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稱呼剛剛出口,他就忍不住打了個大噴嚏。房淵道眉頭一下子鎖緊了,伸手把他拉過來,聽他說:“臥槽......老子要冷死了。”
房淵道伸手摸摸,嘴唇就緊緊抿了起來。
衣服全都濕透了,哪兒能不涼?
他胸膛起伏了兩下,二話不說脫掉自己身上的外套先往袁方身上罩。袁經紀人拽著外套邊緣,狼狽的很,卻還在關心:“司景呢?我家司景呢?——他沒事吧?我聽說山洪.......”
“山什麼洪!”房淵道打斷他,口氣也冷冷的,“現在先跟我進去換衣服!”
袁方直打哆嗦,瞪著他,“這麼凶乾嘛?我不先看看司景,怎麼能放心——喂,喂!你乾嘛??”
房淵道直接把他打橫抱了起來,往自己此刻暫住的房間過去了,絲毫不顧現場還有兩個人站著。大胖鯉魚隱隱有些尷尬,咳了一聲,道:“我也帶你去換衣服吧?”
桓俞低聲笑了兩聲,目光仍舊跟著他轉,“嗯。”
白宏禮邁開步子,帶他走了兩步,便察覺到有手握了上來。桓俞低聲道:“我很想你。”
白宏禮老臉就是一紅。半晌後,才小聲應了句。
說的含糊不清,桓俞卻聽見了,滿意地彎起眼。
*
司景得了消息過來時,袁方已經被塞進了被子裡喝薑湯。看見自家嫩白菜進來,袁經紀人立馬放下了勺子,關切地上下掃視他,從頭發絲到腳看了個完全,這才鬆了一口氣,道:“沒受傷?”
“沒。”司景在床邊坐下了,也有點兒不可思議,“你怎麼過來了?”
袁方嗨了一聲,苦笑,“還不是有點兒擔心......”
他略略說了幾句,幾人這才知道這一場雨下得太大,山上山下都遭了殃,又是山洪又是泥石流,已經造成了人員傷亡。偏生上山的路都被巨石堵死了,救援也上不來,山上沒信號,袁方也接不到信息,實在是放心不下,腦袋一熱,乾脆就自己徒步上山。
好在在那之前遇見了桓俞,雙方自報家門後,便乾脆一同上山。憑借著桓俞出色的野外生存能力,倒也平安無事地把袁方帶了上來。
說著,他喟歎著朝司景伸出手,滿懷深情:“來,祖宗,讓我看一眼——”
司景把他的手扒拉到一邊,不叫他摸自己頭。袁方鬨嚷嚷非要摸,正沒個分解,卻聽房淵道把勺子放在大瓷碗上,咣啷一聲,瞬間便讓袁方不敢說話了。
他端起碗,默默把裡頭薑湯喝了個乾乾淨淨。
夜晚睡時,房淵道和他一個房間。袁方隱隱覺得這人有點兒生氣,卻又搞不清究竟是為什麼,到了夜深人靜之時,忍不住伸手指戳了戳男人的脊背,試探著喊:“老房?”
男人頭也沒回,仍舊背對著他,道:“睡覺。”
“彆啊,”袁方哎了一聲,緊緊盯著他的後頸,“你不想說什麼?”
床上傳來細細瑟瑟的響動,房淵道終於把身子轉過來了,嘴角仍舊平直,毫無喜悅,“說什麼?”
他倒是對袁方自己上山的事給了個簡單明了的評價,“胡鬨!你又不熟悉這路,也不知道山裡有什麼東西,要不是半路上碰上桓先生,還不知道你能不能走上來!......明知道有山洪和泥石流,你居然也敢這麼往上闖?!”
袁方小聲辯解:“就是因為知道,所以總要自己上來看看啊。”
房淵道聲音更冷了點,“就為了司景?”
“也不是......”
袁方睜著眼,頭一回有些不知如何說起。自然是為了司景,可除了司景外,也有些彆的緣故,能讓他為著這擔憂頭也不回往山上來的緣故,分明有,可卻又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他自己也心中砰砰跳,反問自己:我究竟是為何一定要上山呢?
摸不清,搞不明,他的心,就連他自己也看不明白。這會兒一顆心又酸又脹,還有些莫名的委屈,袁方也不想再說了,他把身子縮了縮,低聲道:“你要是不想看見我,我等明天天亮了,再下去就好。”
淋了雨,他還微微發著熱,呼出的氣息都帶著病態的灼燙。
這沒意思。
袁方沉默了會兒,起來掙掙被子,說:“我現在就走。”
“你上哪兒去?”房淵道坐起來,將他重新按回去,“好好躺著!”
