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夜訊(2 / 2)

將進酒 唐酒卿 7058 字 3個月前

哈森太謹慎了,他屠掉洛沙驛站,連馬和鷹都沒放過,卻又在向北的馬道上留下了精銳,提防可能出現的落網之魚。但這也給了霍淩雲機會,哈森留在這裡的精銳數量很少。

“操,”錦衣衛甩掉刀麵上的血珠,“這刀還是禦賜的,都給老子砸豁了!”

馬匹在原地踏蹄,錦衣衛強拽著韁繩,硬是把頭掉了過去。側旁的騎兵已經撲了上來,馬鞍向右滑,馬受不住重力,跟著向□□。霍淩雲屈肘,照著騎兵的臉就砸。左側的騎兵蝗蟲似地向上爬,錦衣衛架住彎刀,被那力道直接帶翻了。

錦衣衛跌在地上,幾把彎刀頓時鉤來,他拚儘全力大喝一聲,雙手扶著繡春刀,在那刺痛耳朵的摩擦聲裡向上抬,手背上青筋暴現。

“撐不住了……”錦衣衛擔著幾個人的重力,躺在地上仰著脖頸,大口喘息,汗如雨下,額角突突地跳著,吃力喊道,“老弟……上……”

霍淩雲卻駕著馬跑了。

錦衣衛差點泄氣,罵道:“你媽的……”

霍淩雲靠著馬撞開騎兵,他緊抿的唇間都是鹹味,那不是汗,是咬破的血腥味。他在奔出些距離後突然掉頭,把刀插回鞘中,緊接著直驅回來,馬蹄踏破疊加的人影。

錦衣衛下滑的手臂擋不住了,騎兵的腦袋都要湊到他臉上了。千鈞一發之際,□□辛辣的氣味猛嗆進鼻孔間,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伴隨著迸濺的血漿,噴了錦衣衛一臉。

霍淩雲俯身握住錦衣衛的手,把人帶回馬背。

“突圍,”霍淩雲情緒高漲,他帶著冒煙的火銃,一馬當先,朝著南方衝了出去,喊道,“突圍!”

***

尹昌仰頸灌酒,他喝完了,連續打了幾個酒嗝,趴在牆垛上,問底下的守門兵:“還有沒有啊?這酒好喝!”

守門的小兵挪了幾步,借著火光和月光看清尹昌的臉,說:“沒啦,您老少喝點,這還輪值呢!”

“休息我就不喝了。”尹昌腳有點軟,他醉醺醺地搖晃起來,費力地看著牆垛火把,“欸,這怎麼少弓箭了?快來人,給補上!”

費盛還沒走到城牆,就聽見尹昌在大呼小叫。他把新打的酒藏底下,用腳給踢到了機弩下邊,再扯上兜布,然後氣勢洶洶地上去了,拎著尹昌的後領,說:“補,人馬上來給補,你回去睡去吧!”

尹昌腳跟滑在地上,他就這樣被拎著走,搓了幾把紅鼻子,抱怨道:“陸將軍咋還沒來啊?我等了好幾天,就想再見見他,酒都喝了好幾輪了。”

尹昌上回跟蕭馳野去交戰地,見到陸廣白很興奮,拉著陸廣白喝酒,喝得陸廣白一夜吐了三回,第二天躺帳篷裡睡死了。左千秋二話不說,馬上差人把尹昌給送回來了。

費盛受不了酒臭,揮著手掌,擰住鼻子,說:“你彆說了,我丟不起這個人。”

尹昌不樂意,揮動著手臂,仰起頸子想看費盛,犟道:“喝酒給你丟人?呸,老頭子還沒嫌你丟人呢。”

費盛把人拖到底下,跟值班房換腰牌。這幾日巡防嚴格,他簽字的時候費了點功夫。

尹昌趁機找酒,用聞不出味的鼻子四下嗅,嘀咕著:“藏哪兒啦,就這裡吧……”

他揣起袍角,跪在地上,撅著屁股往床子弩底下看。

費盛還是嫩點。

尹昌歪著腦袋,探手進去夠酒,念道:“我的小乖乖,欸,咋這麼遠,欸……”

費盛回過頭,擱了筆,準備喊老頭住手,卻在這刹那間聽到一聲極細的“哢嚓”聲。他耳朵太靈敏,以至於風聲都能聽清楚,不得不偏過頭,靜氣凝神地再聽一次。

旗幟落下來,城門附近的風停了。

尹昌終於夠到了酒,但是他沒往外扒,而是保持姿勢伏在地上,聞著土地的味道,在費盛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暴喝道:“敵襲——!”

投石機的重石轟然砸在牆頭,灰塵爆濺,費盛抱頭躲著碎渣,聽望樓上的警聲大作。守備軍舉起鼓槌,砸了起來,吼道:“敵襲敵襲,快他媽起床!”

費盛推開士兵,疾步衝上城牆,在看清端州前方時倒吸口冷氣。

尹昌爬起來,用刀鞘拍著路過的守備軍,厲聲說:“點燃烽火,迅速呈報府君。”

尹昌蹬上城門,拉過費盛。

“帶著你的腰牌,率領錦衣騎收拾行囊,保護府君和諸位先生。”尹昌通紅的鼻子抽了兩下,他沒看城外一眼,指著邊上的狼煙台,“如果這裡的狼煙燃了起來,小盛,你就保護府君西行,往敦州去!”

沈澤川還沒有睡,他捏著眉心在燈下聽孔嶺說堤壩的事情,聽著庭院裡忽然亂了起來。喬天涯掀開竹簾,丁桃和曆熊跟著入內,孔嶺站起來,問:“這是……”

“主子,”喬天涯戴好刀,“騎兵突襲了!”

堂內的先生“啊”的一聲都站了起來,姚溫玉立刻看向沈澤川,說:“離北的援兵還沒有到。”

沈澤川放下手臂,盯著燭光,片刻後說:“端州沒有得到消息,不是交戰地淪陷了,就是洛山失守了。”

這一屋子都是讀書人,高仲雄這種沒經曆過打仗的更是麵色煞白,他們都望著沈澤川,府君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沈澤川在此刻不能露出害怕的神情,他把自己的茶蓋撥正,站起來。丁桃抖開氅衣,要替沈澤川披上,沈澤川側過手背擋掉了。

府君說:“仰山雪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觀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