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以為自己的行動多隱蔽,輕手輕腳地坐在離魔尊好幾步遠的地方偷摸吃東西,魔尊視線雖然仍停留在書頁上,卻能感知得清清楚楚。
男人神情未變,指節翻過一頁,忽的淡淡開口:“以後崔嵬殿設宵禁,若是戌時還沒回,就不用再回來了。”
“……”
許西裡咽下糕點的動作頓時一噎。
他微微睜圓眼睛,飲下一口茶把東西咽下去,在心中換算之後,立馬抗議:“才七點,天都沒黑!”
魔尊頭都沒抬一下,權當沒聽見。
“那外麵的守衛呢,或者檮玉護法去外麵辦事,回不來怎麼辦?”許西裡試圖爭取一下。
魔尊聞言,抬眸賞了他一眼,嗤笑:“宵禁是為你一人設下的,與他人並無乾係。”
許西裡這回更不樂意了。
他覺得自己被針對了!
少年幾乎要站起來:“我不……”
不同意幾個字還沒說出口,魔尊忽的眉間微動,微微直身,看了那隻仍戳在木架上的糖人一眼。
神態間,頗有許西裡再敢反抗,就開始秋後算賬的意思。
“……”
於是起身到一半的許西裡,又忿忿地坐了回去。
……
兩人的相處模式就是如此。
許西裡心態好,才不會天天跟魔尊計較。他就隻氣那麼一小會兒,便氣不動了,又開開心心地繼續吃飯。
魔尊則繼續翻看手上的書籍。
這些都是他讓檮玉搜集來的的書目,內容都是關於喂養化形後的靈寵的注意事項。
不過由於靈寵能夠修煉已經是世間罕見,化出人形的靈寵便更是絕無僅有。
檮玉翻遍了整個千經樓,也沒找到完全對應這種情況的古書,最終隻能找來一些記載妖寵習性的書籍代替。
畢竟會化形的靈寵少見,妖寵倒是不少。
眼前的字體密密麻麻,魔尊卻難得能耐下性子,看得認真。
比如這本書上,就提到了貓寵一類。
書中介紹,貓寵在結丹化形之時,心智便已足夠成熟了。
魔尊又往後翻一頁,便又看見小字備注,說是對於妖寵而言,能夠化出人形,就意味著他們在七情六欲上,天生便是開竅的。
魔尊看得微微皺眉,不由停下動作,抬眸看向自己的貓。
少年這時正坐在桌邊認真吃飯,嘴上還在嚼著什麼,心中便已經把下一口要吃什麼想好了。
烏黑的眼睛特彆專注地盯著盤子看,一頓飯叫他吃得心無旁騖的。
魔尊不知不覺看了好一會兒,才回神,收了視線。
他的貓剛成形,又傻傻的,怎麼可能懂得什麼七情六欲。
男人隨手將手裡的書撇到一邊,換一本去看。
這本書竟不是枯燥羅列的知識介紹,而是講述了一個故事。
霍歧還當是什麼新穎的傳授方式,便忍著異樣感看了下去。
看了兩頁,大概懂得這故事講的是,一個書生在機緣巧合下撿到了一隻紅狐。
紅狐身受重傷,書生一時心軟,便將其帶回家喂養,直到紅狐化出人形,爬上了書生的床榻……
魔尊越來眉頭皺得越來深,逐漸察覺出不對勁來。
指節嫌棄地將書翻過來,看清封皮上的書名時,霍歧才意識到,原來這是篇民間話本。
估計是都與妖相關,便讓檮玉一時沒分清,給混了進來。
魔尊神情不耐,一邊心道檮玉最近辦事越來越不讓人放心了,一邊抬手打算將這本也扔到一邊。
但動作間,書頁散開,視線又忽的瞥到什麼字眼。
男人扔書的動作頓住,神情未變,指節按在那一頁上。
書頁一角的最後一行,是這樣描寫的:“書生每日發愁,一見紅狐化出的紅衣女子便胸悶氣短、心跳如鼓,甚至不敢與之對視,又忍不住頻頻回望,竟是……”
霍歧看得神情凝重起來,不由緩緩坐直了。
……他與這個書生的症狀,竟然一模一樣。
魔尊一時竟緊張了。
指節不受控製地往後翻,下一頁補上了後半句:“竟是對紅狐女子暗自滋生了情愫。”
“……”
男人視線停留在最後兩個字上,渾身像是凍住了似的。
許西裡恰在這時吃好了飯,放下筷子朝這邊溜溜達達過來。
霍歧聽到腳步聲,頓時驚得回神。
旋即深吸口氣,不動聲色地將書合上,塞到一疊書籍的最底下,又隨意翻開另一本。
動作剛做完,許西裡便湊了過來:“突然想到,我昨天收了好多花,你見了嗎?”
魔尊看上去麵無表情,身上卻是實打實地出了層薄汗。
“見了。”
男人聲線偏硬,道:“本座當是垃圾,扔了。”
許西裡聞言撇撇嘴,但沒說什麼。
他的確像檮玉說的那樣,壓根不知道那些花有什麼寓意,隻當是彆人特彆熱情地送給他,他就順手接了。
許西裡當時還在心裡感慨魔界民風淳樸呢。
魔尊看個書看得目不斜視,好像根本懶得搭理他。
許西裡嫌無聊,乾脆繞過桌麵湊到對方身邊,腰間順勢便抵著魔尊座椅上的扶手,也去看:“你在看什麼,這麼認真。”
少年說話間,身形靠近過來,幾捋烏黑發絲垂下,恰好落在魔尊手腕處,引出癢意。
“在看怎麼養你。”霍歧不知何時屏住了呼吸,同時微微往另一邊讓了讓身子。
許西裡並未察覺到他的動作,而是在聽到魔尊的話時,微微睜圓了眼睛:“我哪有那麼難養,需要讓你看這麼多書?”
少年說著,俯身探著手臂過去,想去看看那麼厚一摞書,到底都是什麼東西。
但那些書都在魔尊的左手邊,而他這時正站在魔尊右手邊,於是許西裡隻能探著手臂過去拿。
動作間,因為距離太遠,少年甚至有些站不穩,不得不一手扶在魔尊的臂膀上。
手指按在緊實的肌肉處,因為需要支撐而微微用力。
然而在許西裡即將碰到那些書時,忽的被不輕不重的力道給推開了。
魔尊麵無表情抬手,攥住他的手腕,將他按回原處站好。
許西裡一時有點茫然,同時感覺到魔尊的掌心好燙,好像還帶著潮意。
魔尊卻像在忍耐什麼般,下頜線緊繃著,額上隱有青筋跳動。
男人聲音壓著,忍無可忍地開口:“你看便看,彆對本座動手動腳。”
許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