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發生什麼事了嗎?”謝以朝看著陸溪,不管心裡怎麼想,他的表情依舊沉穩,除了幾分關心,看不出其他情緒。
陸溪搖搖頭:“也不算什麼事吧,就是我要跟人打官司。”
謝珩微微咂舌。
跟人打官司,這還不叫事嗎?陸女士未免太淡定了點。
不過,她越是這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越是讓他心急,要不是他不想表現得太明顯,他都恨不得抓耳撓腮。
謝珩搶答,一句話總結:“就是那個拿了我家小鹿的慫貨他媽,剛才來家裡惹了她,但她不肯說怎麼了。”
反正事肯定很大。
要不怎麼把她氣得要打官司?
謝以朝微微挑眉,身體側向陸溪那邊,不動聲色地觀察她的表情。
他是見過陸溪生氣的樣子的,剛結婚那會兒,她還是個心浮氣躁的小姑娘,喜怒都形於色,有時會因為他回家太晚,吵著她睡覺了而不高興。
她生氣的時候,不罵人,不亂吼亂叫,但會給人臉色看,扁著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陸溪是藏不住情緒的人。
這一點,兒子是遺傳了她。
可現在她看起來很平靜,眼神都沒什麼波動。
要麼是她其實沒生氣。
但是開口就要找律師,打官司……說明事情很嚴重,她已經氣到不正常了。
陸溪往碗裡夾菜,她正覺得,今晚廚房做的紫蘇小排還不錯,打算讓管家叫來廚師表揚一下。
結果一抬頭,就見父子倆都看著他。
一個眼神又直又愣,像哈士奇。
另一個,目光隱晦中帶著莫名的複雜,不知在想些什麼,像……哈士奇他爹。
陸溪抿了下唇,想了想,給這父子倆碗裡一人夾了塊排骨。
吃飯就吃飯,盯著她看乾嘛啊,看了她能管飽?
謝珩看一眼碗裡的排骨,再看一眼陸溪,語氣格外的怨念:“我要是把排骨吃了,你能不能說你到底怎麼了?”
陸溪:?
謝以朝看著又說蠢話的兒子,淡淡地斂了目光,然後看向碗裡的排骨。
陸溪忽然給他們夾菜,難道真的是這個用意?
“噗嗤……”陸溪真的要被他們逗笑了。
不是……藍毛崽子一貫是這個思維,她習慣了,怎麼精明老狐狸謝總也被帶跑偏了,不應該啊!
她笑出一聲,又看見兩個男人關切的目光,忽然又笑不出來了。
這就是關心則亂吧。
再理智聰明的人,哪怕是謝以朝,他也會受到影響。
陸溪其實沒想瞞著他們,不然也不會要謝以朝介紹律師,她隻是覺得這件事不難辦,她自己能搞定,就沒必要刻意說出來。
果然還是現在說吧,免得讓人擔心。
陸溪對他們笑了笑,語氣輕快地說:“先吃飯,待會兒我們一起出去散散步吧。”
天大的事,也沒有她吃東西重要。
那些討厭的人也影響不到她的食欲。
她這麼說,兩父子自然沒意見。一家人照常吃完飯,陸溪和謝以朝幾乎同時放下筷子,而謝珩早就搞定了晚飯,坐著百無聊賴地玩手機。
就在這時,她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一聲。
陸溪低頭一看,發現是謝珩發來的消息。
?
人就在對麵還要通過微信交流嗎?
【能說了嗎能說了嗎能說了嗎?】
陸溪:“……”
謝珩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那模樣彆提多拽了,好像剛才那條消息不是他發的一樣。
陸溪心裡越發好笑,朝謝珩眨了眨眼睛,然後對謝以朝伸出手,“我們出門吧。”
謝珩就等著這一刻,他動作大,幾乎是跳著站了起來。
這時候,他忽然看見他爸牽住陸女士的手,兩人非常自然地走在一起。
“……”
少年不爽地扯了下嘴唇。
乾嘛啊這是?太肉麻了吧,在家裡牽什麼牽,考慮過對他這個未成年人的身心影響嗎……
謝珩內心吐槽歸吐槽,畢竟是他親爹媽牽在一起,再不爽,他也不會傻到說出來找罵。
還不是隻能他忍著?
