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豌豆上的小公主(2 / 2)

我還沒摁住她 星球酥 11168 字 8個月前

許星洲望著遠方道:“史鐵生以前在《秋天的懷念》裡寫,他媽媽和他說‘咱們娘倆兒好好地活’,後來大口大口地嘔血,被拉上三輪車,史鐵生自己就這麼看著,沒想到這就是訣彆。”

——秋天的懷念,出自史鐵生的《我與地壇》。那是他高一的語文課本。

秦渡還記得學我與地壇的那節語文課自己在桌洞裡玩遊戲。那天似乎也下著些小雨,初春雨潤如酥,下課後他周圍聚了一圈同學,十七歲的秦渡叉開腿坐著,漫不經心而又沒心沒肺地享受著所有人的眼光。

許星洲自嘲道:

“……我學那篇課文的時候,下課去操場上發了很久的呆,就覺得特彆難受,像心裡唯一愛我的那個人又被剜出了第二次一樣。”

走在路上,秦渡手心都出了汗。

許星洲想了想,握住了他的手。

她奶奶家其實不算太偏,步行就能走到萬達去,而萬達下麵就有一家大潤發。他們城市基建並不好,滿地泥濘,排水不暢,秦渡和許星洲都走了滿腿的泥。

許星洲笑道:“我奶以前都罵我是泥腿子,沒想到師兄你也是。”

秦渡吧唧一聲彈了她的腦袋,也沒說話。

他興致顯然不是很高,似乎總有心事,也不知道是什麼。

但是儘管如此,該做的事情他又總做得滴水不漏——秦渡推著車,和許星洲一起去買生活必需品——她買了袋麵粉,買了酵母,又買了鹹鴨蛋、五花肉和醬油,乾箬葉和糯米若乾,秦渡一直在發呆。

而正當許星洲對著購物清單準備去買藕和紅糖的時候——

——她見到了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人-

許星洲拿起紅糖包,突然聽到了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

“星洲……?”那聲音試探般道:“是你嗎?”

許星洲一楞之下回頭,卻看見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青年人。

他個子仍是挺高的,卻褪去了大男孩的味道,如今穿著裡帶著股成熟的意味,手裡拿了一包掛麵,正往購物筐裡放。

許星洲不確定地眯起眼睛:“……林……”

“——林邵凡,”他笑著揚了揚手中的掛麵,道:“星洲,好久不見。”

——是了,是林邵凡。

許星洲終於想了起來。

“好久不見,”許星洲笑道:“最近怎麼樣呀?”

他們這城市小,在這裡遇見熟人並不是什麼神奇的事情——尤其是許星洲知道林邵凡的家離自己就很近。

他變了很多,許星洲想。

林邵凡原先是個很靦腆的人,帶著點學霸特有的、生澀的驕傲。但是他的大學生活終於將他磨練了出來——如今他看上去帥氣溫和又遊刃有餘,也不再輕易臉紅了。

林邵凡笑著說:“快畢業了,回家呆一段時間,然後出國念研。”

畢竟是老同學,許星洲也許久沒與他聯係過,因此好奇心滿滿。她眼睛一亮,認真地問:“出國?去哪裡?”

林邵凡溫和一笑:“申請了斯坦福的MBA,八月就去美國了——星洲,你呢?”

許星洲笑眯眯地拍馬屁道:“我不讀書。就是去工作啦……老林你要好好乾啊,我以前就覺得咱們老八班這麼多人裡,隻有你是個經天緯地的棟梁。”

林邵凡頓時耳根又是一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皮。

那場尷尬的表白,似乎已經被他們遺忘在了腦後。

許星洲和他隨便聊了兩句學業和工作,他們就像兩個最普通的老同學一般交談。林邵凡即將出國深造,許星洲則將步入工作,生活軌跡截然不同,兩個人聊了幾句自己的未來,又聊了兩句彆的同學。

林邵凡突然道:“說起來,咱們班上那個李樺業,不是都結婚了麼。”

“是誒,”許星洲皺眉頭:“他和他老婆今年三月份就結婚了,所有人都沒能去,差不多都在上學。是閃婚吧?”

