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1 / 2)

初箋 鏡裡片 6941 字 7個月前

漆黑天色籠罩皇宮,青石板成塊鋪地,李煦騎馬回宮時已經過了宮禁時刻,他是太子,得了命令在外辦事,卻不代表他能肆意闖宮。

他勒住馬繩,馬蹄在厚雪間落下蹄印,飄雪落在他的肩頭,侍衛進去向皇帝通報。

皇帝去年就有退位的心思,被長公主勸了回去,這一年多來雖依舊醉心政務,但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勤政。

李煦進殿時便聞到一股揮之不去的藥味,有些重。

他不常生病,並不喜歡這種苦澀的味道,除了鐘華甄身上的。鐘華甄雖是個藥罐子,但她身子的藥味和彆人不一樣,很好聞。

皇帝才四十多頭發就已經發白,他剛剛睡下沒多久,聽到李煦過來,讓人點燈,服侍起身。

屋內明黃幔帳垂下,皇帝靠著床圍,老總管給他後背墊上枕頭,皇帝擺擺手,讓他下去。

張相位高權重,雖退居幕後,但仍舊有不少官員同他交好,他出事的消息快在京城傳開,皇帝也知道,下了口諭去相府,要李煦嚴查。

李煦撩袍跪下,抱拳道:“外祖父曾經想對華甄不利,外祖母覺得他會因此殺人,一直咬定這件事是華甄所為,我不信,待在相府裡找證據,結果找到封信,寫著和威平候相關的東西,所以我立即趕回皇宮,想要問問父皇,信上所言是否為真?”

皇帝攥拳咳了聲,他讓李煦把信呈上。

李煦起身,將信遞了上去,皇帝接過後,隻是看了兩眼,便放在一旁,問:“你想做什麼?”

李煦低頭道:“望父皇告知真假。”

皇帝十分寵愛長公主,這點誰都知道,連繼皇後都不敢招惹她,長公主做得再過,到皇帝嘴邊都隻是哈哈大笑後的一句怎麼還像以前的直性子,彆的再多,也不過是抬手製止,從不罰她。

皇帝沉默許久,開了口:“當年是朕的錯,與你外祖父無關,他素來忠君,今天做出的事,朕也剛剛知道。”

當年皇位之爭激烈,死了好幾個皇子,慶王五大三粗,到最後卻是最得先帝喜歡的。

皇帝隻是個普通皇子,但慶王的心眼小,眼睛裡容不下威脅,皇帝那陣子遇過的刺殺,大抵是這輩子最多的。

威平候不打算成親,情|事之上流連妓坊青樓,紅顏知己數不過來,和他門當戶對的世家女也沒人敢嫁他,隻有長公主。

他和長公主一同長大,青梅竹馬,甚至約過姻親,長公主那時也不過才十幾歲,為他咬牙嫁給了風評不好的威平候,把自己一輩子都賠上了。他有愧於她,所以他登基之後,便立馬認她為義妹,封她做長公主,為她撐腰,倒沒想真成全一對恩愛夫妻。

可皇帝和慶王到底是兄弟,容不下威脅的存在,但他動手之後沒多久就後悔了,威平候並沒有反叛之心,大薊朝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樣平穩,他資質平庸,勤不能補拙,諸侯勢力越發強大,和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李煦低著頭,知道皇帝那話就是間接承認。李煦是聰明人,由威平候便想到當年長公主早產,他再問一句:“華甄出生當年,長公主中過毒,是父皇的意思?”

長公主那時雖因張相和威平候的原因同張家關係不好,但和先皇後卻是好友,常到在先皇後寢殿陪伴,也正因此,長公主才覺得是先皇後下的毒。

皇帝安靜良久後,才低聲道:“那藥隻會傷及孩子,對母親是無害的,朕也不知道威平候的死對她打擊那麼大。”

他既然不想留威平候,自然也不會想留他的孩子,後來才發覺留下那孩子是好的,青州需要鎮定。

李煦薄唇抿成一條長直的線,他身體站得直,如挺拔青鬆,道:“知外祖父和父皇為江山著想,但煦兒不是廢物,若需要控製底下一個體弱的臣子來穩定皇位,那這位置遲早是彆人的囊中之物,不要也罷。生殺予奪應在我手,權掌天下大勢才是我願。”

皇帝知道李煦厲害,但他能說出那些堪稱自大狂傲的話,卻是皇帝沒想過的。他愣了好久,才恍惚說:“你這性子,和朕不像,和你母親也不像。”

李煦俊俏的麵孔透出冷硬,明明一年多以前還混雜一股少年氣,現在卻已經像個成熟男人,穩重冷靜。

“外祖母那邊會得到這封信,是非恩怨與我無關,我會完成外祖父對我的期待,父皇與長公主的事,也請不要牽扯到我和華甄。”

皇帝看著他,深歎出一聲,道:“當年讓華甄做你伴讀,本是想要你與青州搭線,同時也讓鐘家日後得你庇佑,倒沒想過你們關係會好成這樣。”

威平候的死對長公主打擊極大,他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錯得離譜,張相忠於他,所做一切都為穩住朝政。

他不可能把這件事說出去。

李煦跪下,朝他磕了個頭,直言道:“我與華甄約過不瞞對方,這事我會告訴她。”

他性子向來直白,隻要不想,便不會推托搪塞,也不會白白任由人利用惹不想要的麻煩,無論是誰。

皇帝嘴唇微動,最後卻是什麼都沒說,疲倦擺手,讓人把他領了出去。

老總管把李煦送出去後,回了皇帝寢殿,遲疑道:“陛下,太子殿下他……”

“任他吧,日後也該他自己來,”皇帝聲音倦怠,“長公主快回來了?”

“聽說快到京城了。”

皇帝胸口一悶,連咳出好幾聲,喝了放在旁邊備置的藥才緩過來些。

張相之所以能那麼順暢查到鐘華甄出生時的消息,因為皇帝先他一步動手,張相隻不過是順著皇帝查探的線一直往下。

唯一不同的,隻是皇帝查那時,還沒有小七的存在。

李煦在去相府之前先回了趟東宮換衣服,那時候天才剛剛露出一點曦光,鄭總管迎他回屋,李煦抬手讓他們下去。

屋裡燃火爐子,劈裡啪啦燒得響,一旁紅木圓凳擺碗熱乎的白粥,他一天一夜沒睡,坐在床榻上,手揉幾下寬肩,從懷裡拿出另一封信。這封信寫著時間,是在幾年後,大抵是讓他不要隨意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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