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許西裡周身都感覺到暖和之後,也不再湊到魔尊身旁縮作一團了,他很快向床榻裡頭翻了個身,離魔尊遠遠的,自顧去睡了。
魔尊:“……”
片刻,又是一個簡單的法訣,屋內的暖意被驅散一半。
魔尊眉眼微微壓著,直到少年又慢慢湊到身邊,抱住他的手腕,男人這才露出滿意的神情。
……
許西裡第二天早上醒來,精神飽滿,同時發現自己不會再變回貓形了,心情特彆開心。
但忽然又想到魔尊昨天晚上對自己的冷淡態度,他的好心情又下去幾分。
起床後,許西裡在寢殿裡轉了一圈。
大早上的,魔尊又不知道去哪兒了。
幾天下來,許西裡發現化形後的生活,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魔尊白天總是很忙,不是在處理公務,就是在修煉,總之許西裡很少能見到。
而到了晚上,對方回到寢殿,也從沒再抱過他。
許西裡沒有彆的意思,不抱就不抱吧。
畢竟之前是貓,現在是人,真要抱了他們兩個都尷尬。
但魔尊明明在之前已經養成了上床睡覺的習慣,自從他變成人後,卻一次都沒再睡過床榻。
許西裡一開始隻當對方是一個古代人,思想放不開,認為就算兩個人都是男的,睡在一張床上不成樣子。
所以他就提出意見,讓魔尊給他再安排一個新房間。
畢竟崔嵬殿這麼大,給他一個房間不過是魔尊說句話的事。
到時候兩個人各自住各自的,他就不用天天霸占著魔尊的床,讓魔尊每晚都隻能打坐修煉了。
但誰知道許西裡剛說完這個建議,魔尊臉色就變了,男人簡直是毫不停頓,一臉嚴肅地拒絕了他。
許西裡覺得對方莫名其妙:“為什麼?這樣的話對我們都好。”
當時魔尊神情晦暗不明,頓了好一會兒,才語氣毫無波動地開口:“你剛結丹,修為不穩,身邊需要有人看管。”
許西裡當時撇了撇嘴。
這個理由實在是牽強。
他需要有人看管,崔嵬殿那麼多侍從還不夠用嗎。
但看著魔尊一臉不容置喙的模樣,許西裡隻好放棄。
還有一件讓許西裡不痛快的事情,就是關於他的名字。
白貓剛化形的第二天,魔尊終於想起來,養了這麼久的貓還沒有名字。
他本是要取一個的,但許西裡很快表示,自己之前就有名字。
魔尊當時眉間輕輕皺了一下,或許是疑惑,但沒有多問,隻是問叫什麼。
許西裡報上自己的名字,同時隨口補充道:“你可以叫我小西。”
他這麼說純屬是因為,在原來的世界裡,自己的同學朋友都是這麼叫的,所以就直接這樣跟魔尊介紹了。許西裡壓根沒想到,這樣的昵稱稱呼起來有多親密。
魔尊聞言沒有應答。
許西裡自我介紹完,沒有收到回應,不由抬眸看向對方,眼神疑惑:“怎麼了?”
魔尊垂眸與他對視,旋即彆開視線:“什麼怎麼?”
“你怎麼不叫?”許西裡覺得奇怪,追上對方的視線,問。
當時兩人靠得有些近了,彼此間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
許西裡沒看到魔尊放在身側的手指緩緩收緊,也沒看到魔尊的喉結極為克製地滾動了一下。
他隻是見對方將自己的腦袋推開,然後便站起身往外走,隻扔下了一句:“本座記下了便是。”
男人最終也沒叫他的名字。
許西裡對魔尊越發不滿了。
……
這天,魔尊又去忙碌公務,剩許西裡一個人在寢殿。
他還是貓的時候,就已經把整個崔嵬殿好玩的地方都玩了個遍了,現在變成人,沒事做的時候隻會更無聊。
恰好檮玉下午要去外麵辦事,許西裡聽說後,迅速換上一身衣服跟了過去。
檮玉見狀,頓時麵露難色。
“小許公子,沒有尊主的吩咐,我不敢擅自帶你出崔嵬殿。”
許西裡據理力爭:“之前我還是貓的時候,你也帶我出崔嵬殿了。”
那是僅有的幾次,檮玉恰好在崔嵬殿附近辦事。
那時也是白貓嫌無聊,魔尊當時並無時間,最終無法,在白貓身上下了層層禁製後,才讓檮玉帶著出去,給貓散心。
檮玉聞言猶豫片刻,最終無奈,手中捏了個障眼法的法訣。
“若是讓外麵的人看見小許公子的相貌,尊主怕是會不高興,隻能委屈你了。”
隻要能出去玩,許西裡沒意見。
隻是在檮玉施展障眼法時,少年撇著嘴,吐槽了一句:“我感覺他不喜歡我的人形。”
檮玉聞言一愣:“小公子何處此言?”
