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從青州趕回京城,用了一個半月的時間,一路風塵仆仆,連東宮都沒回,直接駕馬進皇宮。
李肇聽說他回來了,紅著眼睛在寢殿門口等他。那時候是晚上,高高掛起的燈籠被風吹動,有幾盞燈滅了,好像在昭示不詳。
“二哥,父皇請你進去。”
李煦腳步一頓,點了下頭。
皇帝寵愛的孩子就那麼些,李肇算一個。
寢殿內的禦醫好幾個,拿著藥材在商討用什麼藥,他們看到李煦進來,趕緊放下手中東西行禮,李煦說聲不必。
皇帝已經病入膏肓,聽到李煦回來,顫顫地睜開雙眼,伸手向他。
李煦大步上前,半跪在他床旁,握住他的手,沉聲道:“此番奪萬州雖有驚險,但煦兒不辱父皇所望。”
皇帝眼神渾濁,聲音嘶啞問:“長公主近來可好?”
李煦去青州的事並沒有大張旗鼓,也沒有隱瞞,但他是去鐘華甄,並不是找長公主。
看到他沒有回答,皇帝緩緩合上眼眸,也明白了。
夏日天氣炎熱,寢殿處於悶熱裡,如同一個蒸鍋,窗牖緊閉防止風吹進來。
“煦兒……”他咳嗽厲害,旁邊的老總管連忙倒杯溫水。
李煦接過喂給他,最後還是騙了他一聲,道:“父皇好好休息,不用擔心彆的事,長公主在回來的路上。”
“不用再騙我,”皇帝慢慢緩過來一口氣,“父皇無能,未能治理好國家,亦不能讓百姓脫離苦境,你日後要吸取父皇的教訓,善用賢人,不得昏庸,青州……不可不防。”
威平候那件事是皇帝的錯,不可否認,皇帝不擔心長公主會做什麼,他擔心青州的那些將軍。
李煦的薄唇抿成一條緊直的線,眼眶紅了起來。先皇後早逝,他對她沒有什麼印象,但皇帝一直看重於他,早早放權,即是慈父,同樣也是嚴父。
他低頭,“煦兒心有分寸。”
皇帝登基已有二十多年,上位以來每天處理奏折,縱對朝政起效不大,但就勤政而!而言,少有人能比。
皇宮的宮人都知道皇帝日子不多,說話皆是謹慎,不敢大聲言語驚擾。
李煦回京,皇帝未處理的事務便全壓在他身上。
這幾日皇帝寢殿中常有後妃侍疾,皇子公主聽訓,哭成上氣不接下氣的一團,年紀尚小的嚎啕大哭,稍大的不停抹眼淚。
誰都知道有什麼事要發生。
禦醫說皇帝還能撐半個月,但皇帝連幾天都沒撐下去,在李煦趕回京城的第五日中午,駕崩而去。
在場的妃子哭成一團,哭聲刺耳。
李煦跪在他的床前,手緊緊握成拳,遺詔放在一旁。
皇宮籠罩在低沉的氣息之下,禮部發訃告舉國哀悼。
其他各州郡作壁上觀,在等彆人的動靜,並無太多表示,京城隻來了幾位新刺史,是李煦奪回那些地方來的。
而青州傳來消息,鐘世子啟程趕往京城。
皇帝駕崩乃大事,底下臣子素服悼念,扶棺槨泣淚出殯。
照祖製太子要在一月之後即位,諸侯進京恭賀,可連皇帝駕崩來的人都沒多少,新帝即位更加不會有太多人。
朝中官員大多為李煦的人,依舊在用心準備事宜,非常快速,終於趕在一個月後完成。
浩浩蕩蕩的即位大典在皇宮,祭祖頒禮,恭迎新帝登基。
等鐘華甄到京城時,李煦已經登基,京城百姓都在議論彆州的反應。
南夫人掀簾往外看一眼,回頭對鐘華甄說:“隔了這麼久沒回來,京城還是一樣熱鬨。”
鐘華甄輕倚小幾,微微頷首,她其實很困,從青州到京城,幾乎沒怎麼休息過。
馬車一路前行,周邊嘈雜聲不斷傳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