在這個家裡生活,他注定是承受最多的那個。
陸溪全然不知道自家蠢崽又在想什麼,她自己老公,想牽就牽了,完全沒有心理負擔。
自從上次在他辦公室……她感覺到,這幾天和謝以朝之間相處,跟以前很不一樣。
雖然這幾天,他們沒有特彆親密的行為,但陸溪感覺從心理上,跟謝以朝似乎靠得更近了一些。
相處起來也更自然隨意。
比如剛才她起身時,腦子裡空白了一瞬,想也沒想就朝謝以朝伸出手,都忘了謝珩還在旁邊。
還有昨天晚上,她在房間裡吃水果,看見謝以朝進來,問她水果好不好吃。
她直接捏著一顆車厘子喂到男人嘴裡,謝以朝都愣了一下,還是乖乖吃下去。
所以現在,陸溪對著他抱怨她今天遇到的離譜事,態度也很自然。
其實事情本來很簡單,就是她以前的設計稿被抄襲了,抄襲者不知道她的身份,還兩次跑來家裡,拜托她幫忙給她牽線搭橋。
謝珩聽完,拳頭都in了。
“這特麼……世界上有這麼無恥的人?怎麼這女人跟她慫包兒子一個德性?”
真離大譜了,陸女士運氣不好,過去怎麼認識這種人?
陸溪看一眼攥拳頭的藍毛崽子,笑了笑,摸了下他的藍毛:“彆說臟話。”
謝珩被順了毛,“嗯”了一聲。
其實最近在陸女士麵前,他說話已經很注意了。
總覺得有些罵人的話,是不應該出現在她麵前的。
陸溪說:“世界上什麼樣的人都有,知人知麵不知心,有些人看著正常,可能一肚子壞水。”
現在一想,不止汪淺如是這樣。
那個周文遠,有了金手指,就想靠這個來損人利己,他不也是一樣嗎?
“但這種人不會有好下場,有太多辦法能治他們,所以不必太生氣。”陸溪淡定地說。
謝珩一想也是。
都知道那女人是抄襲的了,總有辦法治她,他家也不是能任人欺負的,除非她跑去外星球。
少年冷靜下來,但眉頭仍然緊皺著。
他也知道,這不是打一架能解決的事。
可是,具體該怎麼辦呢……謝珩想不到,這一刻,他發現自己腦袋空空,除了生氣,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謝以朝的臉色也不好。
他不是謝珩那種衝動派,從陸溪開口,到現在,他一直沉默地聽著,即便在謝珩衝動開口的時候,他也不發一言。
陸溪卻注意到,他英俊的麵容冷下來,愈發嚴肅。
她忍不住側頭看他。
注意到陸溪的目光,謝以朝回過神,安慰地勾了勾她的手指。
“我明白了。”他這時才開口,語氣一如既往的沉穩,“我認識一個很優秀的律師,專攻知識產權領域的,我記得他贏過不少類似的官司。”
陸溪眼睛一亮:“真的?”
她要找的就是這樣的律師!
謝以朝人脈廣,他認識的律師,肯定也是數一數二的,律師費肯定也貴。
但不要緊,等她勝訴了,汪淺如那邊要給的賠償款絕對夠了。
謝以朝看她那雙杏眼轉了幾下,就猜到她在想什麼,男人抿了抿唇,“律師費你不用擔心,有我。”
陸溪衝他露出一個有些狡黠的笑。
“謝謝老公,那我就笑納了?”
謝以朝垂下眼,目光落在他和陸溪十指相扣的手上,掀了掀唇角。
還不錯,還能開玩笑,說明她心情不算太差。
但他心情很不好。
謝以朝不是藝術創作者,但他也明白,作品被剽竊是一件多嚴重的事,尤其是這件事的性質。
對方以為他妻子不在人世了,於是偷走她的作品自己用,這比一般的抄襲人品更低劣。
這次是對方不走運,也是她自己犯蠢,露了馬腳,可如果沒這麼巧呢?
如果……陸溪沒有回來,即便她的所有作品都被偷走,對方都不會被發現。
在先前第一次知道陸溪會設計衣服時,謝以朝那時隻是感到意外。
而現在,他是有些後悔。
從前,他對陸溪的了解太少了。
陸溪出事後,他不相信她真的不在了,隻是失蹤。無論是警方,還是他請的私人偵探,都問過他一個問題:陸溪平常除了回家,最有可能去哪裡?
她跟哪個朋友關係最好?
私下裡她除了打牌逛街,還有什麼其他的愛好?
她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不尋常的事,情緒怎麼樣?
……
謝以朝發現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太太。
比如現在,假如他看過她那些作品,也許很早就發現她被抄襲了,不用等到現在她來處理。
男人心中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