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兒冷,再多備一盆碳火吧。”
倚翠支支吾吾。
沈嫿還有什麼猜不出的:“那邊是斷了碳火供應?”
眼見沈嫿狐疑的看過來,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倚翠隻能哽咽的將實情道出。
“夫人身邊的王婆子來了,擺了好大的威風,說喪事操辦費了不少銀子,隻能委屈娘子自個兒熬過去。可她自個兒屋裡溫暖如春,燒的是最好的銀骨碳。”
沈薛氏的手段是一如既往的難看。沈巍剛走,就迫不及待同沈嫿撕破臉。
“我這人嬌氣,最是不願意吃苦,今天斷碳火,繼母既有意苛待。保不齊明兒就斷了藥。將那顆破珠子拿去典當了吧。”
倚翠:……
她眼眸瞪大:“所以,娘子收下見麵禮,就是為了典當的?”
沈嫿不以為然:“沈瞿那人不是好東西,可誰和銀子過不去。記得多換幾個錢。”
再見倚翠眼底的青色,沈嫿輕輕一歎,意有所指道。
“辛苦你跑這一趟了,去桐安當鋪,那兒有人守夜。”
倚翠聽明白了沈嫿的意圖,眸光微微一亮。
“是。”
倚翠退下後,沈嫿發了會兒呆。
上輩子,她一直沉於喪父之痛中,不曾和沈薛氏鬨過。難得安安分分規規矩矩。躲在屋子裡,自怨自艾。
也因此沈薛氏沒有機會給她下馬威。
桐安當鋪除了晚上有人當值,那掌櫃還是個嘴碎的俠義心腸。
若倚翠說的淒慘些,整個豐州就能傳遍沈家繡坊繼母不慈,繼兄陰險。
她攏緊被褥,明明身子是暖的,卻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鼻尖通紅,眼睛透著茫然。瞧著像是沒人要的小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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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院內托關係離開的又少了幾人,留下的也不安分。油嘴滑舌偷奸耍滑。分內之事並不儘心。
倚翠醒來,就發了好一通的火。
“外頭的積雪將路給堵了。怎麼,還要我請你們去掃?”
“娘子的早膳怎麼無人取?”
“若不想待,那就滾,合著一個個當自己是主子爺了?”
眾奴麵麵相覷。
被眾人圍著的徐婆子一向陰陽怪氣,這會兒給更是拿喬。
“倚翠,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娘子身子不好,你可彆驚擾了她。若出了個好歹,那就又得去求公子允郎中入府了。”
她斜睨周遭一圈。
“這早膳往前都是朝露親自去提的。她若去的晚,庖廚那邊也有人送過來。可見往後府上不是先緊著我們院了。”
也有膽小怕生事的,連忙去取鏟子,開出一條小道來。
徐婆子見此,冷笑一聲。
“怕什麼!如今賓客散去,族老也不在了,娘子左右不過隻紙老虎!哪兒還敢同夫人叫囂?且看著吧。”
沈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聽見外頭的動靜,沉默片刻,起身穿戴好孝服。
院內,倚翠正準備訓人,隻聽‘咯吱’一聲響,身後的房門被推開。
沈嫿視線輕飄飄落在外頭無法承受重力而折斷落地的枝椏上。
她輕輕一笑,嗓音很輕,卻讓所有人後背一涼。
兄長阿娘去的突然,沒來得及給她留下心腹。府上的奴才又在沈薛氏有意無意之下,換了又換。
這徐婆子不就是仗著她是沈薛氏拔過來的,才敢如此放肆麼。
失勢後,喝水都塞牙,何況這些往前捧著她的奴仆。
可她沈嫿就算再落魄,也要鬨得這大宅院裡頭誰也不安寧,哪兒輪得到這些人的欺辱。
“將牙婆子尋來。”
倚翠對上沈嫿淡漠的麵容,心跳倏然快了幾分。
話音剛落,眾人麵色大變。
沈嫿神情冷漠。
“我這人眼裡最容不得沙子,等我解決了你們,再尋機會算朝露背主的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