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 / 2)

我還沒摁住她 星球酥 9553 字 8個月前

清晨, 許星洲睜開眼睛的那一刹那, 立刻被陽光照進了眼底。

陽光就像爆炸的光球般映著許星洲,她又在痛經,肚子酸痛得厲害,下意識地往被子裡躲——而她一扯被子,就意識到這裡不是她的宿舍。

這個被子有點太柔軟了,好像很貴,而且被子裡還有一點不屬於她的溫度。

昨天晚上是和誰同床共枕了麼?

許星洲縮在床上,感受著自己的四肢被柔軟的被子包裹, 腦袋還迷迷糊糊的,低燒和精神忽輕忽重地乾預著她的思考——然後她終於想起,自己是被秦渡撿回了家。

下一秒, 仿佛為了佐證這件事一般,許星洲聽見了浴室門‘吱呀’地打開的聲音。

——秦渡趿拉著拖鞋, 以毛巾揉著一頭濕漉漉的卷發, 從白霧彌漫的浴室裡走了出來, 陽光透過窗台上的擺件落在他的身上。

秦渡的體量堪稱模特,肩寬腿長, 穿著件鬆垮的滑板短袖,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伸手撩起衣服下擺,露出一小部分紋身, 他的腰型如同公狗,一看就是個常年健身的騷雞。

許星洲:“……”

秦渡昨晚是不是睡在她旁邊了?許星洲難堪地想。

這個場景, 實在是不能更糟了。

理智的那個許星洲第一個念頭就是鑽進煤氣灶,和那些天然氣一同炸成天邊的煙花,而那個被病情拖住的許星洲卻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隻是動一下手指,都有種絕望的、焦慮又窒息之感。

秦渡注意到許星洲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擦著頭發問:“醒了?”

許星洲無力回答。

她睜著眼睛,茫然地看著秦渡,秦渡也不覺得這問題值得回答,又問:“餓不餓?”

許星洲搖了搖頭。

秦渡連看都沒看就道:“餓了就行,樓下飯廳有稀粥。”

許星洲厭世地把自己埋進被子裡,擺明了讓他離自己遠點,本來許星洲姨媽第一天就不愛吃飯,痛經厲害的話吃多少吐多少,加上還是秦渡在張羅——許星洲連半點吃的意思都不剩。

都已經這樣了,連這種模樣都給秦渡看去了——這個世上的所有人連許星洲健全溫暖的模樣都不愛,許星洲隻覺得自己像垃圾筐裡被團成一團的垃圾,上頭淋滿了粘粘的橙子味芬達,誰都不想碰。

能不能把自己餓死呢,許星洲悶悶地想,小時候看《十萬個為什麼》,裡麵似乎提到過人如果五天不吃飯,就可以把自己餓死。

活著真是太累了,許星洲想,躲在被子裡,死死地咬著唇落淚。

許星洲在被子攏著的黑暗中,淚眼朦朧地想起小時候看十萬個為什麼——那套書是許星洲的奶奶從二手書店抱回來的。她的奶奶小時候隻上過兩年學,粗略地識得幾個字,卻莫名地有種‘孩子一定要好好讀書’的執著。

她奶奶應當是看了她們小學裡貼的廣告,於是去舊書店搬了八本《十萬個為什麼》回來。那一套書每一本都小小的,書皮磨得有些破舊,第一本是豔紫的顏色,第二本卻是綠的,本應該銜接在紅色後麵的黃色和橙色卻分彆是第三本和第四本,簡直能逼死強迫症。

所以小許星洲從來都是把這一套書按顏色排成彩虹,整整齊齊地碼在小小的書架上。

那些,如同流金的歲月。

——那些夕陽西下的老胡同,隔著院牆飄來的菜盒子香,春天廣袤原野中的螢火蟲,青青的橘子樹,用水果刀刮開的水地瓜,金光斑駁的奶奶和她醜醜的家長簽名,由奶奶簽字的家長信和學雜費,和仲夏夜裡,和奶奶坐在街頭小肆裡剝出的小龍蝦。

許星洲哭得鼻尖發酸,卻拚命壓抑著自己,讓自己不要發抖。

發抖的話會被看出來的,她想,雖然秦渡不可能在意自己哭不哭,但是許星洲不能承受任何被他人發現自己如此討人厭的一麵的風險。

儘管,那個人可能早就知道了。

房間裡久久沒有聲音,秦渡可能已經離開了臥室。許星洲縮在被子裡哭得眼淚鼻涕雙管齊下,明明在拚命地告訴自己‘不可以哭了’——可是她的身體卻沒有聽半分指令。

為什麼許星洲要活著礙彆人的眼,給彆人添麻煩呢?

