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2 / 2)

大爆 消失綠緹 9638 字 7個月前

一直沒說話的謝沂眼瞼稍抬,認真看向主管的臉。

他靠著背倚,食指一下下敲打在膝蓋上,漫不經心的神情斂去,眼神慢慢冰冷下來。

他的眸色遺傳自母親,是純正的琥珀色,盯著人看時,能帶來莫名的壓迫感。

主管的心倏地縮緊了,他惴惴不安地看著謝沂,仿佛懷裡揣了一隻不斷膨脹的氣球,不知哪一秒,就會無情的爆破。

可謝沂的聲音還是殘忍無情的在他耳邊炸開,將他荒謬的自以為是擊的分崩離析。

謝沂淡淡道:“千燈河岸取自‘孤月連明照,千燈合暗開’,明照就是這家公司的全部意義,沒有他,你們也都滾蛋吧。”

主管驀然睜大雙眼,大概是室內溫度太低,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曾經聽過小道消息,說公司的兩大股東,唐寧夏和劉長袂,其實都不是千燈河岸真正的主人,他們隻是簽了代持協議,被推到台前的人。

而麵前這個……

主管來不及多想,他現在恨不得使勁扇昨晚的自已一巴掌。

為什麼隨便聽了鄭姐的話,為什麼輕易給明照判了死刑?

原來私自揣度的劉欣暢不是重點,黑料纏身的明照才真正深不可測。

主管很懂得審時度勢,他舔了舔唇,朝謝沂強笑一聲:“您的話我聽明白了,我這就回去安排。其實明照的實力很強,麵試官也說他長得比其他藝人優秀得多,我也是鑽了牛角尖了,這樣的紫微星捧不起來,那就是我工作能力不到位了。”

唐寧夏微啟唇,語氣嚴肅:“這件事不許外泄,心裡有點數。”

主管連連點頭。

等出了1707,他這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汗。

他其實有點埋怨唐寧夏。

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不早點提點他,偏要等到他犯錯誤。

不過他到底是個聰明人,從十七層坐電梯下來,琢磨了一路,他就已經想明白了。

憑心而論,以明照的條件,被選中才是理所應當。

那位幕後大佬,就是想儘可能減少暗中操作的痕跡,隻要他不偏不倚,公正麵試,就根本不會犯錯。

那及時傳遞過來的黑料和警告,真的是巧合嗎?

怎麼論壇上的人會知道明照來參加千燈河岸的麵試呢?

主管麵沉似水,直接找到了鄭姐。

鄭姐看著麵前的領導一頭霧水,不知道為什麼臨時不許所有人回家。

主管直接了當地問:“明照的黑料是誰在什麼時候發給你的?”

鄭姐躊躇片刻,才不明所以道:“是……秦淩的宣傳昨天告訴我的,有什麼問題嗎?”

主管沉默了一會兒,很快琢磨出了來龍去脈。

身處這個圈子,每天和各種藝人打照麵,誰心裡沒有偏向呢?

所謂的業內爆料,大多是彆有目的。

秦淩的宣傳在關鍵時候橫插進來,一定跟秦淩脫不了乾係。

聽說秦淩和明照還是同學,當初一起參加的男團選拔。

這麼想,當年明照突然跌落神壇,恐怕也另有隱情。

隻是包括秦淩在內的所有人都覺得,一個沒根基沒背景的小人物,冤枉了也無所謂,每年拖出來羞辱鞭屍也無所謂,仰仗業內人脈斬斷他所有前路也無所謂。

主管皮笑肉不笑,用力揉搓了一塊酒店提供的巧克力,塞在嘴裡,瞪著眼睛,一邊嚼一邊喃喃:“圈子裡風水輪流轉,這句話說的一點也沒錯。”

鄭姐惴惴不安:“老大,到底怎麼了?”

主管耷拉眼角瞥了瞥她,隻是吩咐道:“通知明……”他頓了一下,既然是衣食父母,那直呼名字也不太合適,於是換了個稱呼,“請明老師六月二十六號來千燈河岸簽約。”

說罷,他重重地推了一把鄭姐的肩頭。

鄭姐踉蹌一下,呆在了原地。

-

戶外依舊天氣炎熱。

明照從中京酒店離開,就直接去了京市人民醫院。

他的心理醫生是明婉迎以前的同事,對他頗為照顧。

明照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手心裡的紙杯越攥越緊,杯中清水碰撞跌宕,映著他布滿汗珠的臉。

他低著頭,睫毛沉沉垂著,發梢在眼底留下斑駁的細影,唇內的軟肉被他咬的尖銳作痛,半晌他才終於鼓起勇氣,無奈又迷茫道:“陶叔,我見到謝家的......人了。”

陶叔驚訝地挑起眉毛,沒有出聲,隻是安靜地看了明照幾秒。

隨後他微微一笑,為了讓明照放鬆,他換掉了醫院的白大褂,直接拉了把椅子坐在明照麵前。

“所以你想起了以前好的壞的回憶,覺得病情又加重了?”

陶叔與明照之間幾乎沒有秘密,不過這些事,陶叔並沒有告訴過明婉迎。

明照用力抿了下乾澀的唇,眉頭輕蹙,這次卻沒有讚同陶叔的說法。

不能說是加重,而是讓他迷茫了。

他無法形容再次見到謝沂的複雜心情。

震驚,想念,依賴,無措,愧疚……亂七八糟的混雜在一起,彼此衝撞,撕裂。

其實有件事他一直沒有告訴陶叔,當年剛到謝家時,明婉迎曾不厭其煩地叮囑他——

“你要懂事,讓哥哥喜歡你,我和你謝叔叔才不會為難,我們一家才能和和美美。”

這句話曾牢牢刻在他內心深處,直到今日,還如影隨形,成為他一部分安全感的來源。

謝沂的漠視會讓他感到不安,謝沂的注視,才能讓他踏實。

為了治療心理障礙,他也曾試著戀愛,強迫自己做個合格的男朋友,可一旦和人親密接觸,他就極度缺乏安全感,變得惶恐,排斥,毫無興致,幾欲嘔吐。

原以為時間會淡化一切,但七年過去了,再見到謝沂,一切過往痕跡仿佛都被重新洗滌過,煥然一新。

陶叔察覺到他的異常,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世上沒有正確的人生模板,你不必強迫自己和他人一樣需要做|愛,需要有性|衝動。”

“我以前也接觸過不少和你情況類似的病例,他們有些人雖然無法消除心理陰影,但卻會對特定的人產生精神和肉|體的重度依賴,隻要那個人全然獲得了他們的信任。或許有一天,你也會遇到這樣的人,過上獨屬於你們倆的正常生活。”

明照抬起紙杯,抿了一口涼水,或許是清水帶走了體內的燥熱,他慢慢的冷靜下來。

他知道,這樣的特例少之又少,因為想獲得他們的信任,意味著遠超尋常情侶幾倍的付出和容忍。

而幾乎所有人都會像秦淩一樣,斟酌損益,枉道事人。

他抬頭望著窗外赤金的天色,喉結一滑,眼神清冷:“我不相信。”

陶叔笑笑,語氣溫和:“沒關係,但是首先不要折磨自己,在謝家經曆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你媽媽已經放下了,你也不必背負著枷鎖,覺得與謝家接觸就是對不起你媽媽。”

明照眼瞼輕輕顫抖,低喃道:“無所謂,反正我和他也不會再見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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