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弢好不容易能有一天提前回家,怎料當天晚上的電話一直都沒有停過。
值班的同事打電話來告訴他,他的那封感謝信在網上引發了巨大的反響,熱心的網友知道市殘體中心的殘疾人運動員缺少訓練資金,紛紛伸出援手,你十塊我一百的金額源源不斷地彙進殘體中心的公開賬戶,才不到一小時,就收到了數百萬的捐助,並且大有突破千萬的趨勢。
張弢聽聞言嚇了一大跳,忙不迭的讓值班的同事及時關閉彙款通道。
值班同事不理解:“為什麼要關掉,咱們不是正缺錢嗎。”
他們實在太缺錢了,不僅是殘疾人運動員缺少資金支持,殘體中心的設備、運動器材同樣處處老化,亟待維修換新,現在好不容易被社會注意到了,感受到了群眾的熱情,這種感覺簡直不要太好了,他現在都樂得合不攏嘴,咋還能把錢往外推呢。
張弢看得更遠,很冷靜的給同事分析說:“我們不是殘聯,也不是慈善總會,能顧及到的殘疾人運動員有限,捐款收的再多,我們能辦的事能幫的人隻有那麼幾個,放開了手去接受捐助有悖我們的初心,跟斂財有什麼兩樣,再說了錢多燙手,彆為了一時的利益給自己和組織找麻煩。”
值班同事瞬間人間清醒,更對張弢打從心底裡敬佩,按照他的意思關閉了彙款通道。
張弢不忘提醒說:“咱們收到的捐助資金一定要用到刀刃上,並及時向大眾公開,不要讓網友們的滿腔熱忱被辜負。”
值班同事心頭微燙:“您放心吧,我肯定把款項的走向整理得清楚明白。”
看著收到的捐款金額,值班同事想了想還是有點可惜,隨口說:“不過難得網友關注到了殘疾人運動員,對他們慷慨解囊,現在我卻把拿著錢想捐款的人拒在門外,等下一次他們再想起來捐款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去了……”
張弢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不慌不忙的說:“這件事我來處理,儘量讓大家還在這股熱心的時候多幫助幾個殘疾人運動員。”
……
市殘聯的辦事員也注意到了殘體中心的捐款,他不敢相信,原來張弢沒有說假話,他們殘體中心真的收到了捐款,其熱鬨程度是他們市殘聯從未感受過的。
他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給了劉主任。
劉主任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這個老同學還有這麼好的機遇,說不眼紅是假的,他眼紅的都快滴血了!
可這又有什麼辦法了,他又不是殘體中心的人。
向來腦瓜子特彆靈活的辦事員給劉主任提了個主意:“他們殘體中心消化不了太多的捐款,咱們市殘聯就不一樣了,咱們的權利更廣。不如這樣,您跟您的老同學合計一下,把咱們市殘聯的賬號放出來,讓網友給咱殘聯捐款,以後他們殘體中心再缺資金了,咱們優先給他們審批。”
劉主任覺得他提的主意很有道理,他與張弢雙贏,張弢應該沒有理由會拒絕這個提議。
轉眼劉主任就給張弢打了個電話過去。
張弢看到劉主任的名字那一刻不由地皺了皺眉,想到了白天在劉主任辦公室發生的事。
但劉主任沒覺得他們有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無非就是沒給張弢申請到資金,現在張弢也不缺錢了,劉主任更加不覺得自己和張弢有矛盾。
他寒暄了兩句直奔主題,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張弢。
哪知張弢沉默了一瞬,便無情的拒絕了劉主任:“劉主任,這件事我沒辦法答應你。”
劉主任心頭咯噔一下,以為張弢是因為自己沒幫他的忙而不滿,畢竟“劉主任”這麼見外的稱呼都叫出來。
他很無奈的向張弢解釋說:“老張不是我不想幫你,我已經儘力幫你申請資金了,但是我權力有限,望你能理解……”
張弢:“我知道,這件事不能怨你,不過你提的建議我也確實沒有辦法幫忙。”
劉主任:“聽說現在全網都在給你們捐款,說實話你們根本用不了那麼多捐款。”
張弢:“你說的對,確實用不了那麼多捐款。”
見她同意自己的觀點,劉主任鬆了口氣,笑道:“我就知道老同學你也是個聰明人,目前全網愛心人士捐助的熱情高漲,不能打擊他們的積極性,讓大家有錢沒出捐,咱們兩個單位共同協作,才能將可持續發展進行到底,對你們,對我們都有好處你說是不是?”
張弢:“劉主任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們殘體中心是不需要巨額的捐款,但全國還有那麼多個資金短缺的殘體訓練中心。”
劉主任收攏眉心,難以置信的問:“你是想……”
張弢坦坦蕩蕩的承認說:“對,我讓單位的同事把其他市的殘體訓練中心賬戶公開了,絕對不會打擊到愛心人士的熱情,想捐款的人一定會有地方捐款。”
還能杜絕中間商賺差價。
“你你你……”劉主任氣得不行,完全沒預料到張弢會這麼傻,暗暗的嘲諷說,“你這樣大公無私你以為自己能討到什麼好處?”
張弢:“我能領到自己該有的一份工資就行,不需討到什麼好處。”
劉主任麵上一臊,訕訕的掛斷了電話。
張弢看著黑掉的屏幕沉默了許久,發覺自己越來越看不懂劉主任這位老同學了,或許是從來就沒看清過,以後私下應該要少聯係了。
劉主任雖然沒能達成目的愁的不行,但比他高興的人大有人在。
在這一天,全國各地的殘疾人運動員訓練中心都陸陸續續收到了或多或少的捐款。
某十八線小鎮訓練中心的負責人受寵若驚。
“我是不是眼花了,我們居然收到了社會的匿名捐助?!!”
要知道平日裡殘疾人運動員訓練中心鮮少有人問津,能搜到關於捐助報道少之又少,檢索網站的相關詞條好幾頁都是同一條新聞,涼得不能再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