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玨向來擅長偽裝示弱,還是第一次在占下風的場合這麼惱火。
喻寧從來沒對他露出這樣安慰又同情的眼神,好像在無聲地宣告:比起傅景時,你實在是差太遠了。
如今傅氏已經是傅景時一手掌管,上頭頂多有個老爺子能在麵上壓壓他,卻也是不管事的。季玨與他不同,剛剛進入家族企業,兩個姐姐一個哥哥都虎視眈眈,爭奪家產這一步就足夠廝殺。
就目前而言,季玨確實遠遠比不上已經是掌權人的傅景時。
季玨下意識地想說些什麼來挽回局麵。
但喻寧比他更快開口。
她朝著季玨揮了揮手,語氣輕盈又高興,仿佛期待已久:“我老公來接我了,先走了哦。”
季玨聽見她這句“老公”,不久前對方勸他不要做小三的話言猶在耳,一腔腹稿生生卡在嘴邊,愣是沒說出半個字。
車身如遊魚迅捷地滑了出去,在視野中逐漸遠去縮小。
季玨才突然意識到:
這場麵我一句話不說,不是更像上位沒成功的小三嗎?
草。
-
車內一片寂靜。
名為綠色的氣息緩緩充盈了這片區域。
喻寧神色自如地翻著手機,發現了一個未接來電。
備注是[傅景時]。
五分鐘前打來的,不巧她那會兒剛好把手機靜音了。
喻寧偏頭看向傅景時:“你找我有什麼事?”
“老爺子讓我帶你回主宅吃飯。”
傅景時答得簡潔,完全沒有多餘的解釋,更彆說是給喻寧一些提點和安撫。
咱就說這夫妻關係多少有點泡沫了。
塑料的級彆都夠不上。
係統緊急和喻寧科普:
【你和傅景時聯姻是傅老爺子一手促成的。傅老爺子思念亡妻,連亡妻早年和好友提過的娃娃親都想要實現,催促傅景時娶了你。】
【傅景時顧念爺爺身體不好,又和你達成了共識,這才順利結婚。】
喻寧:共識具體是指?
【你和他結婚,他幫喻家。】
喻家近些年有衰微沒落之象,全因喻父腦子糊塗經營不善,喻家兩老死後徹底沒人看著他,身邊又沒個能取而代之的兄弟姐妹。
前些日子喻父決策失誤,造成現金流斷裂,後續項目被迫停滯。公司損失慘重,原先埋下的問題重重引爆,董事會意欲趕喻父下台。正在此時喻父得知了傅老爺子結親的念頭,上趕著賣女兒,這才坐穩位置,風平浪靜地度過難關。
說到這裡,係統恍然大悟:【我懂了!你拒絕男主,其實是想抱緊反派!】
喻寧:?
她單純想搭個便車走而已。
由於喻寧和係統腦內交流時約等於半放空狀態,她又是看著傅景時的方向。乍看上去,就像是她在長久地注視傅景時一樣。
傅景時臉色愈冷,眼睫微抬,同喻寧對上視線:“有話要說?”
近距離下,喻寧發現他的睫毛很長,又非常濃密,微垂著眼就在下眼瞼形成一小片較深的陰翳,以至於看人時的目光分外深邃莫測。
而且他皮膚的白更偏向蒼白的質感,與他自身的冷峻氣質格格不入,有種矛盾的衝擊感。喻寧還聞到一點隱約的檀香,能分辨出微弱綿長的雪鬆氣味。
喻寧一邊欣賞美色,一邊從容發問:
“我們什麼時候離婚?”
【???】
傅景時蹙了蹙眉,剔透的茶色眼睛條件反射般微微眯起:“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時候離婚。”
喻寧還真重複了一遍,“一年還是兩年,我記不清了。”
傅景時冷笑一聲:“見到舊情人就昏了頭了?”
喻寧麵不改色:“還是你的美色比較讓我昏頭。”
傅景時:“……”
死寂蔓延。
前排司機大氣都不敢喘:這是可以聽的嗎?
係統正在崩潰呐喊:
為什麼!
你到底是為什麼!
三個人你都得罪完了!一點餘地都不留嗎!
喻寧:你懂什麼,這叫亂拳打死老師傅。你看傅景時現在還有機會問季玨的事嗎?
【……】
他隻是失去了發問的機會,而你卻失去了整個未來啊!!
喻寧絲毫不慌,甚至開始探討傅景時的反派素養——麵對背叛自己的泡沫妻子,一點兒也沒表現出重生的情緒,不愧是能做反派的人。
車子駛入傅家主宅,從剛才起一直沉默的傅景時終於再度開口:“掂量清楚亂說話的後果,彆在老爺子麵前惹事。”
說完,車子正好停在主宅門口。
喻寧風馳電掣開門下車,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簡直就像是瞬移出去的。
由於傅景時剛剛說完話,這就導致整幅場麵特彆像是喻寧受不了和傅景時共處一“室”,不堪忍受地衝了出去。
傅景時打開車門的動作一頓,臉色微沉。
他慢條斯理地從車內出來,表情就跟刷新了似的,平靜得宛如程式化機器人。
喻寧站在原地沒動,等他繞過車尾走近了,忽然對他伸出手:“要挽手嗎?”
傅景時漠然地瞥了她一眼,很想拒絕。
但老爺子今年身體差了許多,說是人老了都有這麼一遭,可傅景時還是想儘量哄他高興。
結果就是,傅景時冷著臉被麵帶微笑的喻寧挽住手,款款向屋內走去。
司機從後視鏡看到這一幕人都要傻了,一會兒覺得自己知道的太多要被滅口,一會兒又覺得這夫妻倆該不會隻是在玩情趣吧……老板明顯被喻小姐拿捏得死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