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倪康沉默片刻,忽而嗓音提高,把脈的手在抖:“所以,你將那幾種藥挨個全部喂了?”
崔韞:“還有餘。”
那些藥!不是路邊幾文錢就能買的!
他煉製藥丸,費了多少心血!
可不是什麼吃多了,都是好的!
藥丸日服用一顆,有八十功效,第二顆,為七十,第三顆便隻剩下六十了。
可見相同的藥,待一定程度上飽和,吸收會逐次降低。
倪康沉沉的吸了口氣,避免暈厥。
畢竟,這不算多,崔韞有一回還將全部的藥給一隻徹底死了的貓喂呢。
眼下是人!
心儀的女娘!
可!竟然還有餘!
倪康已經不想說話了。
他取過銀針刺穴,手法很快也很準。一根根細長的銀針沒入頭皮,拇指和食指撓側麵挾持針柄,快速結合撚轉。
女娘緊蹙的眉得到緩解。
倪康仍不敢鬆懈,做完這些他愣是出了一身的汗,噓噓喘了口氣又寫了藥方,交給下人去煎。
崔韞立在一處沒動。
“如何了?”
倪康:“急痛攻心,鬱鬱所致,索性保住一命。醒後自會無礙。”
但,沈嫿的病,他慚愧之餘,也實在束手無策。
崔韞頷了頷首。看了榻上脆弱的瓷娃娃的沈嫿,她連死都不懼,竟也會鬱鬱?
實在難把現在的她和不久前蹲在一處,徒手挖土的女娘相比。
——我在挖坑。
——把自己埋進去。
她應當是最鮮活不過的,而不是如今的死氣沉沉。
也正是如此,他像是受了蠱惑般,在馬車上一顆又一顆的往她緊閉的唇間塞著藥丸。
崔韞莫名浮躁,半響轉身提步朝外而去。
“侯爺去何處?”
自然不得回應。
倪康聳聳肩,習慣了。
崔韞是回去換衣裳的。
也是,濃稠的血早將他的衣襟染黑,他能忍至今,已然不容易。
等換好衣裳,女娘身上那似有若無的藥香仿若還在指尖殘留。
他仔細的淨手,一一洗去。心緒這才恢複了往前的平靜。
做完這些,他去見了崔宣氏。
八角亭裡喬姒早已離開,而崔宣氏喝的那盞茶不知添了幾回,看見熟悉的身影,崔宣氏取出帕子擦了擦嘴角。
“阿娘。”
崔韞請安。
“坐吧。”
“兒子來,為了一事。”
崔宣氏看著他淺笑:“那女娘是沈娘子吧?”
“……是。”
“她那是怎麼了?”
“已無恙。”
見崔韞不願提,崔宣氏也不強求。
“成了,我知曉了,改明兒你將她的生辰八字給我。”
崔韞一手壓在石桌上,仿若未聞神色淡淡道:“沈娘子久病難愈,兒子冒冒然帶她回府是一錯,若害她名聲掃地便是二錯。”
崔宣氏心一沉。嘴角笑意散開。
“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