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李煦的實力,帶鐘華甄出侯府並不難。可惜天公不作美,雨越下越大,風也刮了起來,樹枝隨風擺動,發出簌簌的聲音。
李煦要沐浴的想法沒實現——長公主中途派個婢女前來給鐘華甄燕窩粥,問她是否要去長公主那裡睡。
婢女行禮道:“長公主說今晚天色不對,您要是覺得雷聲可怕,就到她屋中待一晚上,羅嬤嬤已經為您備好被褥。”
若是往日鐘華甄可能會答應,她平日不常和長公主待在一起。
但李煦藏在她屋子的屏風後,她也隻能對這婢女道:“我已經長大,再去母親那裡不合適。望你同母親說一聲,夜裡亮著燈,我現在也不怕什麼雷聲,不用為我擔心。”
府中知道她身份的人不多,她現在已經有十五,再去長公主那裡歇息,就有些荒謬了。
婢女行禮應是,領著人退了下去。
屋外的風刮得大,李煦從屏風後走出來,他仍穿一身裡衣,手裡搭她的披風,一身腱子肉均勻,劍眉俊目,十足的少年郎。鐘華甄看著他,突然有種自己在家裡藏了偷情情夫的感覺,她手臂莫名起雞皮疙瘩。
她岔開話說:“我知你身子強健,從小到大都沒怎麼生過病,但今天刮風又下雨,天氣轉寒,你還是多穿一些。”
“我衣服都濕了,你的衣服又小,我能有這麼辦法?還有長公主態度,未免太看起不起你,你何時怕過打雷?”
他邊說邊走到麵盆架麵前,隨手解開上衣,丟在一旁扶手椅,拿巾帕濕熱水,擰乾巾帕,擦健壯的身體。
鐘華甄一頓,微微轉開視線。他的外袍濕了,南夫人拿出去幫他烘乾,她屋子裡沒他體型能穿的衣服,隻能讓他湊合。
“白天的雷沒什麼,隻是晚上會有些怕,”鐘華甄說,“一件小事,不必多心,我出去抱床被子進來。”
她的聲音沒底氣。
李煦擦肩的動作一頓,他微微偏過頭,劍眉斂起,看她離開。
長公主不允許鐘華甄晚上還待在外麵,專門給她定了時間,李煦晚上很少和她在一起,也沒聽過她怕打雷的事。
鐘華甄過了一會兒後才從屋外抱一床厚進來,那時的李煦已經擦乾淨身體,他躺床上,卷著她的被子。
她把被子放床上,無語道:“你今天淋了雨,我還專門給你抱了一床厚被進來。”
“反正都是一張床,睡什麼被子都一樣,”他往被子裡嗅了嗅,“這被子太香了,果然是你的味道。”
鐘華甄活了十幾年都沒自己在被窩裡嗅過什麼香氣,要是有,最多也隻是苦澀清淡的藥味,不知道他鼻子是怎麼長的。
屋外的雨聲勢頭不見小,依舊嘩嘩作響,如流水般,碧瓦淅瀝。鐘華甄方才已經讓南夫人把窗子鎖好,防風防雨。
她攤開錦被,隨口問了句:“張相近日可提起過我母親?”
“提這個做什麼?外祖父知道父皇不喜歡外戚太過親近皇子,我與他見麵次數不多,沒怎麼聽他提過,長公主同你說了什麼?”
鐘華甄低頭鋪被,沒看他,隻是說:“母親和張家合不來,這時候又特殊,我總怕出什麼意外,讓鐘家和張家鬨起來。”
“這倒不用擔心,”李煦躺在裡側,“外祖父性子嚴肅,懂得大局為重,你好歹是我伴讀,他若是動你,豈非讓底下人寒心?”
鐘華甄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張相現在是不會動手,但不代表以後不會。
鐘家因她的緣故得太子信任,他也很好地將兩家平衡在一個度。大事上不會偏倚,錯事也不會包庇,就像上次她打斷魏函青手一樣,他同樣讓她去道歉,隻不過後來出了岔子,不了了之。
她沒說什麼,去端起紅木圓桌上的燕窩粥到他麵前。
“你不喜歡喝薑湯,那便把這燕窩粥給喝了,母親送過來的東西都是安全的,不會有人動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