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太陽高高升起,隔扇門雕刻倒福紋,蓬萊鬆盆景葉片如針,細細長長,擺在花幾上。
先皇後到底有沒有對長公主下手,沒什麼證據,這點誰也說不清,鐘華甄也不知道。
但長公主那時同先皇後是好友,常入宮陪伴她,隻有她能動手。若非早產,大夫還查不出長公主被人下過毒,這毒再多用幾月,孩子就算生下來,也是死胎。
張家世代為官,忠誠於皇帝,自詡保皇黨,時刻戒備威平候,怕他起兵造反。威平候是戰死沙場,但那時邊疆戰役初平,大薊朝穩定,時間過巧,是張相會挑的時機。
鐘華甄沒出生時就有不少人說她是男孩,將來還會是一個少年小將軍,像她父親樣為鐘家揚名。
張家對長公主動手,借機除掉還是孩子的她,同樣在情理之中。
鐘華甄站在大廳中,長公主冷聲問:“你既然都知道,為什麼還不聽我話?”
“……我心覺無事,便想私下解決。”鐘華甄慢慢低垂著眸,像認錯一樣。她長得好,身子又纖細,低頭時總易讓人心生憐惜。
長公主知鐘華甄在這方麵是厲害的,不僅會說話,還會看人臉色,但她麵色還是緩和了些,道:“甄兒,你是從我腹中|出來的,隻有我和鐘家不會害你。你拿那種藥本就是是傷身,偏偏還要從府外取,如果有心之人盯著你,在你的藥中投些不乾淨的東西,到時就已經晚了。”
鐘華甄一頓,她很少碰外邊的東西,絕大多數時候,她隻吃府中廚子做的和李煦喂給她的。府內是長公主吩咐,李煦那邊,則是因為他喜歡塞給她。
她心中慢慢斟酌著,也沒狡辯,道:“甄兒知錯,隻是母親才剛從東頃山禮佛回京,路途遙遙時間又趕,我想事情時怕母親為我憂心傷身,實在不想引起太大動靜,便找了理由尋彆的大夫。”
鐘華甄不知道南夫人做了什麼不讓長公主起疑,不能說得太過準確讓長公主發覺不對勁,也不好半句不提,顯得什麼都不知道。
屋裡隻有羅嬤嬤和南夫人,南夫人方才才被訓了一頓,她看著鐘華甄,有些焦急,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一旁羅嬤嬤不想見母女隔閡,便對長公主道:“世子今年剛十五,願為您著想,這是好的。那種藥雖然傷身,但也是無可奈何,女孩到了年紀總會長身子,世子不常接觸,不同於彆人,沒學過也不懂這些,想吃藥來抑一抑,也是常理。”
長公主揉著眉心道:“我難道會不知?倘若那種東西管用,也輪不到府外的人調配,鐘府哪個大夫都比外麵的厲害!可那種藥傷身減壽,甄兒以後是要去青州的,最多再在京城待個五年,隻要少出門些,瞞住身子又不是大事,何必因小失大?”
鐘華甄聽她們談話,心中猜出個所以然。
她從小就被當成男孩養,極少接觸跟女子有關的事,甚至是沒了解過。身子一直發肉正常,若她不想讓人發現自己的身份,吃些抑身子的藥也合理。
鐘華甄沒想過南夫人會用這個理由,她從小到大吃的隻有良藥,皆是補身子的,就連藥膳都精心控製用量,像那種用來傷身子的,長公主從不許她碰。
她沒有慌亂,細細思量,開口道:“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試,倒沒嘗過這藥效果到底怎麼樣,母親若是不喜歡,我以後也不會再讓人抓。”
南夫人是她房中的嬤嬤,知道鐘府上下防守之嚴,落子藥特殊,她不會傻到直接拿進府。
長公主見鐘華甄認錯態度好,語氣好上一些,“府內的東西都給你備著,大夫也會為你檢查方子,不必找那些鄉野大夫。我讓你做侯府世子,不是要你為侯府拚命,你隻要自己好好的,你父親的在天之靈也能有所安慰。”
“甄兒明白,”鐘華甄懸著的心慢慢放下,知道這件事算是過去了,“以後不會再犯。”
長公主對她一直沒什麼要求,既不求她建功立業,也不求她跟在太子身邊做臣子,她隻要在及冠時繼承威平候的爵位即可。
……
長公主把南夫人從府外拿回來的藥扣下了,又強調一句讓她不要亂吃這些藥,鐘華甄沒說什麼,點頭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