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女人笑著說了一個英文名字。
彩鳳卻搖頭:“你說你也是華國人,那你有華文名字嗎?”
“哦,這個啊,當然,不過並不常用。”因為一番交談,女人也知道彩鳳今天出現在那條街的原因,對彩鳳這樣的高材生又有事業心的女孩子很是欣賞,笑容倒是真誠了不少,又伸出手,“你好,那我們再認識一下,我叫程雪。”
彩鳳居然從這個舉動中看出了一絲活潑,顯然,這是由於生活肆意張揚才能有的模樣。
所以,她這些年真的過得很好嗎?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盤旋在她心頭,彩鳳脫口而出:“是要再認識,畢竟我們很早就已經認識了。我叫陸彩鳳。”
前一句話,程雪的表情是微微疑惑的,甚至微微挑起了眉頭,還在笑著,或許她以為彩鳳也是在說俏皮話,聽完了這句話之後,都還笑著搖頭,準備說什麼的樣子。
彩鳳卻笑意儘失:“我叫陸彩鳳,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彩鳳。”
程雪的表情忽然就凝住了。
有些事情,不去回想,甚至刻意封存,但不代表就真的沒有發生過。
恍惚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時候,回憶中逼仄陰暗的院落,永遠灰撲撲的天空,彈鋼琴彈到指頭發腫也沒人會懂,還有她其實並不喜歡也不想要的嬰孩兒的一聲聲啼哭……
然後,那一天,又來了兩個孩子,一個有著一雙大眼睛的小女孩兒,以及一個讓她頭痛的嬰孩兒。
小女孩兒怯怯弱弱開口:“二嬸,我叫彩鳳。”
彩鳳啊,真是個好名字啊!
那個時候,她怎麼回的:“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真是個好名字。”
雖然說著好名字,但她並沒有笑。
因為啊,她那個時候已經明白,對她而言,從聽爺爺的話回國嫁給陸振軍開始,她的婚姻就是為家族報恩,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可以,但再多了就沒有了。到如今,更是如同走進了死胡同,生活如同一汪死水,讓人絕望而窒息。
“你長大了。”她看著眼前的女孩子,神態滄桑,目光也變成了一種回憶和打量。
她以為她從來不記得的那些場景,原來其實一直都存在她的記憶裡,甚至,“你還記得那麼清楚。”
兩句話,就是承認了。
當然,事到如今,其實也沒有什麼否認的必要了。
但這也隻是對程雪而言,畢竟她早就已經從那段灰色的日子裡走出來,雖然不願回憶,卻並不畏懼回憶。
對彩鳳而言,卻還是不一樣的。
即便已經有了預感,到此時此刻,還是覺得一切都是那樣的荒謬。
這居然是真的,活生生的,一個在記憶中已經死去這麼多年的人,站在你眼前,跟你一起回憶過去,這難道不可怕嗎?
簡直是人間怪誕。
為什麼會是這樣?
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是一直都說人已經沒了嗎?
她為什麼又在這裡?為什麼不否認?
如果她這麼多年一直活著,好好地活著,也從來沒忘記他們,為什麼從來沒有回去看過他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