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2 / 2)

我還沒摁住她 星球酥 14687 字 8個月前

秦渡又說:“小師妹你好久沒吃家鄉菜了吧,都說還挺正的……”

許星洲回過頭,卻突然看見下班的人潮中,姚阿姨和那個叔叔的影子。

許星洲一愣:“誒……”

許星洲沒戴眼鏡,那兩個人離得又遠,因此看不太分明,隻看到那兩個人躲在電梯口的發財樹盆栽後麵,仿佛在嘀嘀咕咕地說著些什麼,時不時還朝他們的方向指一指……

這倆人乾嘛呢?

片刻後,電梯口出來了一群人,對著那對隱藏著自己蹤跡的夫妻彎腰致意……

許星洲:“……???”

這是什麼情況?怎麼更看不懂了?可許星洲還沒來得及問,就被秦渡一把拽跑了-

那家秦渡朋友開的荊楚館子,很好吃。

——菜的味道很正,掌勺的應該是鄂省出身,隻不過魚不是正宗的武昌魚,是從長江下遊撈上來的。那辣子放得一點也不糊弄,紅油小米椒半點不偷工減料,沒有半點被本幫菜改良的糖和醬味兒——就是這種匠人精神,令秦師兄差點兒被辣死在桌前。

秦師兄是個老江浙人,口味甜而重油,頂多還能忍受一下魚和薯片的摧殘,讓他正麵剛湖北菜,其實有點強人所難……

其實許星洲也不算很能吃辣,但是她好歹也是川渝地區出身,那地方瘦死的水獺都比鬆江府的老虎能吃辣椒,老江浙秦渡吃了兩碗米飯,點的飲料硬是被他喝了個精光。

許星洲:“……”

老江浙狠狠地說:“看什麼看?”

許星洲無辜地道:“那是我要的檸檬紅……”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吸溜一聲,秦渡就將凍檸茶喝得隻剩冰和檸檬片兒。

秦渡乾掉了第三杯飲料,還是辣的不行,說:“冰的給我,你喝米酒不就行了嗎。”

許星洲:“……???”

“——得虧你不是湖南的,”秦渡伸手一戳許星洲的腦門,額角都是被辣出的汗水:“都說要過日子得吃到一起才行,你要是湖南的,咱們以後得分桌子……”

許星洲於心不忍地道:“我不是湖南的,可是師兄你好像已經快不行了……”

秦渡:“……”

鬆江人士用筷子去挑戰虎皮青椒:“放屁,這點辣師兄還受不了不成,少他媽小看我了。”

許星洲腹誹,你哪有半點受得了的樣子……

秦渡:“……”

過了會兒,秦渡又失笑道:“——不過攤上也就攤上了,沒轍。”

……

吃過飯後,秦渡開車送許星洲回了家。

在公寓門口,外頭仍在下雨,秦渡將許星洲送到家裡,將上班的行頭脫了,換了背心。

許星洲一愣:“師兄……”

“我出趟門,”秦渡將運動頭帶往頭上一綁,漫不經心道:“還是回來得晚,小師妹你早點睡。”-

……

許星洲生日的前一天,秦渡又夜不歸宿了一晚,可是她收到了姚阿姨送她的禮物。

姚阿姨顯然是不差錢的人,萍水相逢,送許星洲的東西是一瓶香水:海調,蔚藍的液體與剔透水晶瓶,猶如地中海的海岸線,聞起來自由又奔放。

——淑女香。

許星洲收到禮物時,微微一愣。

姚阿姨笑道:“提前祝你生日快樂,小姑娘。”

許星洲:“阿姨你怎麼知……”

“——你之前不是收了個快遞嗎,”姚阿姨笑道:“人家商家都把祝你生日快樂貼在殼子外麵了,是不是你給自己買的生日禮物?”

許星洲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是……”許星洲羞澀地說:“我以前經常這麼買,這家店家稍微奔放了一點。”

姚阿姨微微一愣。

姚阿姨問:“經常……給自己買?”

“——嗯。”

許星洲點了點頭道:“聖誕節也好,什麼節日也罷,我本來就是那種如果自己不給自己買禮物的話,就沒有禮物可以收的小白菜……”

許星洲說到這裡,就有點臉紅。

她怕把自己說得太可憐,姚阿姨是個很有母性光輝的人,事實上她其實沒覺得自己有多可憐,隻是有點羨慕彆人罷了。

“不過我爸會記得給我發紅包。”許星洲認真地道:“所以和送我禮物也沒有兩樣,自己拿了錢給自己買也挺好的……不過就是有時候會想,彆人的生日會是什麼樣子。”

姚阿姨:“……”

許星洲笑了笑,對阿姨說:“阿姨,能有一群需要自己,而自己也需要他們的人,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姚阿姨沉默了許久,沙啞道:“……星洲,你也會有的。”

“——會有的,”姚阿姨保證似的道:“你這麼好,是他們什麼都不懂。”

許星洲收下了阿姨的祝福,溫暖而禮貌地道謝:

“——謝謝阿姨。”

她說。

就好像程雁曾經說:

——那些你曾經期許過的、你所盼望的東西,都會千裡迢迢地與你相見。

如果真的能那樣就好了,許星洲想-

二十歲生日的那天早晨,仿佛沒什麼特彆的。

以往的連綿陰雨被掃得一空,晴空萬裡千裡無雲,許星洲起來的時候秦渡已經起床了,打著哈欠,手裡拿著杯黑咖啡和遙控器,一邊喝一邊調台。

“上海今日出梅……”東方衛視氣象廣播的廣播員字正腔圓地說:“……黃梅結束,難得的好天氣,市民朋友們今天……”

燦爛的陽光中,許星洲敏銳地注意到秦渡的胳膊一片血紅的擦傷。

許星洲打著哈欠問:“師兄,你的胳膊怎麼了?”

