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塵子態度謙遜,見識廣博,鬱徵跟他聊天感覺非常愉快。
鬱徵前世的許多知識,崖塵子也是第一回聽,一直請鬱徵說了又說。
兩人清談了一日,等太陽快下山的時候,實在不能拖,鬱徵向崖塵子告彆。
崖塵子讓鬱徵稍等,回書房拿了一本小冊子出來:“貧道寫過一本耕種方麵的小冊子,鬱小友若是不嫌棄,不妨帶回去看一看。”
鬱徵趕忙彎腰用雙手接了:“求之不得,多謝道長。”
“小友不必客氣,以後常來往。”
崖塵子不僅送了鬱徵自己寫的書,在送他出去的時候又給了他一個種著青糧的花盆,花盆裡麵的土是朱砂色的土。
崖塵子道:“小友送貧道一株青糧,貧道也回你一株,期望它在你手中能有不一樣的機遇。”
鬱徵再次道謝。
天色有些晚了,怕山間多魍魎,崖塵子喚來一隻熊貓,送鬱徵他們下去。
這隻熊貓是鬱徵以前見過的那隻。
熊貓相貌憨厚,走得卻並不慢,在前麵帶路,直將他們送到山下才拱手告彆。
鬱徵對這隻大熊貓有著特殊的好感,它離開老遠,還一直目送它。
胡心姝在旁邊說道:“鬱兄那麼喜歡它麼?眼裡都沒旁人的影了。”
鬱徵聽見他酸溜溜的話,笑道:“隻是好奇究竟誰養的?”
“自然是崖塵子道長養的。”
“那怎麼養在竹夫子那裡?”
“這還不簡單?食鐵獸,竹夫子——食鐵獸是竹夫子喂的。”
鬱徵早就猜測竹夫子與竹子有關,沒想到他竟然是竹子變的。
胡心姝不怎麼喜歡竹夫子,還抖了竹夫子好些舊事。
鬱徵聽完之後,對整個邑淶學院更了解了。
鬱徵現在對種植非常感興趣,閒了就看崖塵子的種植小冊。
小冊子上記載的大部分都是種靈草的方法,其中用到了許多特殊材料,鬱徵聽都沒聽說過,更彆說見過。
其中有個詞提得很是頻繁——霞影月華。
按崖塵子書籍的記載,似乎每種靈植都需要這個。
鬱徵看到這點後,看院子裡長得跟小樹一樣的青糧,陷入沉思。
當晚,他站在院子裡,試圖按照崖塵子的辦法接引月華。
他沒辦法弄到更多的東山之土,接一接月華總是可行,前提是他真的“有靈”。
月華是光,無法觸摸,不可捉摸。
鬱徵站在月光下,試了好幾晚,都沒辦法感應到月華,更彆說接引。
倒是夜深露重,他每晚都要打濕衣角,站得手腳發冷。
伯楹每晚都要給他煮薑湯,見他如此,道:“這幾日月光不亮,殿下不若一養身體,等月光亮的時候,再接月華?”
“不必。多試試就會了。這幾日胡兄不在院子裡?”
胡心姝仍然住在之前的院落裡,就在半山腰。
鬱徵與他相熟後,出銀子簡單修葺過那個院落,正式邀請他住下來。
胡心姝雖說得到了正式的允許,但真正住在這裡的時候不多。
他神出鬼沒,有時一連十天半月都不回來,鬱徵也不知道他哪天在,哪天不在。
伯楹道:“早上還不在,我送封信過去?他回來就能看見了。”
“也好,我回去寫信。”
鬱徵的信送過去了,胡心姝卻是第五天晚上才找過來。
找過來的時候,鬱徵仍站在青糧地裡,嘗試按崖塵子所教的方法接引月華。
胡心姝見此情景,立刻擼起袖子說道:“要曬月麼?這個我熟。”
鬱徵轉頭笑道:“胡兄來了?我在接引月華。”
“這是你們人類文縐縐的說法,我們狐族叫曬月。我小時候,大小狐狸們每個夜晚都要走到石板上去,顯出原形排隊曬月。”
鬱徵想象了一下大小狐狸挺著肚皮曬月亮的場麵,不由笑了出來。
胡心姝不管他笑,已經在旁邊,現出了原形。
胡心姝的原形是一隻毛茸茸的雪白大狐狸,雙眼皮長嘴巴大耳朵,長得非常秀氣。
鬱徵很難想象一隻狐狸為什麼會長相秀氣,然而事實就是如此——胡心姝是一隻長相漂亮的狐狸。
與一般狐狸不同的是,胡心姝體型大得多,堪比老虎,屁|股後麵還有三條毛茸茸的大尾巴。
那大尾巴動來動去,一看就觸感極佳。
鬱徵握住拳頭,努力按捺自己想擼狐的手。
鬱徵強迫自己轉開視線,對胡心姝說道:“胡兄今年已經三百多歲了麼?”
胡心姝的尾巴一僵,接著又拍起了地:“怎麼?”
鬱徵低笑:“胡兄以後可不能叫我鬱兄了。”
“……狐仙的年歲算法與人不同,換成人,我也還是青年狐狸。”
胡心姝暴露了年齡歸暴露年齡,死活不肯改口,飛快轉移話題道:“不是說要曬月麼?快過來,我教你。”
胡心姝在族裡也不知道教了多少小狐狸,鬱徵自己摸索了好幾天都沒入門,經他一點撥,立刻找到了感覺。
在曬月中,鬱徵仿佛看見自己從肉身中站起來,飄到半空,身體與月華同時映入眼簾——它們是一體的。
身體與月華就這麼連接起來後,月華自空中流淌而下,滴落在他身體上,又自他體內蒸騰出來,如霧一般籠罩在青糧地裡。
鬱徵從未如此清晰地感覺到月華、身體、青糧三者的緊密連接,甚至有如月華一般的東西從他身體裡跑出來,飄到月華與青糧苗上,轉一圈後又躍入他的身體。
鬱徵再次醒來之後,已經是下半夜。
在他記憶中,他不過是剛剛坐下就睜開了眼,不知為何過了這麼久。
鬱徵站起來,感覺身輕體靈,一跳就能跳到邊上的碧桃樹去。
他頗為驚異地活動著身體。
仔細感受一番後,他的注意力才終於落到了彆人身上。
胡心姝正在一旁笑眯眯地看著他。
鬱徵拱手,鄭重道謝:“多謝胡兄。”
兩人這陣子已經混得很熟了。
胡心姝初次來見他時,便和他兄弟相稱。
鬱徵並沒有反駁,卻也知道,胡心姝多少占了便宜——天下妖精術士在皇家麵前都是稱臣的。
胡心姝似乎也感覺到了鬱徵的轉變,認真還了一禮:“不客氣。”
雙方相視一笑,感情更好了。
胡心姝感慨:“我帶過多少小狐狸,從沒有哪個像你一般,吸收月華吸收得那麼快,鯨吞海飲一般。”
鬱徵笑著一指:“我也沒吸收,都散到青糧苗上了。”
“哪怕如此,月華在你體內過一遍,益處肯定不少。”
這倒是,不僅月華在身體裡過了一遍,鬱徵還懷疑青糧苗的靈氣也在他身體裡過了一遍。
胡心姝又說道:“可惜並非天天有月。”
鬱徵抬眼一笑:“胡兄這話不對,月亮每時每刻都懸掛在天空之上,隻是有時我們看不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