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騰青憋了好幾天了,之前一直忙正事,沒敢問。
這會兒魔尊喝了酒,神態放鬆了,便總算能問出口了。
石騰青飲下一口酒,忽的微微俯身,低聲問道:“你有沒有發現,你對你那隻貓,似乎過於特殊了。”
話音落下,魔尊飲酒的動作微微頓住。
男人先是抬眸,看了石騰青一眼,旋即緩緩放下酒碗,“嗯”了一聲。
石騰青聽得莫名其妙:“嗯是什麼意思?”
“本座心悅他,自然特殊。”魔尊指節放在酒碗邊緣處,不緊不慢地來回動著,淡聲說道。
他聲線偏低,語氣輕飄飄的,好似在說一件特彆尋常的事。
卻把石騰青驚得,酒碗差點給打翻。
石騰青瞪圓了眼,不敢相信似的:“你……當真?”
據他了解,這人活了這麼多年,可是頭一回說喜歡誰。
相較於石騰青大驚小怪的模樣,魔尊便淡定多了。
男人視線往石屋的方向看了眼,沒再應。
霍歧自然是當真。
魔尊上千年的歲數,閱曆早已足夠豐富了,可若說到感情一事,這還真是第一次。
可也隻是生疏,魔尊又不傻。
剛接觸白貓的人形時,他的心中以及身體上便表現出種種異樣。
霍歧那時是實打實的毫無頭緒,想不透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從那次在崔嵬殿寢殿,看到那本書生與紅狐的話本之後,霍歧便像是經人點撥一般,陡然明了了什麼。
那之後,霍歧又因為這事,在心中不斷拉扯了好幾天。
魔尊的性格本就是強勢的。
他想要什麼,便是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從來不會逃避退縮,更不會委屈自己。
這便是霍歧活了這麼多年,早已習慣的思維方式。
甚至在意識到自己心悅少年的那一瞬,魔尊便也是下意識想按照這個思路走。
但一想到那道整日在身邊晃來晃去的身影,他頓時又有所顧慮。
男人在思索間,雖仍是麵無表情的,但指節撚著酒碗的邊緣,微微拿起,又輕輕放下。
石騰青到底也是活了不少年的老妖修了,觀察了好一會兒,心中便已經明白了大概。
他第一次見魔尊這般束手束腳的模樣,實在是稀奇,不由故意打趣:“他本來就是你養的,還不是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哪還輪的到他敢不從。”
聽到這話,魔尊眉間緩緩皺起,徹底放下酒碗看向石騰青。
男人眼眸本是漆黑,此刻卻像是覆了層淡色的霧,大概是酒意上來了。
“並不是如此,”魔尊靜了片刻,才一本正經地反駁道,“本座不能嚇著他。”
說完,又瞥了石騰青一眼:“你沒養過這麼可愛的靈寵,你不會懂。”
石騰青:“……行,怪我嘴欠。”
魔尊是酒量好,但並不是不會醉,而是隻醉不倒。
這時便是如此,因為已有些醉了,所以男人反應稍顯遲鈍,並未再回應石騰青的話,而是動作頗為穩當地站起身。
甚至走出兩步後,魔尊還又忽的頓住腳步,回頭囑咐了一句:“今日之事,半句都不能讓他知道。”
石騰青:“……”
他也渾身酒氣地揮手:“知道了知道了。”
這邊喝酒的功夫,那些在未儘之境裡善後的一部分妖修就已經回來了。
好幾個人一起回來時,鬨出的動靜不小,許西裡本來就在等魔尊,很快醒了過來。
醒來時外麵隱有火光,還有妖修在忙碌,許西裡便穿好衣服,跑過去開門。
少年在門口處探出腦袋,門外人影來來往往,卻沒見到熟悉的身影。
許西裡找了一會兒,最終攔住一個妖修打聽了才知道,魔尊其實早就回來了,這時竟然在背著他喝酒。
許西裡當即便想找過去,但還沒邁步,遠處一道墨黑身影正朝這邊走來。
許西裡盯著看了一會兒,微微歪著腦袋。
看這步伐穩穩當當的,也不像喝酒的樣子啊。
魔尊一直走到兩人之間隻剩幾步的距離了,許西裡也沒看出對方跟平時有什麼不同。
直到走得更近,鼻息間聞到了濃重的酒氣,他才微微睜圓眼睛,確認了:“你真的去喝酒了?”
魔尊像是有點反應不過來,他站在少年跟前,站定垂眸片刻,,忽的抬手在許西裡腦袋上摸了摸。
那動作,好像在確定這是不是他家的那個。
確定了,才點頭:“嗯。”
聲音聽著也跟平時一模一樣。
外麵人來來往往的,都偷偷往這邊看,許西裡便先拽著魔尊的衣袖,把人帶進屋裡。
石屋內夜明珠十分明亮,映著燈光,許西裡總算能看出,魔尊的確是醉了。
雖然對方看起來臉不紅心不跳的,跟平時幾乎一模一樣,但湊近後,就能捕捉到很不明顯的不同。
魔尊平時總是冷冷淡淡的那雙眼,這時因為酒意覆了層薄霧。
許西裡讓魔尊在榻邊坐下,他好奇地俯身觀察著。
他發現,那層霧好像會讓魔尊看起來溫柔一點。
少年湊這麼近,若是在平時,魔尊肯定早就將他推開了,還會很嫌棄地說什麼“離本座遠一點”“彆動手動腳”之類的話。
但現在是喝醉的魔尊。
許西裡總覺得,自己就算抬手去碰魔尊的睫毛,對方也會這樣一動不動地坐著。
這讓他頓時就來了興趣。
之前他兩次醉酒,每次都鬨了洋相,沒少讓魔尊抓住把柄。
這次竟然讓他逮到魔尊醉酒了。
許西裡抬手推推魔尊,對方便身形微晃,又重新坐好。
隻是坐好時,會微微皺眉看向他。
但許西裡再去推,魔尊仍不會攔他,任由他動作。
許西裡像是找到什麼好玩的東西一樣,不禁笑起來,在魔尊臉前揮揮手:“你還清醒嗎?”
少年的手指白皙,在眼前來回晃著,擾得魔尊頭疼,於是男人便一言不發地抬手,給抓住按在掌心。
隨著手被攥住的動作,許西裡的身形也被對方拉近,讓他幾乎是挨到魔尊懷裡。
距離太近,他聞到了更加濃鬱的酒香,也感受到了魔尊身上偏熱的溫度。
“還清醒。”魔尊垂眸看著少年,低聲應。
他的呼吸好像更加急促了些。
但許西裡隻顧著玩,沒有察覺出這些細微的異樣。
他聞言仍亮著眼睛跟魔尊對視著,特彆新奇地問:“是嗎,那你還知道我是誰嗎?”
少年把另一隻手當做話筒,送到魔尊跟前,卻不小心碰了上去。
擦動間,魔尊薄唇被碰得微微發紅,男人乾脆再次抬手。
這次許西裡兩隻手都被抓住了。
他聽到魔尊帶著熱息的聲音:“知道,是小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