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小鮮(2 / 2)

將進酒 唐酒卿 5500 字 3個月前

孔湫擔任內閣元輔,都察時評定的各部官員不勝枚舉,按照規矩,這些官員都可以稱他一聲“老師”。李劍霆才接手政務不久,確實不知道,各部都官那麼雜,這種事情若非特意留心,很難記住。

福滿如今隻是在禦前伺候,等到儲君登基,就可能做秉筆太監,那是能替皇帝握朱筆的。可是李劍霆不是鹹德帝,她親理政務又正當年少,根本不用太監來替她處理這種要政,福滿把這些關係背得滾瓜爛熟,其野心可見一斑。

李劍霆了然,道:“你比我清楚。”

福滿聞言微怔,極快地反應道:“奴婢不在前朝辦事,這事情,還是上回元輔在辦差院裡提過一次,奴婢在邊上伺候的時候記住的。”

“好事,”李劍霆神色溫和,笑道:“我就記不清,以後還得你提醒。”

福滿趁拾碗的時候偷瞄李劍霆,見儲君神情尋常,言辭謙和,跟平時沒有不同,才放下心來,說:“奴婢能為殿下分憂,便是三生有幸。”

“諸位先生到了嗎?”李劍霆說,“到了就讓進來吧。”

剛到明理堂外的孔湫、薛修卓等人聽傳入內。他們齊身叩拜,道:“臣等參見殿下。”

“諸位先生都是我的老師,”李劍霆示意福滿扶起孔湫,“元輔進堂何須多禮?該是我給元輔行學生禮。”

孔湫落座,笑說:“殿下如今不同以往,不必再謹遵師生規矩。明理堂是處理朝政的地方,此地隻有君臣,臣不敢僭越。”

李劍霆端詳著孔湫,忍俊不禁:“今日有好事。”

孔湫不苟言笑,老成持重,很少會這般喜形於色。果然,下一刻就聽孔湫說:“今早聽□□山呈報,庸城的賑濟糧已經籌齊了。”

“這般快,”李劍霆大喜,“是跟河州借的糧嗎?”

“是赫連侯,”孔湫稍斂喜色,“赫連侯自知田稅有誤,為了讓殿下從輕發落,變賣田莊,自行籌糧,替庸城百姓解了難。”

遄城田稅是堂內眾人心照不宣的案子,朝廷想要追回空虧的那部分,還想重丈良田歸還於民,赫連侯勢必要承擔罪責,可他這樣做,內閣也要酌情裁決。

“所謂法不容情,殿下不能因此讓小人心存僥幸,依臣之見,”薛修卓跪著身,“赫連侯雖然為庸城籌備到了糧食,但仍舊要按律查辦。”

“我們追查田稅,歸咎到底正是為了恢複八城民生,赫連侯既然肯替庸城籌糧,便是有悔改之心。”岑愈道,“殿下要以仁孝治理天下,倘若嚴遵刑律抄斬費氏,隻怕有失人心。”

岑愈是老臣,還是寒門老臣,卻在此刻要保赫連侯,正是為了李劍霆。赫連侯籌糧救災,不論如何,在庸城就有仁名,李劍霆若是執意抄他滿門,對於還在觀望的剩餘世家而言就隻有死拚到底這一條路可以走。

早在追查丹城賬的時候,岑愈就屢次勸孔湫放緩速度。如今端州大捷,六州儘歸沈澤川麾下,一旦離北平定戰事,那下一個就是闃都。所謂滴水石穿,世家既然是沉屙,就不能急於一時,否則傷及肺腑,哪裡還有餘力應對中博?況且丹城重丈民田還要重查黃冊,朝廷想要專心治病,就得在沒有外患的前提下進行。

“鹹德年朝廷給他們留有餘地,可八城變本加厲,這才催生了倒賣官糧一事。”薛修卓說,“如果不能殺雞儆猴,如何能讓他們膽寒?”

“如今社稷垂危,”岑愈也跪下,“離北、中博相繼反叛,亂黨糾集江野,沈澤川——”

“正是因為社稷垂危,才要重衛朝綱,若不能儘快鏟除世家,”薛修卓重叩下去,“如何能奮靖河山?”

岑愈抬起頭,苦口婆心:“猛藥已下,潘、韓、花、魏已然崩塌,世家鉗製大不如前。此刻外患不除,必成大禍。殿下,治大國若烹小鮮1啊!”

李劍霆沉思不語。

堂外熱浪浮滾,靜得滲人。良久後,隻見小太監神色匆遽,疾步到堂前,附耳對風泉說了什麼。

“殿下!”珠簾亂晃,風泉說,“太後病危!”

堂內眾人無不變色。

作者有話要說:1:選自《道德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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