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歸家(1 / 2)

我還沒摁住她 星球酥 13930 字 8個月前

許星洲和姚阿姨的聊天記錄, 在五天前就有過一次。

因此, 這樣貿然去找阿姨問這種問題,也算不上突兀……

她們這個聊天頻率其實已經非常頻繁了,許星洲學期中時就和姚阿姨約過數次咖啡。姚阿姨專門帶她去喝了江景下午茶,五天前姚阿姨給許星洲轉了個科學鬆鼠會的公眾號文章《感染流感》,並且貼心地提醒她多加衣服,天冷,不要感冒。

甚至帶著點,父母般的柔情。

許星洲以前刷微博時, 曾見過無數人吐槽‘父母總是給我轉一些亂七八糟的公眾號怎麼辦’——並且截圖了許多他們與父母的聊天記錄。那都是他們的父母發來的不轉不是中國人,刪前速看係列的,還有一部分是槍手寫的心靈雞湯。

這些心靈雞湯, 許星洲大一時就寫過。

有外係的學姐令許星洲代過筆,稿酬一篇二十五。

許星洲那時想買kindle, 於是寫了許多許多篇, 甚至其中有兩篇量還相當高, 可是她寫了那麼多篇,卻從來沒有收到過任何人發來的心靈雞湯。

如果有人能給我發就好了, 那時的許星洲想。

……可是從來都沒有人給她發過。

許星洲從來沒有加過她媽媽的好友,和爸爸幾乎隻剩每個月的寒暄和生活費的轉賬,許星洲總是看著彆人吐槽,看著彆人的共鳴。

直到她認識了姚阿姨。

姚阿姨對她有種令人難以置信的溫柔, 從此有了人給她發微信公眾號鏈接。

許星洲蜷縮在年歲可能比自己還大的沙發上,風呼哧呼哧吹著窗戶, 她抽了抽鼻尖,秦渡應該是去洗澡了,耳機裡傳來唰唰的水聲——手機應該就在浴室的洗臉台上放著。

他既然說了要通著話睡覺,就不會讓許星洲聽不到他這頭的聲音。

許星洲搓了搓涼涼的手指,給姚阿姨發微信。

“阿姨晚上好呀,”許星洲發過去。

她又在輸入框裡輸入:“我今年寒假要去見男朋友家長了,可是我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許星洲還沒發送,又想起姚阿姨總想撮合自己和她兒子——甚至上次去喝下午茶時都賊心不死。這要是讓秦渡知道,以秦師兄對自己時的小肚雞腸,極有可能打電話去和姚阿姨吵一架。

她立刻將大半消息刪了。

許星洲重新編輯了一條情感豐沛的微信:“我家師兄今年過年要帶我回去見家長,可是我完全不知道見家長要做什麼,阿姨,你有什麼建議嗎?”

——點擊發送。

許星洲鬆了口氣,放下了手機。

秦渡那頭遙遙傳來他的聲音:“你今晚早點睡啊?明天票是明早七點的。”

許星洲興高采烈地嗯了一聲。

那時候都十點多了,姚阿姨的作息又相當老年化,許星洲以為她早睡了,怎麼都沒想到她幾乎是秒回了一個表情包。

姚阿姨問:“跟……跟他回家過年?”

許星洲撓了撓頭:“是呀。我師兄他是上海本地人嘛,就想來問問阿姨……”

姚阿姨那頭安靜了許久……

許星洲又擔心姚阿姨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找她,補充道:“因為阿姨你可能比較明白本地風俗,而且師兄的媽媽好像和阿姨挺像的,我想參考一下……”

姚阿姨突然說:“——帶個人就行了。”

許星洲頭上冒出個問號……

什麼叫帶個人就行了?許星洲有點懵,又看到姚阿姨補救般地發來信息:“我們沒什麼本地風俗,完全不用怕,直接來就行。”

……‘來’就行?許星洲感覺有點奇怪。

姚阿姨糾正:“去就行。”

原來是打錯了字,許星洲歎了口氣,說:“什麼都……不需要注意嗎?”

“不需要,”姚阿姨篤定地說:“覺得空手來不好的話帶一束花就可以,風信子和康乃馨,還覺得不好意思的話提點可愛的伴手禮就行。”

……空手‘來’?不是‘去’?這是第二次口誤了吧?

許星洲畢竟是文學係的,對漢字嗅覺極其敏銳,立刻就發現了盲點。

姚阿姨立刻糾正:“空手去。”-

……

許星洲本來是打算一月十六號回上海的,她那時候計劃在老家呆個個把星期,見見同學,見見老師,參加個同學聚會,連回程的票都買好了。

結果老家和秦渡那邊的對比過於慘烈,她十三號早上就回了上海。

——她上火車時,甚至沒有對家的半分迷戀。

許星洲意識到這座名為老家的城,隻剩奶奶的墳塋和童年的殘影還拴在自己的腳踝上,其他的部分和自己並無瓜葛。

父親也好,母親也罷,血緣上的妹妹——這些都和許星洲沒有半分關係。

…………

……

許星洲坐在露台旁的沙發上,她裹在小羊毛毯子裡,捧著剛磨的、熱騰騰的美式咖啡——想起奶奶曾和幼時的自己耳提麵命:拿筷子不要拿筷子根。

小許星洲吃飯剛學會拿筷子的時候,總喜歡捏著筷子最頂上的那個筷子梢。奶奶就很不高興,說筷子拿得高嫁的遠。奶奶也說過長大以後不要離開家——許星洲的奶奶總帶著一種老舊而封建的慈祥。

小許星洲當時嗤之以鼻。

誰能想到,奶奶居然一語成讖。

許星洲歎了口氣,站起身來,摸了大衣套上,對樓上喊道:“師兄——!”

