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在車裡等了許久,這時外邊傳來了腳步聲。
不苟言笑的徐老板敲了敲窗戶:“等這麼久啊。”
隻是徐平發現,自己父親身旁還有一個人,有些眼熟,像是在櫃台處和他父親說話的那個女孩。
正想著,車門被打開了,冷空氣衝了進來。
徐平的肩膀被徐福韋撣了一下,“坐前麵去。”
徐平問:“爸,您這是。”
“讓你起開就起開,怎麼這麼多閒話呢?”
被徐福韋訓斥,徐平怔了一下,然後臉上浮現出笑意。
“行。”
他下車在外邊站定,正好和徐福韋身旁站著的女孩對上了視線。
看清陶萄的長相後,許平愣了一下。
女孩帶著黑框眼鏡,大半閣下巴陷在黑色的衣領裡,頭發很濃密,很黑亮。
她鼻尖紅紅的,和徐平四目相對時,眼神富有神采,且天生看起來很水亮。
她朝徐平點了點頭。
“陶萄,你坐後麵。”
“你的那個姐姐過來了嗎?”
陶萄:“我給她打電話了。”
“等會兒就能來。”女孩的手扶上車門,手指嫩生生的,肉粉色的指甲像是荔枝果肉那一縷紅色的尖尖。
徐平悄然移開視線。
“爸,你們這是?”
“哦,這是我在店子裡碰上的一個小姑娘。”
“我和她聊的很投緣,想請她到我們家做客。”
“你沒意見吧?”
徐平多看了陶萄兩眼。
投緣這個詞有一天會被自己父親用上,徐平有些驚訝。
隨便領一個陌生女孩回家吃飯,無論如何也不合適。
正在前頭的司機也開始疑惑的時候,陶萄卻撚了撚指間,垂著眸子,聲音軟和道:“其實是和徐伯伯商量點事情。”
“關於胭脂鋪未來。”
“我是來合作的。”
被徐平注視著,陶萄感覺頭頂多了幾分壓力。
徐平給人的壓力不是像之前的徐意一樣。
準確地說,先前徐意帶給她的不是壓力,而是向她傳遞一種單方麵的優越感。
而麵前的這個男人,如同一杯溫水一樣,目光甚至沒什麼存在感,可她卻下意識豎起了神經。
他的審視,她能察覺到不是在對她的身份進行審視。
而是更深一點……讓她想到小時候上學,班主任在窗外盯著她的,那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這個男人漠視某些東西,可是偏偏原則性很強,讓人不得不注意到他的存在。
陶萄好像是第一次麵臨這種情況,她心跳加速了一些,一陣寒風從巷子口吹來,她心裡的緊張才下意識被吹散了些。
陶萄的神經天生敏感,看人也就尤其準。
來到了徐家,看到了徐家的另外兩位成員,陶萄才在訝異中陡然理解了自己之前的微妙的不自在從何而來。
她麵對的不是比他年長一輪的男人,麵對的是一個新的階層。
徐福韋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徐平最小,現在27歲,徐正比徐平又年長一歲,兩人的長姐三十出頭,叫作徐紫淳。
司機推開客廳的門,坐在沙發上的二人回頭,一眼就看到徐福韋領回來兩個“顧客”。
陶萄也看到了他們。
那個較為年長的女性穿著一件紫色的高齡毛衣,黑發紮成一束乾練的低馬尾,臉上粉黛未施,但是保養得當,給人一種很嚴肅的感覺。
她身旁的男子和她長相有五分相似,和徐平的長相則有七分相似。
隻不過他帶著一副眼鏡,手邊還擺著一本書,和徐平的溫和平靜不同,如果說徐平給陶萄的感覺像是一潭深水,這個男人就是冰湖。
他的眼神停留在人身上,是迅速而不帶溫度的,點到即止。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