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貝爾進化者和|平|獎是近兩年才新設的獎項, 唯一用途是鼓勵種族和平共處,提名範圍僅限在進化者以內。
布裡斯·托恩,圓桌會“主教”, 著名的妥協派, 一直號召擁有強大能力的進化者克製、忍耐,不要與人類爆發任何衝突。雖然他這麼號召的原因是堅信進化者數量稀少,一旦爆發戰爭必將被人類屠戮殆儘,但從客觀上確實緩解了種族衝突,獲獎也是理所當然。
比較黑色幽默的是這次頒獎者竟然選了尼爾森——眾所周知尼爾森種族主義傾向明顯,對進化者極其偏頗,慣於壓榨人類利益,所以才天天被安理會彈劾。
一個種族主義者跑來給一個著名的妥協派頒發和|平|獎, 簡直是個地獄笑話,也不知道尼爾森是什麼心情。
“學長, 真的不用再多帶點人嗎?”陳淼親自開車把沈酌送到軍用機場, 恨不能把整個監察處的武裝警衛隊都給他塞進專機:“你們大監察官聚會基本就沒好事,上次慈善晚宴韓國監察官跟南非檢察官打起來引發了地震,原因是對方用兩根手指捏香腸吃;上上次頒獎典禮韓國監察官跟羅馬檢察官打起來引發了地震, 原因是對方用兩根手指捏香腸吃;上上上次總署周年慶典失蹤了一個記者……”
“那記者也用兩根手指捏香腸吃了?”白晟奇道。
“哦不,受害人被墨西哥監察官吃了,那個S級有食人癖。”陳淼說,“後來被解除職位終生關押, 不得不專門給他修了個監獄。”
白晟想起來確實有這麼回事, 那個墨西哥S級在進化前就有食人癖,堪稱是S級之恥——不過能在國際總署的慶典上吃人被抓, 可見陳淼所言不虛,大監察官聚會的風水果然很不好。
“不用, 兩天度假而已。”沈酌頂著大風走向專機,輕描淡寫道,“不是還有民間誌願者嗎?”
民間誌願者回過頭,衛衣牛仔一身休閒,向荷槍實彈的武裝警衛隊彬彬有禮地致了個意。
這時沈酌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看了眼來電人,按下接聽,立刻反手遞給白晟:“找你的。”
沈酌頭也不回,箭步登上舷梯鑽進機艙,速度快得一反常態,下一秒手機那邊傳來褚雁撕心裂肺的:
“為什麼不中和稀硫酸?!那麼大一道實驗題不中和稀硫酸是想逼我死嗎?!姓楊的你不要過來我暈傻子!!這勞動改造我一天都乾不下去了,求求你們讓我蹲大牢吧!不讓我蹲大牢你們就是在逼我死啊啊啊——!!”
緊接著白晟的手機也響了,是楊小刀,聲音裡滿溢恐懼:
“爸,怎麼辦,我已經把這個實驗重複二十次了都沒得到紅色沉澱物,我懷疑褚雁馬上就要腦溢血,難道澱粉溶液加稀硫酸加熱再混合氫氧化銅有什麼不對嗎?會不會老師出的題目有錯啊?”
白晟先把褚雁那個電話拿遠點,對著自己的手機壓低聲音,苦口婆心:“兒子,你給我聽著。咱們這偌大的家業交給你八成是要敗光的,以後唯一的指望就是你妹妹了,千萬彆真把她氣死,否則你就連分紅都吃不上了知道嗎?沒有紅色沉澱物你不會自己找塊磚頭用異能刮點兒下來啊?!”
“!”楊小刀醍醐灌頂,連聲稱是,掛了電話。
白晟立刻轉到另一個手機上,聲音慈愛得能滴出水:“閨女,聽爸爸的。人生就像一場戲,氣出病來無人替,那個紅色沉澱物你找塊磚頭來把楊小刀打一頓不就有了嗎?等爸爸回來給你買一家動物園愛養啥養啥好不好?”
褚雁:“?你說什麼?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我@#¥%#……”
白晟趕緊把電話掛了,搜出一篇《關聖帝君大解冤經》發給褚雁,然後馬
不停蹄把倆小的都拉黑,長鬆一口氣,對舷窗整了整發型,確定自己又高又帥,神清氣爽地進了機艙。
普羅裡島是個聞名遐邇的旅遊勝地,陽光充足,風情熱辣,其實是所有監察官都願意去待幾天的地方——如果沒有尼爾森的話。
國際總署包了島上最大的五星級酒店來做頒獎會場,但正式宴會是明晚才開始。
沈酌提前一晚抵達,但沒有直接啟程去酒店,而是對著地圖沉吟半晌,專門從島嶼最遠端的海灘上找了另一家酒店,用秘書的名字訂了兩間房。
“怎麼著?”白晟從身後攬著他的肩,兩條腿囂張蹺著:“害什麼羞啊,還分房睡?”
沈酌心說我不會再上那種早晨醒來兩手酸軟連筆都拿不起來的當了,合上地圖隨便丟給秘書,說:“今晚抵達的監察官基本都會隱姓埋名另找酒店,不會有人願意提前上班的。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夜店、酒吧、海灘、旅館這種地方是撞見同事的重災區,能避嫌則避嫌。”
白晟心說你願意避嫌就避嫌唄,晚上睡覺你最好給自己打個鐵門鎖上,否則半夜醒來一定會發現自己躺在我懷裡的。
“對了,”沈酌突然想起什麼,“我失智那兩天沒對阿瑪圖拉大監察官做出什麼奇怪的事吧?”