秦渡在樓上書房遙遙應了一聲。

“師兄,”許星洲把小毛毯抖落一側,大喊:“我想出門買東西——!”

你來給我當錢包,許星洲想,我要窮死了……

畢竟我買什麼都無所謂,我自己瞎逼穿瞎逼買,照著女大學生的標準活得很開心,但我不可能用這種標準去糊弄你爸媽呀……

然而秦渡說:“你自己去吧,師兄這忙著呢。”

“……”

許星洲還試圖掙紮一下,強行拉師兄去當atm刷卡,然而秦渡估計是明天要考試的緣故,在上頭,直接把書房門關上了。

他是不是以為我很有錢!

許星洲真的好生氣……-

姚汝君收到許星洲求助的時候,還在家裡對著烏龜嘟嘟喝下午茶。

秦渡爸爸對貓狗的毛過敏,他的信念就是他們夫妻除了兒子不養彆的活玩意兒——姚阿姨又挺怕無毛貓這種邪神物種,因此在家裡養了一隻和自己兒子名字極其相似的烏龜。

姚阿姨坐在陽光房裡,沐浴著溫暖的陽光,身邊就是盛開的百合,她剛往伯爵紅茶裡加了兩塊方糖,就看到了手機嗡地亮起。

“阿姨,”宇宙第一紅粥粥發來微信:“阿姨你有空嗎?我現在要給男朋友父母買點禮物……”

姚阿姨:“……”

……

姚阿姨開著車出現在購物中心的時候,許星洲已經捧著奶茶等她等了好久了。

天很冷,冬季傍晚的東北風如刀割一般。小姑娘穿了件鵝黃色的繭型大衣,凍得有點哆哆嗦嗦的,一頭長發披在耳後,襯得麵頰白皙,如同梔子花一般,站在路邊的冬青之間,小小地跺了跺腳。

看上去就是個大學生的模樣。

……果然在這種地兒。

南京西路恒隆,姚汝君歎了口氣——這要是自己不來,還指不定她會買什麼呢。

姚阿姨出現在這裡,其實就是怕許星洲太害怕了,亂買東西。

人是不能做虧心事的,姚阿姨捂著小馬甲皮了半年,裝做自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阿姨,結果到了星洲要來見自己的時候,她好像是真的挺害怕的,因為對‘秦渡媽媽’這個身份一無所知。

姚阿姨連良心都受到了譴責。

可是馬甲不能現在掉。

她溫和地問:“星洲,在這裡等什麼呀?怎麼不進去?”

許星洲羞恥地說:“不……不太好意思……”

‘不太好意思’,幾乎可以翻譯為,她估計沒進去過——許星洲怎麼看怎麼就是個大學生,根本不是這品牌的目標消費群體。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姚阿姨溫柔地說:“走了。”-

進了店之後,許星洲總覺得,姚阿姨似乎挺經常來這兒。

那些訓練有素的導購姐姐似乎和姚阿姨還挺熟,不住地和這位太太推薦2018春夏新品包,姚阿姨全部婉言謝絕,甚至謝絕了店員的陪同,陪許星洲看,要買什麼伴手禮。

許星洲和秦渡在一起,倒是從來沒被破壞過自己的消費結構。

這其實是一個相當健康的模式,許星洲樂得如此,甚至連買東西的方式都沒怎麼變。秦渡也不乾預她,交往之後最大的不同就是許星洲從月末就想撞牆的小辣雞變成了一個每個月都有保障的人——雖然這個保障,她幾乎不用。

他倆花錢的時候其實有點混著來的意思,花起來也不分彼此。彆看秦師兄裝作摳得要命,可是其實和許星洲出門時經常給她買雜七雜八的玩意兒,刷卡時絲毫不眨眼,完全不是個疼錢的模樣,可是有一點很莫名其妙的就是——他們就是沒有金錢往來。

完全沒有。

硬要說的話,隻有暑假時,秦渡給她的那張他的實習工資卡。

許星洲作為一個小天使性格,完全不介意這個,她是典型的有錢就花,沒錢拉倒,從不強求。月末就不去菜鳥驛站拿快遞,月初快遞就瘋狂來襲,過得也挺滋潤。

——直到今天。

姚阿姨苦口婆心勸住了許星洲給“那個阿姨”買包的念頭,也勸住了許星洲給“那個叔叔”買東西的想法,許星洲最後就給阿姨挑了一個小巧可愛的錢包,又給叔叔挑了些東西。

店員道:“謝謝惠顧,一萬五千八百元。”

“……”

靠,這也太貴了吧!平凡女孩杉菜——不對,許星洲特彆想衝回家,把那條期末考試狗痛扁一頓。

至少給我跟出來刷卡啊混蛋!

一萬五是能從天上掉的麼!-

姚阿姨明顯感覺,旁邊小姑娘氣場低了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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