林邵凡笑了笑,問:“是的吧。說起來我一直以為你會和你當時那個師兄交往……”

許星洲一怔:“誒?”

林邵凡又求證式地問:“就你那個學數學的,和我們一起吃過飯的師兄。他和你表白過了吧?”

許星洲呆逼了:“哈——?”

林邵凡怎麼會知道啊?許星洲一聽都懵了,秦師兄那時候都狗成那樣了,林邵凡是從哪裡得知的?

許星洲本人那時都一度認為秦渡特彆討厭自己,自己在他眼裡就是一截蘿卜,連雌性生物都算不上。

林邵凡頭上冒出問號一串,說:“沒有嗎?奇怪……也就是過了兩年我才敢說,那時候他對我敵意特彆重,感覺像是要把你摁在他碗裡護著似的,要說的話有點像那種護食的邊牧……”

許星洲:“哈……哈哈是嗎……”

“是啊。”林邵凡無奈道:“反正就是這樣了。”

接著他突然道:“星洲,他們都有對象了,那你呢?”

許星洲又是一懵:“誒?”

“你呢,星洲?”林邵凡溫和地重複了一遍:

“——現在有男朋友了沒有?”

……

許星洲:“……”

許星洲立刻就想拔腿逃跑,這問題就是彆有居心的問題NO.1!林邵凡這也有點太深情了吧!雖然以這世界上大豬蹄子們的共性,他應該是處於感情空窗期才會對學生時代暗戀過的女孩子提出這種尷尬的提問……

……成年人的愛情不都是這樣嗎……

但是這個問題還是很尷尬……還是裝傻沒聽出第二層意思好了……

許星洲斬釘截鐵道:“有了。”

——雖然男朋友現在有點心不在焉,但男朋友就是男朋友,而且我真的很愛他。

林邵凡,神色微微一黯。

“交往很久了麼?”林邵凡有點恨地問:“你們學校的?還是工作實習認識的?我看你朋友圈好像沒怎麼提起過,還是最近剛剛開始?”

許星洲被一連串問題砸得有點懵:“挺……久的了……”

林邵凡手裡的掛麵,嘎吱一響。

許星洲快刀斬亂麻:“感情穩定!挺長久的了,見過父母!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帶他見長輩!”

這完全就是一劑猛藥。

林邵凡嘎吱嘎吱地捏著掛麵道:“你那時候告訴我你有心理疾病,說很嚴重,我其實後麵又想過很多次……”

“……挺後悔的,”他說:“我覺得我當時表現太差勁了,你就是你,和你有什麼心理疾病有什麼關係?不過關於你這段感情我有一點小勸告,你要謹慎對待帶他回來看家長這件事。”

“……我以前問過我北醫的同學,他們說抑鬱症患者很容易把伸出援手的人當成自己的心理和情感的唯一寄托,無條件地信任他們,哪怕他們不愛自己也會把自己全部交付……”

他話還沒說完,就是微微一頓。

許星洲打了個哈哈說:“哪有這麼複雜,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的人付出再多,我也不可能把自己交出去對不……”

“對”字兒還沒說出來,許星洲就被從後邊捏住了。

“……”這熟悉的觸感。

林邵凡:“……”

那個學數學的師兄推著推車出現在貨架後麵,眯著眼睛,捏著小浪貨的後頸皮一揉。

然後這條邊牧慢條斯理地、矜持地、字正腔圓地開口,呼喚這個在他嘴裡當了三年“林什麼來著/木什麼來著/什麼燒什麼/鬼知道他叫什麼”、“完全是個路人/誰他媽care”的,許星洲的高中同學:

“林邵凡。”

他危險地笑了起來,問:

“乾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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