許星洲艱難地抽了抽鼻涕——她哭得太厲害了,連鼻子堵得徹徹底底,喘息都困難,她心口都在發疼,像是心絞痛。

——下一秒,蓋住她的被子,嘩啦一聲被掀開了。

那一刹那簡直避無可避,許星洲被迫暴露在陽光下,任由陽光如煙花般炸了她一身。

在刺眼的陽光之中,秦渡扯著被子,高高在上地端著粥碗問:“你吃還是我喂?”

許星洲哭得連氣都喘不勻了,她渾身沐浴著陽光,身上穿著秦渡的T恤,整個人在如白金般流淌的陽光之中,瑟瑟發抖。

秦渡歎了口氣:“……許星洲。”

許星洲滿眼的淚水,嘴唇鼻尖都是紅的,

然後,秦渡把粥碗放在了地上,在床頭抽了紙巾,耐心地給那個正在崩潰落淚的姑娘擦眼淚。

五月二日,三十層的公寓外晴空如洗,白鳥穿越雲層。

秦渡擦透了好幾張衛生紙,又抽了一張,示意她擤鼻涕。

許星洲:“……”

秦渡嘲笑她:“擤鼻涕還要師兄教?”

然後他隔著紙巾,捏住了許星洲的鼻尖。

許星洲一開始還試圖堅持一下,維持自己作為一個‘曾經相當有姿色’的姑娘的尊嚴,但是秦師兄一使勁兒,許星洲霎時連鼻涕泡都被擠出來了……

“哇。”秦渡使壞地又捏了捏許星洲的鼻尖兒:“許星洲,我以前可不知道,你一哭起來,居然這麼像幼兒園小小班同學的?”

許星洲終於沙啞地、帶著鼻音開口:“我才不——”

“——你才什麼?你才不是幼兒園小小班?可是我小小班的時候,就已經不需要大班的哥哥姐姐擤鼻涕了啊。”

許星洲:“……你……”

秦渡坐在床邊,端起粥碗,得意地擰了擰她的鼻子。

“——你什麼你。許星洲,跟師兄學著點。”-

許星洲被喂了一肚子的熱粥——粥裡還被秦渡很細心地加了血糯米和紅棗。可是這種土法偏方終究拿痛經沒辦法,最多能做個心理安慰罷了。她渾身都沒什麼力氣,又肚子痛,還是蜷縮在秦渡的床上,像一隻痛經菇。

秦渡吃過早飯後就靠在許星洲旁邊,Mac放在膝頭,屏幕上是個許星洲從未見過的軟件,她之前聽公衛學院的同學提起過,應該是SAS。

許星洲從來沒有離他的生活這麼近過。

秦渡鼻梁上架著眼鏡,他的麵容有種刀削斧鑿的銳利,漫不經心地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

然後他直接把自己的手機一撈,丟給了許星洲。

“密碼是六個七。”他說。

然後秦渡想了想,又道:“iCloud密碼是六個七,一個大寫的Q一個小寫的d,想玩什麼遊戲自己下,充錢不用跟我報備。”

許星洲一怔。

秦渡翹著二郎腿,又眯起眼睛,威脅般地道:“什麼遊戲都行,就是不準玩那個什麼,養野男人的戀與x作人……”

許星洲抱著他的手機,躺在床上,茫然地看著他。

秦渡:“……”

秦渡忍辱負重地說:“……你玩吧。隨便充錢。”

許星洲拿著秦渡的手機,他的手機光光滑滑,許星洲看了一會兒,懨懨地把手機塞在了枕頭下麵,連解鎖都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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