秦渡煩躁地將頭發朝後一抓:“昨天晚上摔的……算了。”

許星洲好奇得要命……

可是秦渡什麼都沒說,把咖啡和蛋吃完就拖著許星洲去上班了。

就像,每個普通的日子一樣-

…………

……

許星洲十八歲生日也是在仲夏,恰好是高考結束的時候。

那時候她好歹有個升學宴的遮羞布,剛收到錄取通知書不久,她爸爸又覺得家裡出一個上985的不容易,對許星洲的成績很是引以為傲,就在她過生日的那一天,辦了升學宴。

她父親的禮物送的也恰到好處,就是高中生畢業兩件套,新電腦與手機:這兩件東西拿來當生日禮物剛剛好,又省了與這個自己並不親近的女兒的,更深一步的糾纏。

——冷淡又貴重。

升學宴上全是父親方的親戚朋友,有親戚朋友還趁著熱鬨試圖給許星洲灌酒,並沒有人擋。

老許啊,許星洲父親的朋友醉醺醺地說,你看你這女兒,你都不用管都能出落得這麼好——漂亮又有出息,瞅瞅,你怎麼這麼有福氣呢?

於是他們哈哈大笑。

將許星洲最難過的部分當成談資,當成她父親驕傲的資本。

辦升學宴的是市裡相當不錯的一家酒店,滿桌的大魚大肉,有魚有肉有雞有鴨,豐盛至極,武昌魚嫩軟少刺,醬板鴨肥嫩多汁。

也沒有半點差錯。

喝點吧,那個麵目模糊的親戚說,喝點兒,都這麼大的女孩了。

她爸也笑著說喝點吧喝點吧,星洲你都是十八歲成年人了,不喝多不好意思啊——許星洲便不情不願地被灌了兩杯白的,差點連家都回不去。散場之後她爸喝得爛醉,許星洲隻能自己打車回自己家——曾經的奶奶居住的小院。

可是她在回家的路上,卻發現程雁和她高中時的幾個朋友等在她家院子門口,一起湊錢給她買了個鮮奶油蛋糕。

許星洲醉得頭疼,抱著自己剛收來的電腦和手機,在家門口哭得稀裡嘩啦。

——那裡向日葵向著陽光,連花椒都向著太陽。

到了許星洲十九歲的生日,便沒人再給她拾掇了。可是她父親至少記得在生日的時候給她發個紅包,許星洲拿了錢和程雁兩個人過了生日,她們在外頭胡吃海喝一頓,又在大眾點評團了個三十八塊錢的KTV券,唱到晚上七八點鐘才回家。

要馴服一個人,要接受一個人,不隻是要付出眼淚的代價的。

要愛上一個人,須得將自己剖開,讓自己與對方血脈相連,將自己最孱弱的內心,置於唯一法官的利刃之下。

……

其實生日也沒什麼值得轟轟烈烈的東西,不過就是另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許星洲對生日的期許就隻停留在‘如果晚上能有一個蛋糕就好了’。

姚阿姨那天沒來自習室,許星洲就和柳丘學姐坐在一處,柳丘學姐背書,許星洲則去啃冰與火之歌的原版。

許星洲看到冰火裡卓戈·卡奧和龍媽的愛情,突然迷茫地問:“……學姐,你說男人能記住人的生日嗎?”

柳丘學姐:“……”

柳丘學姐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能的吧。”

“——就算男性群體情商智商堪憂,”柳丘學姐嚴謹地說:“但是身為靈長類,不應該不懂手機上還有日期提醒和鬨鐘這種東西。除非對方是草履蟲或者阿米巴原蟲,畢竟我們實驗養的猴子都會設鬨鐘。”

許星洲一僵:“……”

柳丘學姐緋紅了臉:“不好意思我羞辱我前任羞辱習慣了,語言有點粗魯……”

許星洲向往地說:“不是的,你能不能多羞辱他兩句,柳丘學姐,我許星洲實名請求你開通付費羞辱人業務,我沒聽夠。”

“……”

柳丘學姐安慰道:“……總之你彆擔心,你對象看上去還挺聰明的……”

柳丘學姐話音還沒落,許星洲的手機上就收到了一條信息。

在許星洲生日當天中午,老狗比毫不臉紅,半點羞恥都沒有地問:

“剛想起來呢。生日要什麼禮物?”

許星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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