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就是吳秀蘭經常來鬨,喊著要見彩鳳和小寶,無非就是又想要陸家給她出頭,出去吃了苦頭了,想要重新回到陸家來。劉春花也不是那種真正的善人,被吵得煩了,乾脆就把邱大姐請了去,反正婦/聯管的不就是維護和保障婦女權益的嗎?這種被家暴當然也歸他們管了。
吳秀蘭看到婦/聯的人,自覺有了倚仗,喊明了要跟蘇大誌離婚,還搬出了陸家,蘇大誌隻覺得自己如今都是被她害的,哪裡能輕易離婚?婦/聯的人也不可能天天都看著,結果有一天兩人扯著扯著,蘇大誌就又拳腳相加,吳秀蘭覺得自己有底氣了,心一橫嚷嚷著就還手了,這下可不得了,蘇大誌怒氣攻心,一把就將她掐死了。
過失殺人,也是殺人。
當然,這些經過,都是蘇家人以及蘇家的鄰居聽著之後說出來的,畢竟蘇大誌和吳秀蘭爭吵起來凶得很,旁邊的人家難免會聽到。隻是清官難斷家務事,沒有人會去管罷了。更彆說蘇家一家子都是勞改犯,誰願意踏進他們的小破院子就奇怪了。
結果呢,讓吳家人聽了,一個個喊著報公安抓人,一麵覺得這事兒跟婦/聯也有關係,怪是婦/聯瞎摻和,讓人夫妻離婚,才搞了這麼個下場。再一知道婦/聯是陸母喊過去的,那就更是找到冤大頭了,上門來要說法。
“當時蘇大誌殺了人,自己還罵罵咧咧去喝酒睡覺,等到邱大姐第二天去的時候,那屍體都硬了,隔了一晚上了!”再恨一個人,聽到對方這樣的結局,劉春花還是忍不住唏噓,但說起吳家人的嘴臉,那唏噓又變成了憤怒。
“一大清早過來堵門,嚷嚷著要個說法,一開始喊著賠錢,後來老的兩個來了,才沒這麼說,但也是逼著說讓孩子回來奔喪……話裡話外那口氣,好像是我們陸家應允了吳秀蘭回來,所以攛掇著他們兩口子離婚,還說什麼彩鳳小寶都是他們的親外孫,該走動也走動起來……真是氣死我了!”
“你還知道氣!要不是我說了讓振軍一塊兒回來,這事情更麻煩!”陸父在一旁板著臉,“要真讓彩鳳和小寶回來,去披麻戴孝,到時候,還能不能要回來都說不清楚!”
吳家人能是什麼好相與的?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江若男和陸振軍連忙開口轉了話題。
劉春花倒也沒跟陸父再計較,眼睛裡始終還是有著一抹愧疚:“是真怪我,早知道我就不請邱大姐去了,這倒好,給我們自己家惹來這麼多麻煩事就算了,邱大姐那邊也煩。”
吳秀蘭死就死了,她心裡要說有一絲絲愧疚,也沒多少。更煩的是因此為家裡帶來的麻煩。被吳家那群人拿著借纏上來,那一句句話說的,可真不是人受的。
“媽,沒事的。”江若男抓住她的手安慰,“你是好心,誰知道會發生這種意外?這件事不論是你,還是邱大姐,都是無妄之災。隻能說世界上有些壞人之惡,我們想象不到。至於吳家說那些,無非就是故意攀扯,有陸振軍頂著呢,你們擔心啥啊!”
陸振軍連連點頭:“就是,媽,難不成他們還能對我們敲竹杠嗎?無非就能在孩子耳邊編排幾句,但我自己養大的孩子,什麼性子我還能不清楚?難不成還能因為什麼血緣關係,幾句話就跟我們離了心了?我還能不相信我自己的娃?爸、媽,你們就是想太多了。”
彩鳳剛洗完了碗出來,聽到這句話,鼻子又是一酸。
到了晚上,江若男和彩鳳一起,聽她的呼吸就知道她久久沒有睡著,乾脆就對她道:“彩鳳,睡不著嗎?”
彩鳳嗯了一聲。
江若男也睡不著,她想了想:“二妹,這件事,或許媽媽該跟你道個歉。媽媽始終把你當孩子看,如果早點把事情告訴你——”就算還是見不到最後一麵,至少,孩子有選擇的餘地,不會在這個時候空留遺憾,猝然打擊。
“沒有。”彩鳳打斷她,往她這邊靠了靠:“媽媽,不怪你,真的,我都知道。我明白的。”
從小她就知道,媽媽最疼她,把她當心肝寶貝的疼,就是最小的小寶都比不上。
所以不論做什麼,媽媽一定都是為了她好。就如同媽媽疼她一樣,她永遠理解媽媽。
一句“我明白的”直接讓江若男淚目,其實,付出並不一定是要貪圖什麼回報,能夠感知和理解,就是一種最大的回報了。
這才叫沒有白疼。
“好好,那媽媽不說了。”江若男忍了忍激動的淚水,伸手拍了拍彩鳳,“你也彆想太多了,早點睡覺。”
彩鳳又往她這邊擠了擠,明明已經是個大姑娘了,站起來長身玉立,躺下來也是手長腳長的,此時此刻,卻再度靠在江若男懷裡,好似幾年前那個才大腿高的小姑娘一般。
“嗯,媽媽晚安。”
她的聲音悶悶的,江若男的心卻軟成了一灘水。
第二天,陸振軍就把兩個孩子送了過去。
蘇大誌殺了人,已經被抓了,判的槍決,這幾年風聲緊,錦城自從那次大洗牌後,由軍方掌權,倒是比彆的地方穩定很多,至少沒有什麼大/串/聯以及到處破/四/舊搞/批/鬥的亂七八糟的事兒,不過,所謂亂世當用重典,加上這時候本來律法也不完善,殺人償命,簡單得很,可不像後世,夫妻之家家暴致死的,往往很難直接判死刑,不說夫妻之間,就是戀人之間有衝突殺了人的,都能扯出個什麼存在情感糾紛所以不好判定,不會直接判死刑,真的賊搞笑了——這是外話,反正就是蘇大誌槍決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就這樣,吳秀蘭的喪事還要在蘇家辦,可想而知蘇家會是什麼態度。
要不是吳家一大家子男人壓著,蘇老太根本都不肯讓吳秀蘭這個害了她兒子的女人在家裡停靈。
而吳家也不是什麼好的,非要壓著辦喪事,無非就是逼兩個孩子回來披麻戴孝,順便有理由從陸家撈點油水,對這喪事也是敷衍。
彩鳳和小寶過去,跪了一上午,披麻戴孝走了個過場,全程還得麵對蘇家老太和蘇家大姐的各種指桑罵槐。
兩個女人這些年都吃了不少苦,一張老臉跟老樹皮似的,拉長了就活脫脫的一個巫婆,怨恨使她們扭曲,看到兩個一看就養的孩子,更是眼紅憤怒。一個勁兒罵吳秀蘭是個不下蛋的雞,這麼多年沒有給他們老蘇家生個兒子,現在還害得老蘇家絕了後,又詛咒她,詛咒吳家,詛咒陸家,詛咒兩個孩子。
明浩一開始沒有見過這種陣仗,被嚇蒙了,看著紅著眼眶的姐姐,直接就擋在姐姐麵前,也沒有去罵那兩個人,沒有回嘴,隻是低頭小聲安慰姐姐:“二姐,你彆聽他們的,忍一會兒,忍過了咱們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