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洲好笑道:“沒什麼,我中二病的時候割的而已。上海這邊沒有這種風氣嗎?”
然後許星洲又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們那時候還挺流行,估計和非主流文化有點關係,流行用小刀劃手腕,全班都劃。”
譚瑞瑞猶豫道:“……倒是也有……”
許星洲笑道:“我們初中班上的一個女生每天來校第一件事就是告訴我‘我媽昨天晚上罵我,所以我又割了自己一刀’……也不知道現在她再想起來那時候會不會羞恥自儘。反正羞恥的日子大家都有,我可能比較嚴重就是了。”
譚瑞瑞歎了口氣:“也是,你現在中二病都還沒好利索呢。”
許星洲笑得眼睛彎彎,像個小月牙兒,不再回答了。然後那個女孩半身鍍著陽光,一手拎著吉他,坐在了公園長凳上。
許星洲手指一動,撥動了琴弦。
晚春和風吹過湖泊,女孩手下琴弦一振的瞬間,猶如黑夜之中燒起了燎原的火-
那個公園另一側,樹梢閃爍著金光,堇花槐投下濃密影子。
“老陳,”肖然在陳博濤肩上一點,道:“你能不能再表演一下那個?”
陳博濤抑揚頓挫道:“你回宿舍沒有?”
肖然幾乎笑斷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媽的,”肖然擦著眼角快樂的淚花,說:“老秦我認識你這麼多年,你從小學的時候就是個狗玩意,還一年比一年狗,我還以為你要自戀地過一輩子呢,誰知道你會在這裡栽這麼大一個跟頭!”
陳博濤樂嗬道:“笑死我了,那天晚上我看著他一個接一個的給那個姑娘打電話,沒有一個打通的,人家小姑娘直接關機!嗬,然然你是沒見老秦當時那個愁雲慘淡——”
秦渡:“……”
秦渡瞪著陳博濤,凶道:“放你媽屁,我說我要挽回她了嗎?”
肖然幸災樂禍地問:“行,不挽回,恭喜那個小姑娘錯過嫁入豪門的機會。”
“……”
秦渡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我都求她了,哀求。你知道她對我怎麼說嗎?”
肖然饒有趣味地問:“帶上你家的A股上市公司滾出我的世界?”
秦渡說:“帶上你的數理統計,彆來蹭我們的課。”
陳博濤:“……”
秦渡難受地問:“我都做到這份上了,我再去追她是不是就不要臉了?”
“——和狗都沒兩樣。”肖然評價道:“這種話連我這種賤人都不敢拿來懟前男友,何況人家還不是我這種碧池。她就是想和你一刀兩斷,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傷人了。”
肖然一米七的高個兒,大紅唇,穿著巴寶莉黑風衣戴著墨鏡,踩著十公分的高跟,身高足有一米八,走在林間小道上,一看就是個攻氣爆棚白富美。
秦渡道:“……我都不知道為什麼。”
肖然:“你好好想想吧。”
“沒見你這麼認真過,”肖然道:“……老秦,好好想想,到底是為什麼。”
陳博濤正要說話,肖然突然豎起了一根指頭,示意他們安靜。在不遠處傳來一陣澄澈回轉的吉他聲。
陳博濤:“……?”
肖然眯起眼睛,道:“——公園路演。”
“公園路演有什麼稀奇的?”陳博濤難以理解地問他的這個十多年發小兒——在維也納學小提琴的,從小就相當有音樂天分的肖女士。
陳博濤又想了想,奇怪地問:“這個人吉他彈得很好嗎?”
肖然連想都不想就道:“放屁。很爛,手法都粘著呢,半點天分都沒有。”
陳博濤咋舌:“您老嘴上留點兒口德吧……”
“口德不能當飯吃,這人最多學了一年半,路演水平還行,”肖然分析道:“——但是,我驚訝的是,這個彈奏的人,我覺得很特彆。”
——的確是特彆的。
那吉他聲猶如在燃燒一般,帶著難言的浪漫、自由,猶如湖麵枯萎的睡蓮,台燈下相依偎的塵埃——卻又像是宇宙中、無儘時間中旋轉靠攏的原子核與電子,帶著一種生澀而絕望的味道。
肖然心裡一動,說:“……我其實有點想見見……”
然而,肖然話音尚未落下,秦渡就見到了那個抱著吉他的人。
——那姑娘坐在不遠處公園長凳上,穿著火般的紅裙,蹺著腿彈吉他。樹葉清透,陽光落在她的身上。
那姑娘麵前一個倒放的鴨舌帽,有個小孩子往裡頭放了一塊錢,她就笑眯眯地和每個來往的小孩大人微笑致謝。
——“她看上去自由而羅曼蒂克。”
許星洲身邊圍著一圈人,秦渡看到了譚瑞瑞的影子。
——她應該是跟著譚瑞瑞來的,秦渡想,譚瑞瑞似乎是每個周一都有個吉他班來著。
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