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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虧博沂高中離申海市監察處確實不遠,十分鐘內就有人趕到, 迅速疏散清理了整個街區。
高階進化者出現在大街上的幾率大概跟國際明星差不多, 很多人直到被疏散前還在趕緊拍照,竊竊私語的議論聲四處都是,激動者有之、興奮者有之,但更多卻是警惕、謹慎和好奇。
白晟是不在意的。這人天生就是個社交大魔王,不僅不在意還頻頻對人群點頭揮手微笑,充滿自信地全方位展示自己俊美的臉、常年極限運動鍛煉出的身材、看不出品牌但明顯很貴的衣著品味、以及在他自己看來親和完美平易近人的氣質。他甚至在百忙之中應邀跟幾個網紅博主合了影,在四麵八方的閃光燈中頻頻友好招呼:“要簽名嗎?有紙筆嗎?可以可以,簽衣服上也可以, 請大家記得為進化者與人類和平共處提案踴躍投票……未成年人的照片刪一下謝謝,愛大家喲!”
幾十米外, 未成年人楊小刀坐在指揮車後, 豎起外套兜帽,一臉冷漠望著不遠處那個顧盼生姿花枝招展的監護人。
“……你有時候會覺得丟臉嗎?”陳淼忍不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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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不舍的人群終於被監察員好說歹說勸走,白晟意猶未儘, 一轉身看見沈酌,立刻精神倍增:“喲,還在忙呢沈監察!這大中午的不如咱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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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晟笑嘻嘻地:“說什麼呢, 問你要不要一起吃飯。”
沈酌望著擔架,沉默片刻:“你還吃得下去?”
醫護車後門敞開, 擔架就放在裡麵。那個發狂的男子大約也是四十來歲,手腳被束縛帶緊緊綁住, 但頭還在機械地往上一掙一掙,滿是鮮血的嘴一張一合、一張一合,牙縫間塞滿了晶亮鮮活的肉絲。
白晟罕見地陷入了沉默,半晌頑強地迸出一句:“……我可以吃素齋。”
“報告陳組長!”這時隻聽另一邊監察員拿著儀器探進頭,大聲道:“沒有任何異能殘留,整個街區都是乾淨的,無法鑒定為異能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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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酌呼了口氣,從擔架邊站起身,說:“儀器測不出罷了。”
他還沒來得及轉身下車,隻見白晟噔噔噔退後三步,一臉警惕:“你乾什麼?休想提溜我滿大街聞一遍啊。”
“……”沈酌說:“沒有這個想法,彆上趕著提供靈感。”
他下了車,向周圍環視一圈。監察處的車輛封鎖了十字路口,變了形的水泥罐車已經被拖走處理,司機與乘客被一一安排疏散,所幸沒有人受傷。
楊小刀坐在車門邊,勁瘦的右手上纏滿了繃帶,繃帶下幾個指關節都有不同程度的剮蹭——那公交車第二次猛烈撞擊導致的,幸好隻是皮肉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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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酌順手拍拍他的頭,“那收隊回去吧。”
全天下中二期少年都對自己的頭有種敏感的自尊心。楊小刀剛要把頭一扭說彆拍我,緊接著就被白晟一巴掌摁住頭頂,硬生生扭了個方向,義正詞嚴對沈酌:“你拍他做什麼?他還是個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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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心頭還沒來得及升起一絲罕見的感動,就隻見白晟指指自己頭頂:“是我救的你,要拍拍我啊,怎麼了你夠不到是不是?”
“……”
沈酌表情複雜,少頃舉起手來拍了拍白晟高達一米九的頭頂,重複:“那收隊回去吧。”
楊小刀坐在兩個監護人中間,捂著眼睛咬牙切齒:“瞎了我的狗眼……”
沈監察到底打算什麼時候給白哥編製和工資,這大概是監察處全體上下最想解開的謎團之一。這種一邊吊著人一邊又要人白乾活的行為,就好比在監察處的小池塘裡養了條大白鯊,還從來不肯喂一點食,手法之高妙連絕世海王都望塵莫及。
“走啊,忙完了吃飯去。”白晟擋在沈酌身前,兩手插在褲兜裡倒退著向後走,“對麵有家齋菜店裡的素荔枝肉不錯,請我吃素齋吧。”
沈酌麵無表情地邊走邊看手機:“沒錢,這季度□□經費超了4個億,回去請你吃監察處食堂裡兩塊錢的素包子。”
白晟驚詫:“喲,那可是整整兩塊錢一個的素包子呢,太破費了吧?”
