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場拉“反興奮劑”橫幅的人不過一小撮, 帶來的影響卻不小。
WADA還沒正式公布檀遲遲的藥檢結果,大多數人都保持著一種觀望的態度,萬事等證據出來了再說。
現在有人急急忙忙先開始聲討, 更像是給檀遲遲定罪了。
大獎賽雖然趕不上冬奧的關注度, 好歹也是A級賽事, 比賽全程會在各國進行轉播。
現場攝像師還屢屢把鏡頭對準觀眾席的人,這就使得這幾個人愈加亢奮了,頻繁抖動手中的橫幅, 生怕有人看不到。
觀眾席上的議論聲音越來愈大。
“聽說昨天比賽結束後C國的女單就被WADA帶走藥檢了,為什麼她今天還能繼續參加自由滑比賽?”
“隻有她被帶走藥檢,說明WADA應該是掌握了她濫用違禁藥的證據。”
“她現在根本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為了保證比賽的公平公正, 出結果之前她就應該禁賽,把短節目第一還給水澤瀨奈。”
“也不能這麼說吧,如果她藥檢不合格,比賽成績肯定要作廢, 結果都沒出來就禁賽也太早了。”
“如果稍微看一下大神們在論壇上對她的分析就不難發現, 她用藥的可能性很大,首先就是她商業表演賽和A國分站賽上的數據。從她的滑行速度、起跳高度、轉速、爆發力方麵, 她每一次比賽都會有顯著提高, 是每一次。其他的花滑選手你們有見過誰像她一樣,短短幾個月時間進步這麼大嗎?”
“ter外勾步直跳進入3A,對男單來說都是魔鬼級彆的挑戰, 在我印象中就一個男單完成過, 她一個女單選手居然也能完成,我當時看到的時候驚為天人,覺得她太厲害了吧。現在回過頭來想想, 如果是用了藥就很好理解了,爆發力和速度肯定會有提升。”
“論壇大神們也分析了這一點,我認為非常有道理,她的跳躍太強了,如果不是藥物,我無法理解。”
“誒誒誒,她怎麼提前出來了?”
臨近出入口的觀眾最先注意到了檀遲遲,隨後對她指指點點的人越來越多。
檀遲遲麵對這些銳利的視線坦然自若,徑直在前排選個坐開始壓腿,大大方方讓他們看。
這倒是讓現場的人搞不懂了,怎麼回事,為什麼她看起來無事發生。
現場對檀遲遲的討論聲從來沒有停下來過,一些難聽的話時不時傳到魏教練耳朵裡。
魏教練佩服檀遲遲的態度,感歎說:“你們都說三木真心態好,我看是你自己心態更好。”
檀遲遲:“我不是心態好,是自信,我不擔心自己的比賽成績,也不擔心藥檢結果,是自信帶給了我良好的心態。”
魏教練:“被人看著就不會心慌嗎?”
檀遲遲抬頭環視了場館四周,忽而揚唇笑道:“我隻覺得他們可笑,玩這種小把戲就以為能給我施壓?”
冰舞自由舞比賽結束後她也沒離開,一直等到女單自由滑開始。
小澤捉摸不透檀遲遲,反而把他自己弄迷糊了:“她到底是真不擔心還是裝不擔心?”
小倉:“不擔心肯定是不可能的,應該是故作鎮定,不過她的藥檢結果還是……”
小澤轉過頭來,不悅地提高了嗓門:“一種違禁藥物都沒檢測出來?”
小倉低下頭擺了擺頭:“兩個人都沒檢測出違禁藥物,WADA他們壓不了多久了,藥檢結果遲早是要公布的。”
小澤握緊他的權杖思索了片刻,說:“那就再壓半個小時,等女單比賽結束,我就不信了,藥檢結果不出對她一點影響都沒有。”
小倉:“是。”
小澤:“和水澤瀨奈對接的怎麼樣了?”
小倉:“初步談了一下,她本人及家人很願意加入我們。”
小澤滿意地點頭:“如果她今天滑得不錯就簽下,著重培養她。”
小倉:“那三木真呢,和水澤瀨奈一起訓練嗎?”
小澤想到昨天三木真短節目上的表現,瞬間拉下了臉,權杖重重敲在地上。
“今天她要是還墊底就讓她收拾東西滾蛋!”
……
自由滑第一個出場的是短節目墊底的三木真,蔣毓和三木太郎都跟在三木真身後。
蔣毓大概也清楚小澤的行事作風,比賽前她拉著三木真的手竭力討好。
“小真,算媽媽求求你了,今天一定要好好滑,昨天的短節目我們就不想了,你把今天的自由滑滑好。”
三木真沒有任何表情,隻顧埋頭換鞋。
蔣毓蹲到三木真麵前:“你可是天才花滑少女,這是你升組後的第一個賽季,我知道你能滑好,你不能因為跟我置氣把自己的前途毀了。”
三木太郎冷聲提醒三木真說:“你兩場分站賽的成績小澤先生非常不滿意,聽說小澤先生已經在物色其他的女單,簽下來就會著重培養其他人。你最好不要任性,不要以為整個俱樂部女單的希望就全在你身上。”
蔣毓連連點頭:“對對對,聽聽你爸爸的話,你想想自己,辛苦訓練了十年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你舍得把機會拱手讓人嗎?”
