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藥是有迷情性質的。阮雪宗在宴席上本來微醉的腦中轟的一聲炸開,心跳加速了幾秒。他心一冷,決定事後去把那裴少爺殺了。
戚紅辛說完後,便盤腿坐在床上,他雙眼微闔,薄唇微動,他一邊打坐調息,壓製心火,一邊念了一串安神清心口訣。男人氣勢冷肅,看上去凜冽之極。如果不是黑色鬢角不斷滴下點點汗珠,順著高挺的鼻梁、那俊偉不凡的容顏輪廓滾落下來,如蠟油一般滴在床板,阮雪宗還恍惚以為,對方沒有中招。
“你沒事吧……?”阮雪宗聲音極低,在這燭火搖曳靜靜燃燒的屋內,像是一陣風,既歉疚,又怕驚擾了什麼。
“無事。”男人話語極寒,這兩個短短的字壓迫感極強,無形之中運用了內力,如果是一些江湖愣頭青在他麵前,恐怕會嚇得跪地求饒。
這個清心口訣在江湖流傳甚廣,吟詠在唇齒之間,就是助人清心寡欲、心無雜物,堅定自我。
可對眼下好像沒什麼幫助。
口訣念了一炷香,收效甚微,熱意還在持續不斷地湧上,戚紅辛一雙劍眉始終皺起,果斷褪去了黑衣,還把一把刀遞給了阮雪宗,“如果我動了你,你就殺了我。”
他沒有看阮雪宗,因為眼前這個年輕人是他心上人,隻消看上一眼,清心寡欲的咒語將徹底作廢。
此話一出,阮雪宗抿了抿唇,心頭激起一點小小漣漪。
男人一直護他、敬他,兩人之間不僅有前塵往事,更有父輩恩情的宿命,幾句話說不清楚,飲寒刀很沉,阮雪宗並不想接,更不想用他殺人……
飲寒刀就這樣放在一邊。
戚紅辛不再言語,專心抵製烈火燎原一般肆虐的心魔,額角浮現幾條青筋。他身材高大挺拔,平日黑衣齊整、一絲不苟時,就給人一種極端的禁欲感,如今黑衣褪去,僅剩下鬆鬆垮垮的白色裡衣,僅用一條白帶束著,一具強健的體魄再也遮掩不住。
這一幕讓整個屋子都變得逼仄,一種無形熱意湧現空氣裡,阮雪宗飲了一口冷茶,他眼神不自然地偏開。
時間一點一滴過得極為漫長,戚紅辛在煎熬,他也心緒不寧,腦子像燒著一般不知所措,感覺空氣憋悶不已。
他不知道,現在應該去盯著不斷燃燒的紅色長燭,還是去注視男人緊繃僵硬的輪廓,看對方是如何壓製心火的。
清心口訣似乎徹底作廢了。
白色裡衣已濕漉一片,一顆晶瑩豆大的汗珠從眉骨滑落,戚紅辛睜開了一雙眼,雙眼藏於陰影,漆黑眼珠似乎失去了某種光芒,如墨般深不見底。
似乎意識到自己瀕臨狂暴的邊緣線,他沒有抬頭,而是深呼了口氣,一字一頓道:“你出去。”
從這不再平穩,而是嚴厲的聲音中聽出了什麼,阮雪宗霎時間心如擂鼓,他不知道為什麼在心跳加速,明明一炷香前他還猶豫躊躇,遲遲下不了決心。現在他眼底卻掠過了一絲羞赧,轉瞬就被黑色眼睫遮去。
他低聲道:“對不起,都怪我深夜邀你……”
阮雪宗想了想,如果是他中了這該死的藥,他第一個念頭會找誰,幾乎不用想,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絕世美人本身的存在就像一副行走的烈性迷藥,更彆提阮雪宗年紀輕輕,卻頭發烏黑,冰肌玉骨,一張臉充滿關懷,神色之間,帶著他本人自己都不知道,微不可察的忐忑羞赧。
在朦朦朧朧的燭火間,魅力被放得更大,無需任何言語跟動作,清心寡欲的咒語已經灰飛煙滅。
“你為什麼不出去?”戚紅辛深吸了一口氣,下頜因長久的壓製而僵硬,“你如果不出去,那就不要拒絕我……”
他低頭,第一個吻淺淺的,似乎隻是試探。
兩人呼吸近在咫尺,發現阮雪宗睫毛微微顫抖,沒有避開,也沒有流露出任何神色,男人眼裡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很快第二個吻落下,比第一個綿長,後腦勺按著,也給人縮回去的機會。
男人的薄唇湊近,感受到一股熱氣隨之渡來,阮雪宗心跳如雷,努力維持冷淡但不奏效。
他本來是想拒絕的,可他的手輕輕推拒,卻無意觸碰到了男人的裡衣,戚紅辛胸腹之下是一些陳年傷痕,這些傷痕斑駁,似乎訴說著一個絕世刀客成名前那些堪稱九死一生的經曆。
阮雪宗視力極好,在那些傷痕中他發現了一個掌影,這讓他意識在昏昏沉沉之餘,心猛地一揪。因為他認出了那毫不留情的一掌,是他在西域天宮裡留下的……
