好踩在了騎兵曾經通往洛山的道路上。”霍淩雲幾步跳上台階,推開門。

“他們能夠避開眼睛偷襲這裡,來的人肯定不多,”錦衣衛搭把手,把旗杆上的驛丞放了下來,“潛進來的很可能是蠍子。”

不論是不是蠍子,哈森截斷驛站,就是不想讓洛山遇襲的消息傳到離北,他在拖延援兵的時間。但是這批偷襲的邊沙騎兵沒有停下,按照馬道的方向,霍淩雲猜測哈森是打算讓這批人繼續往南走,直接切斷敦州和端州的聯係,好讓端州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這裡離沙三營更近,”霍淩雲轉身下階,吹響了口哨,叫來了自己的馬,“我們繼續往北,天亮前就能到達沙三營,向離北求援。”

霍淩雲趕不到敦州,他隻能選擇一條路,就是讓沙三營的離北鐵騎即刻南下支援端州。但這樣意味著端、敦兩州失去了所有消息,尤其是首當其衝的端州,隻要沙三營的支援有誤,端州就有滅頂之災。

霍淩雲抽響馬鞭。

他的時間緊急,必須快!

錦衣衛追星趕月似地疾馳,他們踏破馬道上的寂靜,在樹影裡飛快地移動。霍淩雲呼吸微促,因為長時間的策馬,大腿內側都是辛辣的痛感。馬鞍是潮的,汗水把臉頰都泡濕了,他們這幾日都沒有休息的時間,像是緊繃的弦。

快!

霍淩雲捏緊馬鞭,在顛簸裡抬起手臂,然而他還沒有打下去,座下的馬匹就嘶鳴一聲,前蹄相並,屈膝栽了出去。霍淩雲當即抱頭,翻滾落地。馬道兩側的樹影裡奔跑著重重鬼影,霍淩雲鯉魚打挺,拔出刀來,聽那急促的腳步聲衝破灌木叢,朝著自己猛撲過來。

“絆馬索!”緊跟其後的錦衣衛勒馬,喊道,“有埋伏!”

霍淩雲架刀格擋,但是沒用,對方用身體直接把他撞了出去。他斜身擦過地麵,滾到了樹根旁。背後風聲一促,霍淩雲單臂扒住樹根,借力上滑,抬起雙腿,躲開了一刀。

蠍子……不對,霍淩雲一咬牙,說:“是騎兵!”

悍蛇部的精銳!精銳在包抄中快速挪動著腳步,像是收攏的密網。那“沙沙”的腳步聲異常整齊,宛如齊身扭動的蛇,經過沙地時連留下的痕跡都一模一樣,令人心裡發毛。

左側的彎刀猛削向錦衣衛的馬膝,豈料中途被繡春刀“砰”聲格擋住了。錦衣衛的腳蹬在騎兵的前胸,跟著拔刀,旋身落地,在靴底沾到地麵時,刀鋒如同乍現的天光,破開騎兵的咽喉,然後他們腳踏地麵再度翻回了馬背上,整套動作一氣嗬成!

沒有得手的精銳們齊齊退後半步,其中有人摸著喉嚨,說道:“錦衣衛!”

錦衣衛翻過刀背,在滑動手臂時把刀鋒的血跡擦在了後腰,說道:“錦衣衛?老子們現在叫錦衣騎!”

霍淩雲的馬在驚嚇中站不起來,他飛奔幾步,搭住錦衣衛伸出的手臂,躍上了錦衣衛的馬背。

“離北自顧不暇,”錦衣衛在重圍裡扯著韁繩,“邊沙還有埋伏在這裡,我們到了沙三營也來不及了!”

“回——”霍淩雲話沒說完,就雙手握刀,把刀鋒猛地掄成半圓,將突來的彎刀砸飛了,“回端州!”

離北去不了了!

“掉頭,”霍淩雲倉促地擦拭著臉上的汗,道,“向南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