三木真掙脫蔣毓拉她的手,上場前冷漠的問蔣毓:“是我不舍得還是你們不舍得,自己想不清楚?”
蔣毓還沒反應過來,三木真扔下這句話就上場比賽了。
“老公,小真她是什麼意思?”
三木太郎臉色陰沉:“都是你教的好女兒,你最好現在就想想要怎麼跟小澤先生交代吧。”
蔣毓全身發寒,不禁打了個寒顫,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發覺三木真好像不受他們控製了,昨天還跟她起了衝突。
她本能的抗拒三木真會拂逆她:“不,我們小真不會的,她昨天隻是狀態不好,她不舍得讓我失望,她從小就最聽我的話了,你等著看吧,待會兒小真會拿出她最好的狀態水平出來。”
隻不過片刻之後,三木真的表現狠狠給了蔣毓一巴掌。
三木真一開始就跳了她在青少年組揚名的後內結環四周跳,她的後內結環四周跳很有特點,抬腿非常優雅漂亮,也從未失誤過,一度成為她的最具代表性四周跳,這次卻周數不足存了周。
後半段的2A也出現了周數不足,3Lz還錯了刃,犯的都是一些對她來說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錯。
三木真的3Lz隻在10歲以前用錯過刃,10歲後成功改刃,之後自此再也沒有再用錯過刃。
蔣毓和三木太郎夫婦在台下看了血壓驟升,三木太郎氣得轉頭就走,蔣毓極力挽留都挽留不住。
三木真自由滑的分數沒過百,分數妥妥隻能繼續墊底了。
現場的J國觀眾躁動不安,還有一些頭戴應援扶額的男人站起來對著三木真開罵,語言粗鄙。
蔣毓雙目泣血,拉住下場的三木真聲嘶力竭的質問:“小真你是在報複我嗎?你在用自己的前途來報複我對不對?”
麵對蔣毓的癲狂,三木真的表現顯得異常平靜:“我最真實的成績就是這樣的,不用去冒著摔倒的風險去勉強完成四周跳,我想用哪隻腳的刃就用哪隻腳,以前每次跳Lutz都要反複提醒自己不能用錯了刃,錯了要挨打,真的很累,現在我發現用自己想用的刃最舒服。”
蔣毓嘴唇打著顫,渴望地看著三木真:“小真,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以後就沒機會繼續滑花滑了?”
三木真:“無所謂,我本來就不喜歡滑花滑,我得謝謝你,因為你,我放棄花滑一點都不覺得遺憾。”
蔣毓:“小真,你就真的這麼恨媽媽嗎?”
三木真沒有回答,抿了下嘴轉身走了,留下蔣毓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轉身沒走幾步,三木真就遇見了還在前排壓腿的檀遲遲,她腳步不自覺停了下來。
此時此刻三木真很想說點什麼,轉念又想到自己和檀遲遲不太熟,而且蔣毓曾經還說過一些不太好的話,檀遲遲說不定連帶著對她也有意見。
她握了握拳頭,決定還是什麼都彆說了,直接走過去。
三木真剛抬腿準備走,聽到檀遲遲叫住了她。
檀遲遲把橫在椅子上的腿放了下來,說:“如果你以後改變想法,想為你自己滑花滑了,可以來找我,你應該知道我們俱樂部的名字。”
三木真停下了腳步,看著檀遲遲微楞了一下。
檀遲遲;“你對我們的祖國沒有什麼的印象吧,順便還可以回去看看,美麗的風光人文還有很多熱情的人。”
說完檀遲遲又把腿放到椅子上開始壓腿了。
三木真揪著手指躊躇半晌,說道:“你,比賽加油,彆擔心藥檢結果,小澤先……小澤就喜歡故弄玄虛。”
沒人跟三木真說過背後舉報的人是小澤,但也隻有小澤能乾出這種事來。
檀遲遲笑著反問說:“你看我像是擔心的樣子嗎?”
她穩如泰山,一副掌握局勢的模樣,確實用不著彆人操心。
三木真頓了頓,隨即跟著檀遲遲一起笑了。
她卸下了心裡多年的包袱,回後台的路上三木真心情輕鬆了不少。
莉莉婭暫時還不知道三木真的情況,隻看到了她的自由滑成績,安慰她說:“沒事,我們世錦賽見。”
總決賽隻有六個名額,三木真的成績是鐵定進不了總決賽了。
A級賽事中大獎賽結束後還有四大洲,不過莉莉婭會參加歐錦賽,不會參加四大洲,下一次見麵應該就是世錦賽了。
世錦賽……
三木真有一些悵然,她滑花滑這麼多年,要說沒幻想過世錦賽,四大洲,全滿貫,六種四周跳是不可能了。
不過,現在這一切都跟她沒關係了。
三木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提前離開了比賽場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