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苦果該是什麼?
陶萄望著鏡子裡自己的眼睛,在心裡平靜地問自己。
*
夏家不止夏從陽和夏啟月看了陶萄的新電影。
夏宸看了,夏岐和夏祠也看了。
他們看陶萄的電影原因,和夏啟月看電影的動機是相似的。
他們希望從陶萄身上找到弱點和鄙陋之處,隻可惜他們失敗了。
在他們短暫的二十多年人生當中,沒人這樣“欺負”過他們,除了陶萄。
在陶萄的影片中找尋弱點失敗,他們本該感到憤怒和懊惱,然而他們沒辦法升起這種情緒。
就算有,也很少。
更多的,他們感到喪氣。
陶萄曾經是他們很看不起的人,此前,他們甚至一度認為陶萄不應該回到夏家。
而她確實也沒有回來。
是夏家配不上她了。
*
謝玉蓮最近做什麼都有些興致缺缺,就連小情人也沒找。
這天難得除了謝玉蓮之外,夏家的其他人都圍坐在餐桌上。
夏啟月的座位此刻空著,但沒人提起。
夏啟月是不是早就該離開夏家了,有人如是想。
“陶萄什麼時候回來?”
夏祠的問話,讓餐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夏岐垂下眼,看似不經意地笑了笑。
“她不會回來了吧?”
夏從陽將水杯重重地放在了餐桌上。
幾人都抬眼朝夏從陽看去,無人再出聲。
“她一定會回來的。”夏從陽的聲音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可是就連夏從陽自己的聲音裡,也還帶著幾分不確定。
夏宸低下頭,笑得有些諷刺。
“爸,您要讓她回來……除非再次像上次將夏瑞的股份轉出去一樣……否則,她不會回來了。”
夏從陽沉著臉打斷了夏宸的話:“那就給她。”
他的話驚得夏岐筷子夾著的菜掉在了桌子上。
夏宸朝夏從陽看去。
空氣在這一刻靜默到了極點,甚至顯得有些窒息。
夏宸感覺到渾身血液慢慢冷了下去,許久後,他才麻木似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確實,您考慮清楚就行。”
那種即將失去陶萄的慌亂感,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纏繞在夏從陽心頭,當然也纏繞在除了夏啟月之外所有夏家人的心頭。
如今再回想起之前陶萄在集團的所作所為,她的那些乖張的行為、放肆的態度,當初隻覺得可笑,現在卻覺得她的一舉一動都帶著某種預向性。
她不是故意挑動她們的神經,就算是,她也確確實實,對他們的態度和反應不屑一顧。
他們不能理解她,就像一個平凡人不能直視天才中的天才一樣。
夏宸的眼珠子動了一下,動的時候顯得麻木而呆滯。
一個人究竟要站到多高的地方,才能讓曾經視你為累贅的人,回想起你的時候,帶著不解和悔恨。
如果可以,這種悔恨最後也會演化為仰視。
他們之間的距離,好像不再近到可以輕而易舉地談論愛或者恨。
*
時間一晃,便又過去了幾月。
新年再次到來。
年末的時候,海外傳來了好消息。
《看挽燈》獲得了雄田獎的提名。
雄田獎是北歐最具有權威性的電影藝術性獎項,而得過這項獎的人,年齡都在35歲以下。
因而它被稱作是天才的搖籃。
拿過這個獎的導演,後來幾乎都成為了世界電影界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傅南曾經與這個獎失之交臂。
陶萄出道不過一年,便得到了雄田獎組委會的青睞,這與《看挽燈》在國外因為口碑而票房大賣不無關係。
而同樣在這個年末,除了雄田獎之外,陶萄的《看挽燈》也還得到了一個提名——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提名。
這兩個是很具權威性的兩個國際大獎,除此以外,陶萄還得到了數不清的世界各地具有代表性的大大小小電影獎的提名。
《木溪村》不再此列,因為它沒有正式上映。
消息傳到華國,立刻掀起了軒然大波。
然而回想起在電影院《看挽燈》時淚流滿麵的樣子,人們又覺得這一切榮譽理所應當。
她值得。
她那樣厲害。
她身上的光是金虎獎的背後的黑暗所掩蓋不住的。
在金虎獎事件之後,陶萄沒有在社交媒體上透露過任何的態度和話語,她保持沉默,低調得像是地上的塵埃。
然而如今各大國際獎項奔她而來,她是太陽,是散發著熱度,是讓那些行星們不得不圍著她轉的巨大恒星。
她是這樣證明自己的。
她不再需要所謂的什麼獎項承認她,以給她增添光彩和榮譽,那些當榮譽奔她而來的時候,她沒有歡欣鼓舞,也沒有斷然拒絕,她就隻是站在那裡,不言不語,因為是她,所以那些榮譽顯得如此理所應當。
當人們想起陶萄和雄田獎項的時候,不再是說你看那個叫陶萄的年輕導演,多麼幸運這麼年輕就得到了雄田獎的提名,而是不由自主道,雄田獎項還算公平,評委也還算有目光,能夠及時地把這個獎項頒給陶萄。
人們在網絡上瘋狂讚美陶萄的時候,陶萄微博上依舊沒有更新一條動態。
而“摘葡萄啊”的直播間,連續幾周的時間,都開著自習室。
是很安靜的書房,女孩學習和翻書的聲音,很容易讓人靜下心來。
人們在為她獲獎而歡欣雀躍,而她卻在為了之前與直播平台簽約的時長,每天儘職儘責地直播足夠的時長。
陶萄自然可以用最簡單的方法解決直播時長問題——和平台解約。
但陶萄並不想這麼做,她從網紅起家,很多粉絲從她沒紅的時候就開始看她。
她不想為了所謂的冠冕光明的“前途”,告知自己的粉絲:她沒時間,她要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