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紀人瞪著眼,把那條微博前前後後看了三遍。
......真發了。
闞澤還給點了個讚, 這下好, 說是工作人員不小心上錯號或者有人盜號都解釋不清楚了。
總不至於一下子盜了兩個人的號吧?
袁方的太陽穴開始砰砰跳著疼。
飯圈撕逼這種事,正主一般都是裝不知情、不曉得、不參與的, 起碼明麵上還得和對方維持良好的互動關係,麵子上要過得去。
哪兒有司景這種傻孩子, 迫不及待一腳蹚進渾水裡的?
還嫌這火沒燒到自己身上是不是?
“你不說話多好,”袁方無奈道, “這又不是什麼大事......他們頂多說兩天, 兩天後新的新聞出來了,誰還記得這個?”
司景把長腿一伸,擺出一副“反正我已經發了你還能拿我怎麼著”的架勢,放在袁方眼裡, 那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又是焦急又是好笑, 點點他額頭,“真服了你了, 還詛咒彆人家鬨耗子——虧你想的出來。那耗子能聽你的?我看你自己看見耗子都得被嚇得不輕。”
司大佬蹙蹙眉, 糾正:“耗子看見我, 那得是它們被嚇得不輕。”
鐵定掉頭就跑。
袁方把手機握得更緊, 沒把他的話當回事。
發也發了,哪怕他這會兒把人零食都扣了也起不到任何補救效果。他隻得歎著氣, 獨自站起來去和公關部門溝通, 電話兩端人的聲音裡都寫滿絕望。
公關部尖叫:“你怎麼不攔著他?”
這特麼可是好幾倍的工作量啊!
袁經紀人說:“......那也得我攔得住啊。”
人家可是老板的心尖尖, 這會兒老板都站在他那邊的。
他扭過頭,司景這會兒還癱在椅子上,撕開了條魚乾的包裝,把裡頭的小魚擠進了嘴裡,咯吱咯吱地咬。手裡頭的包裝袋被他揉成一團,輕而易舉扔進了房間另一角的垃圾桶。
儼然沒有自己剛剛乾了件大事的覺悟。
袁經紀人隻好歎息著又把頭扭回來,麵目扭曲,“——加班吧。”
這條微博吹響了加班的號角,本來已經收拾完東西準備回家的工作室小夥伴們隻好重新坐了回去,抱著“我愛工作工作使我快樂”的積極心態,咬牙切齒地把之前藏起來的司景牌靶子重新掛在了牆上。這回上頭還加了個副導演,倆人活像是難兄難弟,身為罪魁禍首,一塊兒在牆上並排掛著。
“司景懟導演”,“闞澤點讚”,兩條熱搜轉眼便衝進了前五。正是風浪大的時候,各路吃瓜路人紛紛下水,冷嘲熱諷明爭暗鬥,把娛樂圈都拍成了宮鬥戲。
圈裡人最擅長把白的說成黑的,這件事也不例外。
放在喜歡司景的人眼裡,這叫為粉絲出頭,正兒八經的好青年。
放在司景的黑眼裡,這就叫糊了還不想承認,被點出來後惱羞成怒。
兩路人馬在這條微博下彙聚,罵的不可開交。
司景粗粗掃了眼評論,便把手機扔到一邊,不再去管。
他其實是很佩服的。——那些黑粉為了找出他的黑點,鍥而不舍地跟著他,關注他的每一個動態每一張照片,甚至認認真真盯著一個多小時的視頻一幀一幀看,就為了能從中間找出一張他臉部表情崩掉的圖片。司大佬有時覺得,這些人比他的真粉還要忠心,也算是了不起。
隻可惜妖怪們大都天生麗質,生而一副好皮囊,不管做多誇張的表情也不至於讓人覺著崩盤。黑子們至今沒能找到司景實際上長得不好看的證據,隻好反過來譏諷他沒有男人味兒。
司景心想,他要男人味兒乾什麼。
他又不是人。
隻要威武霸氣就好了。
......嘖。
拍攝再開始時,劇組中的人大多已經知道了網上這場紛爭,表情多少有些怪異。司景卻像是完全沒看見,仍舊大大方方往床邊上一立,問:“接著拍?”
“接著拍。”
汪源睨了眼一旁一聲不吭的燈光組副導演,舉起小喇叭。
“闞澤呢?”
“來了來了!”房淵道忙回答,“闞哥馬上出來......”
燈光聚焦,攝像機開啟,場記板打響。
闞澤整了整衣襟。他坐在龍榻邊上,脫下了一雙鞋,神色仍舊淡淡。
“陛下,這恐怕不合規矩。”
“有什麼不合規矩的?”
皇帝說,不容置疑地伸出手臂,手牢牢地扣在他臂彎處,帶著些強硬的力道,將他拉上床來,“——朕就是規矩。”
明黃色的緞麵被子起伏著,上頭的龍活靈活現,像是下一秒便能踩著雲霧飛出來。皇帝半靠著床角,神色有些疲憊,唯有目光熠熠,“當日先祖便與其相同塌而眠,今日朕看重愛卿.....效仿其抵足而眠,有何不可?”