“你是不是有病?”
袁方瞪著他,終於忍不住發了脾氣,“我就是想上來看看怎麼了?你們都在山上,一點兒消息都沒有,我每天看著新聞,你們都不知道我心裡有多害怕——”
他聲音微微有點抖,“我特麼就怕你們有個什麼萬一,我還錯了?我都發燒了,你還衝我生氣!”
他越想越覺得委屈,乾脆伸手去推房淵道。男人反過來抓住他的手,沉默了半會兒,才道:“怎麼像個小孩兒似的。”
“你才小孩兒!”袁方更生氣,又伸長腿去蹬他,“你——”
“袁方。”
房淵道忽然打斷了他的話,靜靜地在一片黑暗裡頭凝視著他。這會兒房間裡分明沒有亮燈,袁方卻好像看見了他眼底的亮度,惡聲惡氣答:“乾嘛?”
房淵道沉默了會兒,說:“我希望你好好想想。”
“想什麼?”袁方說,“我沒什麼好想的!”
“——你得想。”房淵道不容置疑道,仍然深深地望著,好像要抓著他的手,逼著他硬生生挖掘出什麼。“你到底為什麼上山?你心裡明明有答案了。不隻隻是因為司景。你為什麼不把答案說出來?”
袁方忽然有些怔。
房淵道這個經紀人,做的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他於司景而言,更像是個什麼都管的老媽子,可房淵道卻能時刻拿捏住情形狀態,絕不會做任何越線之事。與袁方自己相比,房淵道更是徹頭徹尾的精英,合格的下屬。
可這會兒,他卻罕見地從房淵道此刻的神情中察覺到了什麼,竟像是哀傷的。
這怎麼可能呢?
這麼一個能將一切處理的都毫無瑕疵的人,怎麼可能有哀傷呢?
袁方本能地不想去相信,卻又禁不住去看他。房間裡沒有亮燈,一切都籠在濃而深的黑暗裡,他們站在陸地上,伴著外頭嘩啦啦的雨聲,卻又像是立在漆黑一片的海底。
房淵道說,希望他去想一想。
想什麼?
袁方依舊躺下,閉上了眼睛。他的心裡亂糟糟的,理不出個頭緒,隻睜著眼,定定地盯著上方,許久無言。
房淵道等了許久,等的他幾乎要放棄了。直到外頭的雨聲暫歇,他才感覺到有一條手臂緩緩地繞過來。
兩個人都在發著抖。袁方身上的溫度有些高,他仍然在燒著,可意識卻十分清醒。他舔舔嘴唇,說:“房淵道。”
“......嗯。”
“房淵道......”袁方說,“你這是在逼我。”
他一直拚命按捺著心裡那一匹想要將他吞噬殆儘的野獸,那頭是懸崖,也是絕路,袁方並不想踏下去。
可這會兒,那野獸張開了大口。袁方自己成了口中食,再沒半點力氣去反抗。
“房淵道......”
這一聲比之前顫的更厲害,袁方咽了口唾沫,聲音沉沉,“——我是為了你。”
說出這一句,他卻忽然不顫了。心誌一秒比一秒更堅定,袁方拽著男人的衣角,又重複了一遍,“我是為了你。”
男人脊背忽然繃得筆直,隨即猛地轉過身來,瘋了一樣地抱他、親他,袁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模樣,真的像是發了狂的野獸。他儘力拖住這野獸的韁繩,喊:“房淵道!”
這聲音終於讓男人清醒了些,稍稍鬆了些手,又忽的抱得更緊。
“太好了,”他聽見男人喃喃,“太好了......”
甚至不需要彆的任何話,就這一刻,袁方便心頭一鬆。
他懂了。
是心意相通。
兩情相悅後,從情人的癡纏中脫身便成了件難事。顧忌著山上還住著節目組人員,第二天早上,袁方硬是不顧他的磨蹭起了床,先深呼吸一口,緊接著就往自己臉上啪啪地拍。
得冷靜,得冷靜......
司大佬溜溜達達地過來了,從他身邊走過去,忽然又退回幾步,定定盯著他,奇異道:“你怎麼滿臉春色?”
袁方忙把臉捂的更緊,問:“有嗎?”
“有啊,”司景蹙眉盯著他,伸手過來摸他額頭,“你是不是還在發燒?”
袁方說:“可能吧。”
他站立在那兒,伸手整整衣領,司景這就眼尖地從衣領裡瞥到了點什麼。
......咦?
咦咦?
司大佬倒吸一口冷氣。
臥槽臥槽臥槽!!昨天和他經紀人一塊兒睡的是哪個野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