許西裡歎了口氣。
他也是猜的。
因為思前想後,好像也隻有這一個理由能解釋,魔尊為什麼在他是白貓的時候,對他那麼好,卻在他化形之後突然開始冷落他。
一定是魔尊不喜歡他的人形,見到後當場就後悔了,然後發現自己更喜歡貓。
所以才會這樣。
檮玉這次要辦事的地方,雖然距離崔嵬殿有些遠,但仍舊沒有出魔界。
這也是檮玉敢破例帶上許西裡的原因。
而且檮玉畢竟是魔界護法,手中權力也不小。到地方後,他隻需要將事情一一安排下去,同時施法監督即可。
所以很快,檮玉便得了空,將許西裡帶到了一條熱鬨的街上。
三界有許多東西都是相似的,比如在魔界民間的街上,仍舊會有許多玩具小吃,許多茶樓酒樓。
許西裡之前被帶著出來過幾次,但那時每次都是貓,逛街時也時刻被檮玉用下了禁製的籠子拎著,根本沒辦法自己逛。
這還是他第一次變成人形出來,許西裡便比以往興奮多了,好幾次在街上跑得檮玉都差點跟丟。
……
檮玉在帶著許西裡離開崔嵬殿時,已經吩咐了一旁的侍從。
是以魔尊剛忙完,走出崔嵬殿偏殿,就被告知少年跟著檮玉出門了。
那時天色還沒徹底暗下去,霍歧聞言隻是微微蹙眉,並未說什麼。
一是因為檮玉辦事,他尚且放心,不用太過擔憂許西裡的安全。
二是少年這幾日整天百無聊賴,他也看在眼裡。
可漸漸的,天色越來越暗,徹底黑了下去。
魔尊已經在寢殿桌前坐了將近一個時辰,期間也已派人去探過三次,卻還不見少年有回來的跡象。
男人的臉色逐漸沉了下去。
寢殿裡自從有了白貓,便已處處是對方生活的痕跡。
地上不知什麼時候鋪上了厚毯,桌麵架子上隨處擺放著少年的喜歡的小玩意。
甚至在魔尊座椅的扶手處,許西裡匆匆出門換下的衣服胡亂搭在那裡,鞋也扔得這裡一隻那裡一隻。
但這些,魔尊沒叫人收拾,誰也不敢動。
有少年在這間房裡待著,寢殿氛圍便總是輕鬆溫馨的。
而此刻這裡隻有魔尊一人,明明環境絲毫未變,卻愣是讓人覺得空曠冷清,連呼吸都需要放輕。
又過去一刻鐘,窗外一道靈力拂過,送來一道靈符。
符上先是檮玉請罪的內容,之後才透露,原來是少年喝醉了酒,神誌不清,這才晚歸。
魔尊看清後,當即便揮散那道靈符,起身邁大步伐出了門。
一個瞬移的功夫,男人便已出現在許西裡所在的地方。
看清眼前的建築是座酒樓時,魔尊臉色又沉下一分。
這裡是魔界地帶,魔尊自然不用再掩飾身份。
男人徑直抬步進去,酒樓老板看見來人時,一時還以為自己花了眼,旋即便被嚇得渾身發抖了。
這麼晚的時辰,酒樓中仍有不少客人,隻是在看到魔尊帶著分外低沉的氣場進來時,那些魔修頓時嚇得酒都醒了,連滾帶爬地離開。
不用詢問,直接循著少年身上的氣息,霍歧便能找到許西裡身在何處。
推開包廂門時,眼前的畫麵令魔尊下頜緊繃,隱有動怒的意味。
許西裡的衣物為了舒適輕便,選用的都是材質輕薄的絲綢及紗質。
少年今日穿了純白的一件,襯得人更加白淨精致。
隻是由於衣料順滑,許西裡動作稍不注意,衣領便容易變得鬆垮。
正如檮玉所說,少年喝醉了酒,身上的障眼法早不知被抹到哪裡去,露出清俊惹眼的麵龐,臉頰則染上了點點薄紅。
