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出聲,殿內眾人的視線一下齊刷刷看了過來,皇後方才被單貴妃氣的餘怒未消,聲音還帶著些生硬,
“你如何證明?”
簡宿涵暗掐了自己一把保持清醒,一隻欺霜賽雪的皓腕徑直伸向了沈貴姬,黑色的眼眸像是在寒潭浸過一樣,又冷又冽,
“煩勞,借姐姐茶盞一用。”
沈貴姬默默咬牙,
“你又想鬨什麼幺蛾子?!”
說著,心不甘情不願的示意身邊宮女將茶盞遞了過去。
“多謝。”
簡宿涵沒什麼誠意的道了謝。她接過茶盞,將蓋子放置一旁,俯身在眾目睽睽之下撚了一點荷包裡散落的蓖麻粉,不多不少,剛好半指甲蓋的量。
她將茶盞托舉高,甚至膝行了幾步離皇後近些,確保她能看見茶水中的情況。
眾人伸長了脖子,隻見簡宿涵指尖一抖,褐色的粉末儘數落入茶盞中,然而就在這時,令人驚異的事情發生了,眾人眼睜睜看見那澄黃的茶水在轉瞬間變成了一團渾濁的紫色液體,表麵甚至還凝結了許多絮狀物,黏在瓷白的杯壁上十分醒目。
“此物嬪妾雖不認識,但想必毒性猛烈,一旦下入茶湯,瞬息之間便會發生如此反應,試問嬪妾若真的往茶裡下了藥,雲婉儀怎麼可能會發覺不了?而且……”
簡宿涵伸出了方才撚過蓖麻粉的指尖,隻見原本纖細白皙的指頭此刻已發紅發紫腫脹起來,
“此物太毒,肌膚不可相觸。”
方才皇後身邊的大嬤嬤將裝有蓖麻粉的荷包扔在了地上,散落出來的些許粉末恰好與皇後擲在地上的茶水混在一起發生了反應,不然簡宿涵還真未必能發現這個關竅。
任何事隻要找到了突破口,便如洪水開閘,擋也擋不住,簡宿涵大著膽子抿了抿指甲殘留的蓖麻粉,約摸三息過後,她舌頭便開始針紮般的疼,口腔內壁隱約見了血腥味,
“蓖麻粉入口微甜,初嘗應當是發現不了的,要麼是有人抹在茶盞杯壁邊緣,要麼便是混入點心一類的東西中,娘娘可使人查看雲婉儀是否用過點心,另再檢驗在場宮人是否有指尖如嬪妾一般發紫腫脹者。”
簡宿涵說話間嘴角隱有血跡,她隻感覺舌頭痛的都不是自己的了,皇後也沒想到她竟如此大膽,居然直接以身試毒。
幾經思量,皇後終究點頭頷首,示意眾人照著簡宿涵說的去辦。
“嬪妾還有一事相求,這裝了蓖麻粉的荷包乃嬪妾的貼身宮女知夏親手縫製,還請娘娘傳她來,當麵細問。”
簡宿涵方才聽廊下的太監向皇後稟報,知夏等人被拖下去嚴加審問,卻是什麼有用的消息都沒探出來,倒不如自己當麵查問,也好過底下有人使陰招。
“這有何難,你是她們的主子,問問也是情理之中。”
單貴妃似乎覺得這件事頗有趣味,染著豔紅蔻丹的指甲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竟是直接越過皇後,吩咐外間侯著的大太監把知夏帶了進來。
皇後的臉霎時如鍋底灰一般,肉眼可見的難看起來,不過簡宿涵卻是沒注意,她的視線全在知夏身上。
古代刑罰必是讓人有苦難言,知夏臉上倒是白白淨淨,看著什麼傷都沒受,隻是十個指頭三個都被拔了指甲,肩頭隱有密密的血點冒出,怕是被刑獄裡“容嬤嬤”類的人物折騰過。
見簡宿涵望過來,知夏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主子!”
僅這一聲,她又咬住下唇,把哽咽聲逼進了喉嚨裡。
簡宿涵忽略了心頭那一絲沉重,聲音平靜的道,
“你不要怕,這件事既沒做過,皇後娘娘定會還你公道,隻是有些事需得一一問明白才好。”
她完歇了歇,隻感覺喉嚨間火燒火燎的疼,怕是蓖麻粉的毒已經開始蔓延了。
知夏隻一個勁的點頭,默默流淚,
“主兒,荷包是奴婢縫的,但裡頭明明裝的是點梅芯,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她說著又激動起來,嗚咽不止,簡宿涵心裡也慌,但越在生死關頭,她的大腦就越清醒,她竭力消化著原身的記憶,希望能從裡麵抽調些有用的信息出來。
“知夏,你不要怕,也不要哭,接下來我問你什麼,你如實回答便可。”
知夏看著那雙點墨般的眼睛,心裡莫名安穩下來,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這荷包我用了多久?”
“大約十來日。”
簡宿涵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那也就是說許多人都瞧見過我這個荷包,有仿製的可能性。”
她繼續問知夏,
“荷包是你親手縫製,你可曾在裡麵留下些旁人看不見的痕跡或者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