沈酌說:“沒事,我這人慷慨大方,吃完包子還能請你喝個醋薑湯。”
“喲謔那怎麼好意思,你沒事再多給你們那個尼爾森總署長打兩個電話,我自己熬醋薑湯請你們監察處全體上下——”
白晟話沒說完,背後猛然撞上了什麼,一個趔趄被沈酌扶住。
“?”白晟一回頭,身後是那個剛才被襲擊的一臉驚惶的短發少女。
“對……對不起……”
少女穿著博沂校服,約莫十五六歲,長相非常清麗但臉色蒼白,因為過度驚嚇話音還有點難以平複的顫抖,對沈酌欠了欠身:“謝、謝謝你救我,謝謝……”
被人當麵道謝對沈酌來說可能是很罕見的經曆,他停了半秒,才言簡意賅道:“回去上課吧。”
少女聲音裡帶著細細的哭腔:“謝謝,謝謝……”
白晟一手在嘴邊作揚聲狀:“楊小刀——!我怎麼教你的?看見女士哭泣的時候你要自覺地過來做什麼?”
楊小刀忍無可忍捋袖子:“過去解決把她撞哭的罪魁禍首你是嗎?!”
陳淼攔在中間:“刀哥算了,刀哥不至於……”
少女明顯受了很大的驚嚇,一時恢複不過來,驚恐與後怕讓她纖細的身體仍在瑟瑟發抖。沈酌簡潔地安慰了一句:“沒事了,彆多想。”隨手招來一個監查員,吩咐:“送她回學校。”
少女顫栗著點點頭,又連道了好幾聲謝,才在監察員的溫聲安慰下轉過身,製服裙擺一揚。
就在這刹那間,沈酌視線驀然瞟見什麼:“等等。”
監察員腳步一頓。
少女疑惑地回過頭,隻見沈酌從她深色的校服肩膀上撚起什麼,赫然是一撮棕黃色的短毛。
“你家養寵物?”
少女驚魂未定:“沒……沒有啊,我、我——”
“喂過流浪貓狗?”
“不,沒有,我……”
少女下意識一低頭,發現身上還沾了起碼七八根毛,都是薑黃色像貓狗一類的毛發:“咦,這是哪裡來的?”
白晟的臉色也奇怪起來,跟沈酌對視一眼,回頭望向遠處救護車裡的擔架,心頭浮現出答案。
被那人撲倒時蹭上的!
兩人同時轉身登上後門大敞的救護車,醫護人員正準備給擔架上不斷機械掙紮的男子打鎮靜劑,還沒蹲下去就被人一攔:“——監察官?”
白晟單膝半跪在地,仔細在那男子淩亂的全身逡巡兩遍,又不由分說扒開衣服裡外一翻,卻一無所獲。
怎麼可能?
白晟劍眉一皺,目光落在了男子一張一合滿是鮮血的嘴上。
但他剛要伸手,就被沈酌輕輕攔下,隨即隻見大監察官戴著黑手套的手指“哢!”一聲掰脫臼了男子的下巴,二指伸進那無法再用力撕咬的牙關裡,掏了兩下拿出來。
——沾著血水的指尖上,赫然隻見好幾根薑黃色的動物短毛!
“這什麼,貓毛?”楊小刀從車外探頭疑道。
沈酌麵沉如水:“陳淼。”
陳淼根本不用他吩咐,立刻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去醫院,少頃就快步而回:“學長,王局讓便衣立刻去問了護士,昨天那個受害人汪平體內未能檢出致幻劑或狂犬病毒,但昨天護士給他處理傷口時,同樣從牙縫裡發現了幾根黑棕色短毛!”
所有人視線同時落在沈酌指尖那幾根薑黃毛發上,白晟問:“我昨天從汪平嘴邊發現的那根毛發送去檢驗了嗎?”
“是,還真驗了。”陳淼咽了口唾沫,語調帶著一絲驚疑:“是……狗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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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凱奇,四十五歲,博沂高中校工,一人獨居在申海市巷山坊的羊子弄堂,離婚無子女。”半小時後,陳淼熟練地打燈轉彎,念出了王局剛發來的第二名受害人資料信息,“——與昨天的第一名受害人汪平一樣,家裡沒有養貓狗或其他寵物。”
沈酌大概已經習慣被白晟霸占大半後座了,兀自支頷坐在車窗邊,隻聽白晟奇道:“那人是博沂的校工?”
陳淼說:“是,所以那個女學生看他眼熟,路過時才會不停上下打量,沒想到就被攻擊了。”
“唔,”白晟捏著下巴沉吟片刻,“昨天那個在高鐵站發病的汪平,開始啃食自己之前也出現過攻擊行為嗎?”
“這……好像沒有吧。”陳淼想了想,“不過也難說,因為高鐵站的監控鏡頭是有死角的,汪平發病前在車站裡晃蕩了一天一夜呢。”
這時外麵嗶嗶兩聲,陳淼踩下刹車,專車在人行道邊戛然而止:
“你注意到大部分刑具都是被手動改裝出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