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枼回憶起自己中毒當夜的細節。一般來說，無論他身在何處，身邊都會有天機營的暗衛護衛，可當夜直至他昏迷過去，都沒有任何人察覺。而不久之前，他剛升了晏未嵐為天機營的首領。“晏未嵐是你的人？”
事到如今，林清玦也沒有隱瞞的必要，“是。”
“你那麼喜歡虞笙那孩子，處處幫著他，原來是因為晏未嵐麼？”
林清玦道：“有一半是。”
李枼輕笑一聲，“你看人的眼光確實不錯，若你不是個哥兒……”
“問完了？”林清玦打斷他，“問完了，就回醉花閣待著吧。”
李枼跪著沒有動，“你難不成真的要軟禁我一輩子？”
林清玦垂眸看著他，“是又如何？”
“……你就不怕我和今日一樣，尋到機會逃之夭夭？”
林清玦淡淡一笑，“你可以試試。”
李枼緩緩站了起來，他一站起來，林清玦就隻到他的下巴處。不得不說，李枼的氣勢是與生俱來的，即使他身上沒有穿著龍袍，也能讓人望而生畏。
但是林清玦不怕他，“還有何事？”
李枼看著顏色淺淡的嘴唇，笑道：“就算你要軟禁我，也要給我點事做。”
“你很閒？”林清玦冷冷道，“那些宮女還不夠給你尋樂子？”
李枼頗為驚訝地看著他，“你……”
“若她們還滿足不了你，司空月還在替你守著梅園。要不要我讓他去陪你？”
李枼心中湧起一股熟悉的無名火，一句“那還真是謝謝你”剛想說出口，突然想起類似的對話他和林清玦至少有過三次。以前他是怎麼做的？大概是明明氣得要死要活，嘴上還說什麼“皇後真是大度”，“皇後愛怎麼做就怎麼做”，“隨你便”，諸如此類的話。這一次，他若是還重蹈覆轍，那他真的是白“死”了。
李枼歎了口氣，道：“我從未碰過司空月。”
一向清冽如雪的林太後露出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李棠將他送給我後，我連見都未見過他，隻是命人隨便將他安置在偏殿。我之所以收下他，是因為我看到你和李棠交談，心裡不痛快，就想讓你也不痛快。”李枼說完，自己都覺得羞恥，不敢去看林清玦的眼睛。
林清玦緩過神來，“你同我解釋這些做什麼？”
李枼自嘲一笑，“不做什麼，我就是想解釋給你聽。”
“無聊至極。”林清玦轉身欲走，又停下了腳步，“你若是真的閒，就去帶孩子吧。”
李枼微微一怔。
林清玦道：“至少你把湛兒教得很好。”
從這以後，李枼每日都有幾個時辰能見到李泫，連帶著也能見到林清玦。林清玦對他依舊分外冷漠，連個正眼都懶得給他，好在他有李泫。
這時的李泫剛滿半歲，已經會滿地爬了。李枼陪了他幾日，他就記住了這個父親，見到李枼非但不哭了，還會主動伸手要抱。看著李泫，李枼時常想起李湛小時候，畢竟這兩兄弟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李湛剛出生的時候，他忙著和蕭黨虛與委蛇，錯過了很多事情。現在能帶著李泫，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願。
過了兩個月，李泫開始咿呀學語。李枼整日抱著他，教他喊“父親”，“爹爹”。如此教了三日，李泫終於喊出了第一聲“爹爹”。李枼大喜過望，抱著李泫去找林清玦，“林清玦，泫兒會說話了——”
林清玦把目光從書上移開，看著李枼懷中的李泫，難得一笑，“是麼。”
李枼對李泫道：“來，泫兒，叫一聲‘爹爹’，‘爹、爹’。”
李泫非常給麵子喊了一聲：“爹、爹爹。”
林清玦心中歡喜，伸出手道：“把泫兒給我。”林清玦接過李泫，輕聲道：“泫兒，以後你跟著兄長，要聽話，知道麼。”
李泫咯咯笑著，“咿呀。”
李枼問：“你要把泫兒交給湛兒？”
“嗯。”
“為何？”
林清玦直截了當道：“我要離京。”
林清玦會有這個打算李枼並不吃驚。他知道林清玦不喜歡皇宮，也不喜歡京城，遲早有一天他要走的。李枼忍不住問：“那我呢？”
林清玦看向他，“你？”
“你要把我留在這裡？”
“不然呢？我把你帶著礙我的眼麼。”
李枼一陣胸悶氣短，耐心道：“林清玦，你把我的江山搶了，使我無家可歸，無人可見，難道就不需要負責？”
林清玦皺了皺眉，“彆忘了，你不過是一個階下囚。”
“對，你的階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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