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路程太遠,周六一早,樂團就出發去斕河鎮。五個多小時的高鐵到達市高鐵站。有人覺得城市有它自己的味道,或者說氣息。走出高鐵站的第一步,謝心洲就感受到了那撲麵而來的一切,熟悉到將他立刻拉回記憶的畫麵。
他站在車廂裡,車到站後列車的門打開來,謝心洲站在門前
() 。有一瞬間(),謝心洲覺得這扇門的門後?()_[((),是那個十多年前的回南天,老舊琴房裡擰琴弓的小男孩。
大部分同事還是挺開心的,喊著“走嘍”,斕江鎮在大多數人心目中就是典型的煙雨江南,樂團裡有很多人早就期待起了這次演出。一路上陳芷和其他同事們講著這裡的菜色,文思豆腐獅子頭,鬆鼠桂魚花雕蟹。
謝心洲被人拍了一下,是圓號聲部的同事,說:“快走呀,彆發愣啦,還要轉客車去鎮上呢。”
客車上謝心洲有點暈車,微信上告訴喻霧,自己不太舒服要睡一下。喻霧很快回過來一條語音,很貼心,看文字會更暈,所以發的語音。
他點開,聽見喻霧的聲音說:“沒吃暈車藥嗎?我擱在琴盒最外麵那個口袋了。”
坦白講,謝心洲自打使用微信這個APP以來,就從未用過按鍵說話這個功能。他從來沒有發過任何一條語音給任何人。
喻霧收到了第一條。
“我忘記了。”
青年的聲音喑啞,懶懶的,沙沙的,像從小動物的屁股握住尾巴,細密柔軟的毛發在手中滑到尾巴尖,在掌心留下的一陣酥麻。
喻霧說:“去鎮上的路還算平坦,先靠著休息吧,彆回我了。”
有同事在給暈車的同事們分發橘子和山楂糕,陳芷見謝心洲不舒服,問他要不要,謝心洲無力地搖搖頭。
總算到了鎮上,大家和從前一樣,芭蕾舞演員走台,樂團坐在樂池裡排練。
鎮子上的遊客很多,劇院所在的這條街的建築和道路,相傳北宋至今都沒有變動,維持著原貌。同事們進劇場前,拍著白牆灰瓦,剛巧前不久闌風長雨的下了幾天,小鎮洇著潮氣,格外有情調。
謝心洲有些抗拒這樣的天,熟悉的潮濕空氣,還好不是夏天,否則還有熟悉的黏膩。
他快步走進劇場,跟在經理後麵,各個聲部排隊依次走去樂池。大件樂器劇場已經備好了,姍姍來遲的幾個同事在門口買了繪有斕河鎮水墨畫的折扇。
大家坐下後還在閒聊,因為大家在斕河鎮停留的時間隻有兩天,大家商量著等會兒下排練了去買點什麼紀念品帶回去。
折扇、明信片、油紙傘,刺繡的手絹、書簽……
謝心洲剛支起尾柱,稍愣了愣。
喻霧沒有來過江南,那麼應該帶點什麼回去給他?
帶點什麼禮物?
想到這裡,來到斕河鎮後的陰霾好像散開了些,坐在老琴房的男孩,擰琴弓的動作似乎緩慢了下來。
他決定了,他要給喻霧帶一份江南的禮物。
他想起一句詩,“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兩天後,喻霧按照高鐵到站的時間去接謝心洲回來。他至今仍不知道謝心洲兒時到少年在江南經曆了些什麼,但他不在乎,他希望謝心洲一直存在在一個舒適的,自在的環境裡。
謝心洲已經對他開放了領地,允許他走進去,喻霧是個知足的人,他向來感恩自己得到的一切。
“這兒!”喻霧在出站口外邊揮手。
這人身量高挑,一頭白毛,在一群中年黑出租司機之中惹眼的要命。
謝心洲加快腳步,小跑到他麵前。
“跑什麼,不是等你呢嗎。”喻霧笑著說。
“我給你帶了禮物。”謝心洲說。
“真的啊?”喻霧驚喜道,“是什麼?”
謝心洲手裡拎著琴,肩上背著包。他抓起喻霧的手腕,走到出站口旁邊的牆根處,將琴靠在牆上,然後脫下書包。
喻霧就這麼看著,他已經不是滿心歡喜了,他是從頭到腳都快樂著。
然後謝心洲拿出來一個長條的密封袋,食品密封袋。
“這是什麼?”喻霧接過來,拎起來看著。
密封袋裡沉著一撮……不,一大撮,白色又像淡米色的毛。
“江南的雨。”謝心洲說。
“江南的……雨?”
謝心洲:“斕河鎮下了雨,我把琴弓的弓毛卸下來,在柳條上沾滿了雨水,封起來,帶回來,送給你。”
今天庭城冷,嗬氣成霜。
謝心洲說話也帶著白霧:“你說的那種江南煙雨,大概就是……這樣的。”
“所以你送給我的禮物是,江南煙雨。”喻霧愣愣的。
“嗯。”謝心洲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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