那個時候,為了幫助他穩定宗師境界,戚紅辛空門大開,躲都沒躲,直挺挺接下了這致命一掌。那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凝視著他,沒有任何後悔與動搖。
想到這裡,阮雪宗抵擋的力道就弱了幾分,更像是虛虛地抵著對方,找一堵能信賴依靠的牆。
縱使麵色依然平靜,耳垂卻浮起薄紅,是胭脂一般的顏色。
戚紅辛自然注意到了,深邃眼眸微微染上晦暗,他雙目微闔,湊近吻了過去。年輕人渾身一顫,第一個反應似乎是捂住耳朵。
戚紅辛道:“我不親了,你彆捂著。”以後再動。
阮雪宗終究沒去捂,他歎息一聲:“……你很難受吧,我幫你。”
沉沉的香氣散發在屋內,久久不散。
直到天明,阮雪宗才得以抽身,他沉沉地睡了。印象中有人給他洗了手,拿帕子為他擦了汗,他蜷縮著翻了個身,便繼續睡了,呼吸安穩而綿長。
夢裡是他誅殺魔門,一提掌魔門高手儘數倒下,無比暢快。
等到心火徹底被壓下去,戚紅辛眉宇皺起,連他自己都詫異,自己潛意識對懷裡年輕人有諸多荒唐的想法。明明敬他愛他護他,厭惡旁人對他輕狂放肆,結果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
目光觸及睡著了的人,戚紅辛薄唇微微一抿,給對方蓋了層被子。
凝視著對方的臉龐,他想到了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四十年後,然後一顆悸動波瀾的心,才緩緩平靜下來。
他是一把緘默無情的刀,如今有了感情,便像一座洶湧的火山,再也回不到亙古的寂寥。
第二天阮雪宗起來了,雙眼還迷蒙著,眼瞳裡先倒映出戚紅辛的麵容,他怔了怔,他對昨天的事自然有印象,兩人靜靜相望。
屋外天光大亮,屋內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說什麼。
不知是誰先主動,慢慢的兩張麵孔靠近,嘴唇噴在了一起。阮雪宗心裡模模糊糊地想:洗心山莊以後再也沒有女主人了。
阮雪宗出門,很快就遇到了那裴少爺,對方似乎一夜沒睡,衣服還是昨夜那套,一雙狐狸眼微腫,眼皮下浮起一片青黑。
阮雪宗還沒殺他,他先緊咬著嘴唇,上下打量了阮雪宗幾眼,一邊打量一邊神色變幻莫測。見阮雪宗一身白色素衣,一切正常,儼然還是那一株冷淡高貴、神聖而不可侵犯的高嶺之花。
他鬆了口氣,笑著說:“看來那破粉末對宗師無效,我總擔心你被人吃了,現在我終於能安心睡了。”
他得不到美人,自然不希望彆人得到,昨夜懷裡琳琅滿目一堆藥,他竟好死不死丟了那一種,他後悔得想上吊自儘,還好沒事。
阮雪宗眼神一凜:“你找死。”
他提起了手掌,在夢裡已經演示了幾百遍,很容易將這病秧子一擊斃命,誰料這裴玉卿竟然像背後長了兩隻眼睛,瞬間輕功一躍,躲了開去。此人輕功絕世,竟然不輸給江湖原著沈江陵。
這一掌沒打在人身上,卻轟破了名劍山莊的假山,造成了驚天動地的巨響。
“你是魔門中人?”
眼看動靜要鬨大了,阮雪宗便收了手,畢竟昨夜對方夜襲之事可以說,但後續發生的事情,隻能當做一個秘密。而此人更是名劍山莊續弦夫人的弟弟,地位超然,阮雪宗如果沒搬出一個合理理由,那英雄大會還沒舉辦,英雄之間先發生內訌,他自己先理虧了。
隻聽唰地一聲,那裴公子抖著扇子,在眾人趕來的腳步聲中,無辜道:“阮少主你在說什麼啊,在下隻是一個病弱的無名小卒,怎麼會跟魔門扯上關係呢?如果我真是魔門眾人,看到阮少主這樣神擋殺神的天人之姿,也要棄暗投明了。”
阮雪宗心思如電,似乎捕捉到了什麼信息。
華軒轅已經趕來,聽到這句話,也看到了掌痕剛烈清晰的假山跟無數碎石,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訓斥自家妻弟:“你又闖了什麼禍事,惹阮莊主不滿!?”
隨後他又充當起了和事老,對阮雪宗道:“我妻弟頑劣不堪,常做混賬事,請阮莊主大人有大量,繞過這混小子。老夫敢用項上人頭擔保,這小子與魔門無關。”
他身後還有無數人探頭探腦,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其中有華山掌門、蛾眉掌門還有一些一看便是名門正派的年輕弟子。
“無事,在下隻是有所懷疑罷了。”阮雪宗負手而立,歎了口氣,他要這華老頭的項上人頭做什麼?
