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棲潮沒有同意騎士們出去搶人的要求,而是命令城堡裡的人去彆的領地買了幾條牧羊犬,以此解放部分奴隸的勞動力,好讓奴隸們去給他生產農具、尤其是馬挽具。中世紀人已經夠少了,還常常有農奴累死餓死,有地也沒人種了。
對於貴族們來說,奴隸還不如牧羊犬值錢,那些牧羊犬還得用麥子去換。它們是領地裡有著大片大片草坡的牧民們培育出來的,和獵犬一樣能為主人分憂。
從其他領地換來的南部狗有著光滑的短毛,體型敦實,崔棲潮看著它們的樣子有點像澳大利亞牧羊犬,隻是毛沒有那樣長而已。
這些狗非常機靈,甚至能觀察出來這個新群體中誰是老大,一見到崔棲潮,就低頭來嗅他的手。
小白被繩牽著,在崔棲潮的腿後頭虎視眈眈,它現在沒有那樣好的待遇,能坐在崔棲潮的肩膀上了。它看著這些牧羊犬,內心非常嫉妒。
不是它想——但是,如果這個時代不歧視貓,它作為牧羊貓——再說一遍它真的不想做——比這些牧羊犬不知道強到哪裡去了,這些狗看上去傻乎乎的,業務能力應該很差。
而牧羊犬們好像也不是很喜歡小白,可能察覺到了它不友好的氣息,在它們舔了崔棲潮一下後,這種不友好徹底爆發了。
小白“喵嗷”一聲伸爪子要撓牧羊犬,牧羊犬而咆哮起來,被驚恐的奴隸緊緊勒著繩子,差點以為它們要攻擊人了。
崔棲潮也驚愕地拉緊了繩子,看到還沒有小臂長的小白和牧羊犬隔著一人距離對吼,繩子牽緊下幾乎人立起來。
侍從們也都呆了,這樣的情形在他們的概念裡,通常隻會出現在兩隻狗之間。
崔棲潮尷尬地把小白提了起來,“好了,把狗牽下去吧,少讓它們到城堡裡來。”
牧羊犬一離開,小白立刻安靜了下來。
四下無人,崔棲潮把小白舉起來,迎著光看它毛茸茸的臉,“你的嫉妒心有點重。”
小白:“……”
它不是,它沒有,隻是看不起狗的業務能力。
對於小白早前的放肆,崔棲潮一下子釋然了很多,雖然不是真貓,但也不失可愛之處,他湊上去和它碰了碰鼻子。
小白:“………………”
.
.
燕麥的生長期非常短,三個月就能成熟。
在崔棲潮的水利工程完成後沒幾天,農奴們圍著自動灌溉的耕地羨慕、稱讚了也沒幾天,他那些的燕麥就進入抽穗期了。
對於成天待在田裡的農奴們來說,農作物是他們最熟悉的,每個時期大約多少天,是什麼形態,他們都心裡有數。
最早發現的,還是城堡的奴隸。
這些私奴要照料老爺的牛羊,今年,老爺說讓大家在抽穗期就把燕麥草割了,當做牛羊的飼料。
這個時期的燕麥草蛋白質含量是最高的,產草量也不錯。事實上,當燕麥草生長後,莊園裡的大家就看出來了,老爺的麥草好像長得比大家的好,更高,草量也更多。
但這還隻是草而已,他們都沒有聯想到果實上。
直到現在,抽穗了,私奴捧著燕麥草的穗看了半天,也覺得和從前不同,這燕麥外稃堅硬,每一支都沉甸甸的,穗柄彎曲下垂,更重要的是,足足有七脈,穗粒也多了。
奴隸的嘴巴張大了,這是……增產了?雖然以他的算數能力還不能確定一畝地能夠增產多少,但是,絕對是多了。
奴隸甚至無心繼續割草,他越過柵欄,跑到農奴們的份地上去看。
不,這些燕麥沒有增產,還是和以前一樣,相比之下矮小一些的植株上,隻有五六脈,一脈穗粒不超過十顆。
兩塊田,效果是非常明顯的。
奴隸一下子坐在田埂上,天啊,他每天都看著這些田,可以確定,它們之間的區彆除了這幾天多澆了水,就是老爺吩咐讓人在私地上間種了一些草——那些草老爺還說可以喂牛羊,導致他們一度認為真的僅僅如此而已。
可是現在,奴隸很容易就直接把兩者聯係在一起,種草等於增產。
這不是很明顯麼,那些甘藍,也都長得比以往要好了,可他們居然直到抽穗了才醒悟。
“你這懶豬,你在做什麼?”巡視的莊頭看到了奴隸坐在田埂上,手裡的棒子很快就抽了下來。
奴隸趕緊爬起來,飛快地道:“我隻是在看老爺的麥子,它們好像變多了。”
莊頭狐疑地低下頭一看,一下子分辨出來,真的,多了!前幾天還看不出來,今天再明顯不過了,脈、穗都多了!