左相推脫不過,終究是褪下外褲,著雪白中褲,緩緩鑽入另一端。兩人的腳碰著,若有若無地磨蹭著,司景腿微微瑟縮了下,仍舊向下說台詞,“愛卿覺得如何?”
攝像機湊近,鏡頭拉近。司景在鏡頭外彎起眼,故意拿腳尖在被子下磨蹭著他的臣子的小腿,從腳腕一路慢騰騰移上去,隔著一層布料,皮膚溫熱觸感依舊清晰,闞澤額頭微微滲出了汗,額角亮晶晶一片,在鏡頭下避無可避,也不能有所異色,隻得輕聲道:“遵命。”
對麵的人得意洋洋,在攝像機拍不到的地方笑得活像是隻小狐狸。
個老變-態。
你居然也有今天。
中午不回我信息裝模作樣說在忙的時候有沒有想到會有現在?嗯?
刺激隱秘的像是從血管裡燒起來的,闞澤不動聲色,身旁圍著不少劇組的人,誰也沒從他臉上看出不對來。汪源甚至滿意地微微頷首,指示著另一架攝像機補了個側麵鏡頭,“這兒......”
有什麼東西漫出來了。
驟然被觸碰時,司景一驚,下意識用了些力氣夾住對麵男人的腿;可緊接著他便意識到,闞澤根本沒有動,甚至連腿的起伏也無。那觸碰著他的,並不是男人。
那是——
小腿被卷起來,司景咬著牙。
草。
失算了。
忘了他還有那麼多條根了。
闞澤垂著眼,一句句念著台詞,情緒恰到好處。被子底下無數枝葉悄無聲息地蔓延著,像是一夜之內迎來了春天似的瘋長起來,不緊不慢打著圈,捆住司景的腰和腿。粉紫的花苞蹭著,微微綻開了點花瓣,嬌羞地把自己塞在司景的腿窩處。
......
草草草草草!
那味道,司景閉著眼都不會認錯。
這株老變-態草絕對是要開花了,氣息順著被子的縫隙飄出來,淡淡的,稍稍帶些草木清香的甜膩。司景的呼吸微微亂了,倒先有些控製不住,頭頂耳朵尖尖一下一下試圖冒頭,被貼的嚴實的假發片給重新壓了下去。
再這麼繼續,待會兒他能用尖耳朵把假發整個兒頂起來。司景咬著牙,正準備說卡,卻見對麵男人率先比了個暫停手勢,道:“汪導,這一處台詞要不要改一改?好像有些不順。”
“改?改哪裡?”
汪源拎著劇本走近,聚精會神和闞澤討論下麵一句台詞究竟該如何修改。司景趁機掀開被子,把外頭寬而大的罩衫往身上一披,“我去洗手間。”
沒幾個人注意,司大佬一路小跑進洗手間裡,打開了隔間門。他本想就這麼直接坐在馬桶蓋上,可看那蓋子還是坐不下去,又抽了幾張紙仔仔細細擦了一遍,擦得纖塵不染,這才屈尊降貴坐了,低著頭試圖給自己灌滿了水的氣球排排水。
......見鬼了。
早知道是他被逗得原型都繃不住,他才不玩!
狐狸出的這都是什麼鬼主意......
毛尾巴到底還是呲溜冒出了頭,司景把中衣帶子也解開,大尾巴自由地從寬鬆的衣襟裡探出來,左擺右擺。司景吭吭哧哧放氣,放了半天氣也沒放出一點半點,隻好又咬著牙拿起手機。
“你不來?”
發給聯係人“千年老變態”。
闞澤的手機驟然亮了亮,他避開劇組眾人,側過身子查看,瞧見了來自“乖寶”的微信,不禁失笑。
“——就來。”
汪源本就是個認真性子,這會兒聽闞澤說了意見,越聽越覺得在理。乾脆把手一拍,說:“這一幕先拍到這兒,咱們晚上再繼續,啊。編劇?編劇呢?把編劇喊過來,咱們再把人物小傳梳理梳理......”
工作暫時告一段落,場地裡鬨哄哄的,各路人乾各路事。闞澤見無人注意,長腿一邁,直直地衝著有他家乖寶的衛生間來了。
隔間門被敲了三下,裡頭的司大佬沒好氣,“誰?”
闞澤斯文道:“是我。”
裡麵沒動靜了。闞澤也不催他,像是在小白兔家門口等著的大灰狼,半天才又敲了一次。
“......”
門悄無聲息開了。裡頭的貓崽子像個小炮-彈,一頭紮進他懷裡,把水龍頭也粗暴地塞過去。
“它不出水!”司景說,“肯定是壞了......”
“壞了。”闞澤親親他的額心,“那我修理修理。”
事實證明,對水龍頭這種器械而言,出水速度果然還是分人的。闞澤的扳手沒動幾下,已經有溫熱的水珠滴了出來,沒一會兒便彙聚成了細細的水流,沾濕了男人掌心。闞澤拿張紙擦著手,也幫他擦著,聲音低低地哄,怕把貓崽子逗急了,又連親了好幾下耳朵尖。
司景沒說話,還有點兒生悶氣,又生闞澤的,又生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