“露兒,阮莊主是我們的貴客,他初來乍到名劍山莊,一定沒有仔細遊覽過莊內風景,你不如帶他去轉轉。”華莊主顯然還沒忘記這茬,推了推自己的女兒。
人群之中,戴著帷帽的華湛露不禁俏臉一紅,羞怯地低下頭,她剛想朝阮雪宗走去,忽然一個男人拉住了他,“師妹,你彆去。”
赫然是藍蒼鳳。
華湛露怔住了,她低下了頭,心頭似乎掙紮得厲害,就在她糾結的幾個瞬間,阮雪宗已經當沒聽到,先行離開了。
實際上他輕功一躍,人跳上了屋脊,旁人如果不抬頭,是不會發現青天白日上有一道白色身影坐在那裡的。
庭院內,一男一女站在那裡,好似一對璧人。
阮雪宗光明正大地傾聽這兩人的對話,他眼睛不瞎,看得出華二小姐雖然喜歡他的皮囊,可那份羞澀更像是對陌生人的。這兩人青梅竹馬的情誼,他這個天降就彆去搞事了。
這個江湖關於愛情有很多種詮釋,無論是魔門妖女那般飛蛾撲火的熱烈真摯感情,還是正道俠侶之間細水流長、相濡以沫的感情,一旦誕生,就應該倍加珍惜。
想到這裡,阮雪宗忽然回了頭。
他對上了一束視線,那是一道高大挺拔、帥氣淩人的黑色身影,戚紅辛麵無表情,卻抱著刀靜靜站在那裡,深邃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卻轟破了名劍山莊的假山,造成了驚天動地的巨響。
“你是魔門中人?”
眼看動靜要鬨大了,阮雪宗便收了手,畢竟昨夜對方夜襲之事可以說,但後續發生的事情,隻能當做一個秘密。而此人更是名劍山莊續弦夫人的弟弟,地位超然,阮雪宗如果沒搬出一個合理理由,那英雄大會還沒舉辦,英雄之間先發生內訌,他自己先理虧了。
隻聽唰地一聲,那裴公子抖著扇子,在眾人趕來的腳步聲中,無辜道:“阮少主你在說什麼啊,在下隻是一個病弱的無名小卒,怎麼會跟魔門扯上關係呢?如果我真是魔門眾人,看到阮少主這樣神擋殺神的天人之姿,也要棄暗投明了。”
阮雪宗心思如電,似乎捕捉到了什麼信息。
華軒轅已經趕來,聽到這句話,也看到了掌痕剛烈清晰的假山跟無數碎石,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訓斥自家妻弟:“你又闖了什麼禍事,惹阮莊主不滿!?”
隨後他又充當起了和事老,對阮雪宗道:“我妻弟頑劣不堪,常做混賬事,請阮莊主大人有大量,繞過這混小子。老夫敢用項上人頭擔保,這小子與魔門無關。”
他身後還有無數人探頭探腦,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其中有華山掌門、蛾眉掌門還有一些一看便是名門正派的年輕弟子。
“無事,在下隻是有所懷疑罷了。”阮雪宗負手而立,歎了口氣,他要這華老頭的項上人頭做什麼?
“露兒,阮莊主是我們的貴客,他初來乍到名劍山莊,一定沒有仔細遊覽過莊內風景,你不如帶他去轉轉。”華莊主顯然還沒忘記這茬,推了推自己的女兒。
人群之中,戴著帷帽的華湛露不禁俏臉一紅,羞怯地低下頭,她剛想朝阮雪宗走去,忽然一個男人拉住了他,“師妹,你彆去。”
赫然是藍蒼鳳。
華湛露怔住了,她低下了頭,心頭似乎掙紮得厲害,就在她糾結的幾個瞬間,阮雪宗已經當沒聽到,先行離開了。
實際上他輕功一躍,人跳上了屋脊,旁人如果不抬頭,是不會發現青天白日上有一道白色身影坐在那裡的。
庭院內,一男一女站在那裡,好似一對璧人。
阮雪宗光明正大地傾聽這兩人的對話,他眼睛不瞎,看得出華二小姐雖然喜歡他的皮囊,可那份羞澀更像是對陌生人的。這兩人青梅竹馬的情誼,他這個天降就彆去搞事了。
這個江湖關於愛情有很多種詮釋,無論是魔門妖女那般飛蛾撲火的熱烈真摯感情,還是正道俠侶之間細水流長、相濡以沫的感情,一旦誕生,就應該倍加珍惜。
想到這裡,阮雪宗忽然回了頭。
他對上了一束視線,那是一道高大挺拔、帥氣淩人的黑色身影,戚紅辛麵無表情,卻抱著刀靜靜站在那裡,深邃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卻轟破了名劍山莊的假山,造成了驚天動地的巨響。
“你是魔門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