老爺的私地上燕麥增產了的消息,很快隨著風傳遍莊園。
所有人都跑去看老爺地裡的燕麥,眼睛都要看紅了。
“看到了嗎?”
“當然看到了!一顆顆數了,足足有十二顆!七脈!”
“嘖嘖嘖……這得多上多少燕麥。”
“我的老天,如果我家份地的麥子能多上那麼些!!”
“我得說,老爺種的那些草,原來我家旁邊還有很多,隻是被羊給啃光了……”
“誰能知道呢,它們還有這樣的作用。”
“想一想吧!老爺知道怎樣給麥子吃殺蟲的草藥,當然也知道給它們吃什麼藥,能夠長得高!”
這是什麼仙草靈藥啊,難怪老爺非要在地裡種上,還要緊著自己的地。
神啊,這些草原來就長在野地裡,誰都可以摘下來,連莊頭都不會計較的。
如果燕麥都增產了,甘藍也變大了,那麼等小麥豐收的時候,會不會也增產?小麥,畢竟比燕麥要值錢多了。
農奴們頭抵著頭討論起來,他們的神情都羨慕得有點扭曲了,不由得產生一個疑問:仁慈的老爺,會允許他的農奴們也在地裡種上草嗎?
答案是會,不止是出於樂觀的態度,畢竟他們要交租,如果草籽足夠,老爺為什麼不呢?根據老爺請大家吃豆糊糊的行為看,他還是一個大方慷慨的人,這些地歸根結底也都是他的。
現在他們再看那些燕麥,心情就好了很多,沒那樣羨慕了,開始幻想起從老爺手裡換到草籽——沒錯,那肯定不會是免費的——然後再播種,豐收,簡直太美好了。
管事們,他們中的大多數捶胸頓足的樣子,就像是絕產了的農奴。隻有少數人做夢都笑醒了。
因為當初隻有膽大、急著拍馬屁的管家和稅收官他們幾個人,請求老爺,跟著老爺一起在地裡也間種了草。現在,果不其然,他們的燕麥也增產了!
為什麼,為什麼當初他們沒有跟著請求老爺?
雖然自己什麼也沒失去,但是同僚占了便宜,簡直比自家丟了麥子還要讓人難受。
可是,他們又不能抱怨老爺,隻能不停地問老爺,現在再往小麥地裡種草,還有效嗎?
男爵老爺崔棲潮對這個結果其實不是很滿意,中世紀人民計算不出來,他卻能計算出來,增產率也就是百分之十左右。
主要是他來得晚了點,肥料也種類也不夠,隻有綠肥而已,還是間作的。否則,他完全可以在今年就把產量提高百分之三十!
不提未來,單單是肥料普遍使用後的二十一世紀,燕麥畝產量都有兩百公斤以上,燕麥草能收割有三四千公斤。單脈穗粒,怎麼也有二十多粒,九脈是基本操作。
燕麥的產量普遍比小麥要低一些,這時候一畝燕麥,普通年景隻有三十多公斤而已。
崔棲潮還在幽怨,農奴們卻都議論紛紛,喜氣洋洋,因為老爺的口風已經透出來了,他會提供草籽和種植方法所有領地上的農戶,而且隻會在收成後收上一些報酬。
相比起大家可能得到,根本不算什麼,簡直不知道老爺到底是哪裡來的天使。
到了收燕麥的時候,兩邊都收了一畝後進行統計,果然,老爺地裡的燕麥比農奴、自由民們的要多,他們隻有三十多公斤,老爺的地一畝有四十公斤出頭。
這樣積少成多,簡直平白多了好多畝的燕麥!
而且,今年的燕麥草可是也大豐收,牛羊的適口性特彆好,對那些鮮草愛吃得很。
因為有增產的鼓勵,農奴們乾起老爺吩咐的活也更加賣力了,因為這件事本身就是對他們有利的——那些草已經覆蓋得如綠毯,老爺讓他們把草割一部分,翻埋到自己的地裡去,滋養還未豐收的小麥。
相比起燕麥在生長期間基本不需要追肥,小麥在返青期、拔節期、孕穗期等時候,如果表現得肥力不足都可以進行追肥。甚至在抽穗後,都仍然需要一些氮磷鉀肥。
施肥施得好,產量才會高啊。那些農奴連基肥都沒有施,小麥不用說,肯定是缺肥的,剛好綠肥能割個幾次,三個月長得也差不多有十厘米了,正好割一次翻到他們的土裡。
再過一個多月,休耕地要開始耕地了,為秋播做準備。這時候還可以播種綠肥苕子,而漚製的堆肥也差不多可以用了,可想而知冬季作物能夠享受怎樣肥沃的土地。
現在崔棲潮就可以斷定,今年種下的大麥,明年春天收獲時產量會相當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