那點薄紅順著醉意蔓延至脖頸,又到露出一半的鎖骨處,無端曖昧。
魔尊隻看一眼,連追究檮玉罪責的心思也沒有了,徑直上前,先將少年的衣物係緊。
這還不算,男人又不知從哪裡取出件許西裡的披風,給人裹上。
裹好了,才冷冷抬眼看向檮玉。
檮玉一直垂首站在一旁,聞言立刻認罪:“是屬下看顧不力。”
還是因為許西裡第一次以人形出門,太激動了。
再加上他之前是白貓,腸胃特彆脆弱,幾乎吃什麼都會吐。
但現在變成人,好像就好了很多,街邊的不少小吃都能嘗嘗了。
於是許西裡便逐漸大膽起來。
甚至想起自己之前還是貓的時候,喝了一小口魔尊的酒,就醉的迷迷糊糊,這次就想以人形試試。
於是檮玉一個不注意的功夫,讓許西裡偷了一口酒,事情便成了這樣。
魔尊聞言眸色依舊冰冷。
男人默了片刻,剛要開口說什麼,眼前忽的冒出一支黏糊糊的糖人。
許西裡雖然醉了,但並未醉徹底,還能認出眼前的人來。
魔尊為他裹衣服的功夫,他便順勢抬手,抓住了對方的手腕,同時開口:“這個,給你。”
少年的聲音因為酒氣而變得濕軟,魔尊神情微動,方才原本要說什麼話,忽的便給忘了。
男人眉間仍皺著,周身的戾氣卻消散了不少。
他淡淡垂眸,賞了那糖人一眼。
不知被買下多久了,原本凝固的糖已經開始融化,變得歪七扭八,但依稀可以看出,是隻貓的形態。
魔尊看得眉間輕動。
許西裡仍舉著那隻糖人,醉醺醺道:“雖然你不喜歡我的人形,但我不會變回貓的。”
說著,又將手裡的糖人小貓朝方向遞了遞。
這貓是他親手畫的,就算賠給魔尊一隻。
黏糊糊的糖幾乎要抵到霍歧臉上,男人卻因為少年的話而微微愣住,沒有去躲。
他頓時便意識到,原來自己這幾天的異常,少年都能察覺到。
再次仔細去看,許西裡眼睫被酒氣熏出潮氣,濕漉漉地垂著,竟透出幾分可憐的意味。
魔尊心中一緊,頓時低聲開口:“誰說本座不喜歡?”
許西裡醉了,已經很難保持思維清晰,自然無法回答他。
少年隻是舉著手裡的糖人,仰頭催促魔尊:“快點,快吃你的貓貓。”
霍歧喉結猛地滾動。
那糖人一看便是用最為劣質的材質做的廉價東西,而且也不知道被少年握在手裡多久了,融化的糖水已經順著竹枝淌到少年細白的指尖,看起來又黏又臟。
檮玉原本正害怕被罰罪呢,此刻卻在角落抬起頭,頗為新奇地看著這副畫麵。
這種次品,若是彆人敢拿到魔尊麵前,非要讓魔尊吃下去,定是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可眼前的少年自然另當彆論。
隨著少年催促的聲音,魔尊動作稍顯遲緩地張口,咬下一隻貓耳朵。
許西裡見狀,總算是滿意地笑了起來:“甜嗎?”
劣質的甜味近乎發膩。
霍歧看著少年彎起的眉眼,幾度調整呼吸,才能微微頷首,平靜地發出聲音:“甜。”
魔尊說著,眉間再度皺起。
他的心臟好像又開始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