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守歲,送舊迎新。
大年初一不能乾活,一家人關上門,陸父和陸振軍鄒雪懷在一起打長牌,陸母則跟江若男和陸誌芳一起看著孩子,陸誌芳這幾年織毛衣的技術有所上升,現在正讓又又雙雙選著毛線,比劃著她倆的尺寸,考慮給她倆一人做一身毛線。
雙雙很快就選定了青灰色,又又卻是個活潑好動的,看到毛線,就拉著人要玩翻花繩,然後明浩也被拉住,就給她打結玩……
明成卻是拉著明顯黑了也糙了幾個度的陸振興,急切地繼續向他詢問知青下鄉的生活。
陸振興是個老實的,也沒那麼多遮遮掩掩的心思,因此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之前還沒來得及說的各種細節全都說了個清清楚楚。
當明成聽到自家大哥的各種窘狀,直接幸災樂禍的捧腹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忽然就笑不出來了:“不對啊,你們在村裡真有那麼辛苦?”
他自己還想下鄉去呢,結果下鄉居然這麼辛苦?
“也不算辛苦吧。其實就是萬事開頭難。”經過了半年的洗禮訓練,陸振興屬於已經熬過來了的那種人,其實再度回想起來,似乎也沒有那麼難——當然,若是多年後他錦衣玉食生活質量層層上升,再回頭來看這段經曆,那肯定會覺得痛苦和無法想象。
但是如今他還身處其中,看到了農村真正苦痛的模樣,大眾都是如此,身在其中,習慣了反而也不覺得有多麼的不堪和難以接受了。
“就像讀書寫字一個道理,一開始,你不識字也不認字,要讓你一筆一劃認字寫字,那的確是很難的。但是當你學會了基礎,知曉了其中的結構,一通百通,以後你再認字再寫字,一切就都會迎刃而解。”陸振興說的認真,“其實在鄉下也是那樣,一開始光是生活上就把我們幾乎要打倒了,但是咬咬牙挺過來之後,想一想也就那樣。”
他想著又好笑:“昨晚不是讓你看過了?我肩膀上都有硬繭了,那都是挑水弄出來的。一開始我們以為很容易呢,結果簡直要命,隻能兩個人一起努力抬回來,但是後來漸漸掌握了技巧,現在我們也都能自己挑半桶水回去了。因為除了生活上這些麻煩,還要乾農活,我跟你說,下田割穀子那可真難受,穀子刺刺的紮人,不說彩鳳,我們腳杆上也都是全部紮起了紅疤痕,還是江三姐拿了油蔥過來塗了,才好了一些……”
語氣裡其實仔細感受頗有些得意,卻聽得一旁的陸母眼睛淚花花的,要不是顧忌著過年,又是大年初一,早就控製不住淚花往下滾了。
但即便如此壓了又壓,她心裡還是難受得緊,幾次欲要插話,既然鄉下那麼苦,就直接回來吧,還在那鄉下乾啥啊?
江若男心裡無奈,卻也隻能趕緊戳了一下又又,把她抱起來,裝作無意地隔斷劉春花的視線:“又又,把手裡的花花給奶奶好不好?”
“發發,給奶奶!”又又的嘴甜也是跟明成小時候一模一樣,曾經江若男還笑話說這是跟陸振軍一脈相傳的,是不是他小時候也這麼油嘴滑舌地儘說甜言蜜語。
陸振軍當時任由她笑話打趣,但此時此刻,又又的嘴甜卻是剛剛好撫慰了劉春花的一顆慈母心:“奶奶,給奶奶發發,奶奶最好!又又親親!”
說著就在江若男的手中,配合著江若男的動作直接把頭一抬,小嘴叭一聲就親到了劉春花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