“……”白晟微微一笑:“我不知道啊,怎麼了?”
“我昨天發公文通知她,申海市財政預算支出龐大,無法對埃及轄區做出任何經濟援助,然後她給我回了這封郵件。”
沈酌抬起手機,屏幕上的郵件沒有正文,隻有一張配圖。
一隻穿粉色公主裙的小貓咪坐在地上抹眼淚。
“噗——”白晟差點破功,連忙忍住了。
沈酌查閱過工作記錄,秘書和水溶花也都堅定表示那天視頻會議一切正常。但他蹙起眉,一手費解地摩挲著下巴,感覺阿瑪圖拉應該是想表達某種嘲諷,雖然get不到嘲諷的點在哪裡。
“也許是看到萌圖忍不住跟同事分享吧,”白晟善解人意地勸解道。
沈酌挑的酒店位於島嶼另一端,離國際總署包下的會場恨不能離個十萬八千裡。抵達酒店已經五點多了,當地沙灘熱鬨非凡,滿眼都是沙灘褲比基尼,大杯啤酒滿地拋灑,烤肉在鐵架上滋滋作響。
白晟迅速衝了個澡,光著結實的上身,套了條沙灘褲和一雙從外表完全看不出它價簽五位數的塑料拖鞋,哐哐哐去敲隔壁房門:“沈酌!沈酌!!沈酌——”
呼地一聲沈酌打開門,迎麵就見白晟叼著一根棒棒糖,笑嘻嘻說:“喲,哪兒來的美人,下去喝一杯吧。”
沈酌換了件白色亞麻襯衣,略鬆開衣襟露出清瘦的脖頸和一段鎖骨,可能因為外麵三十多度的原因,難得地沒裹上長褲,寬鬆短褲下露出修長的小腿。
他目光掃過白晟精悍的胸肌和腹肌,以及左側鎖骨下被紋身貼紙草草遮擋住的血紅S,吐出幾個字:“好好說話,把衣服穿上。”
白晟那身高加上翹起的頭發幾乎能頂到門框,無辜地撓了撓後頸:“滿沙灘當地人都是這麼穿的啊。”
沈酌冷冷道:“滿沙灘人還都穿著泳裝比基尼,你為什麼不給自己套一件三點式?”
白晟無奈地歎了口氣:“色不異空,空不異色,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施主你六根相當不清淨啊。”然後指指自己嘴唇:“親一個。親一個就聽你的。”
酒店住客基本都到海灘上去了,走廊上沒什麼人,遠處飄來熱情歡快的西班牙歌曲和人群笑鬨潑灑啤酒的聲響。
沈酌垂下眼睫,似乎微微失笑,繼而仰頭用鼻梁摩挲了下白晟的鼻翼。
下一刻,親吻自上而下覆蓋而來,順理成章地入侵掃蕩,細微水聲攪動深至咽喉,將所有聲音都強硬地推回了喉管深處。
身後房間門開了,三位女士有說有笑走出來。
“你們說那侍應生的屁股怎麼能那麼翹啊?”“真的,比尼爾森翹多了!”“這麼大好的日子能彆提尼爾森了嗎?”“你們說我今晚要不要塞二百刀找那侍應生——”
隔著一條走廊,兩撥人麵麵相覷,彼此都像是活見了鬼。
沈酌僵立原地,後腰被白晟死死環著,想往後掙但又沒來得及;白晟緊縮肩膀,下意識想在女士們麵前遮住自己啥都沒穿的上半身,但那注定是徒勞,並且這個扭頭轉身的姿勢顯得他臀大肌不巧也很翹。
走廊另一邊,三位女士身穿比基尼,拎著啤酒瓶,夾著衝浪板,用紋身貼擋住了手背上鮮紅的S和A,走在路上絕對不會有人能認出這三位都是全球十大監察官。
因為其中一名幾天前剛見過,正是全球排位第二的大監察,阿瑪圖拉。
“……”
石化般的漫長安靜後,阿瑪圖拉終於強笑了一聲:“喲,帥哥,打啵兒呢?”
·
酒店電梯緩緩合上,開始下降。
電梯氣氛僵硬如死,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抬頭望著不斷下降的數字,從左到右依次是:
沈酌,白晟,阿瑪圖拉,排位第三的S級女監察官瑪格特,排位第五的A級女監察官席琳。
所有人動作一致,沒有一個人吭聲。
叮!
史上最緩慢的電梯終於抵達一樓,喧雜人聲和音樂頓時撲麵而來。
沈酌以一種跟他平時形象完全相反的敏捷箭步出了電梯,一臉若無其事,但瞬間就消失了。
白晟已經規規矩矩套上了黑色短袖T恤,轉向諸位女士,尷尬地咳了聲:
“……我有一個問題。”阿瑪圖拉誠實地:“……因為全島隻有這家酒店離會場最遠,碰到同事的幾率最小。”
白晟心說太對了,我們也是這麼覺得的。
“帥哥,做個交易吧。”阿瑪圖拉歎了口氣,一手把彎曲的栗色卷發掠去耳後,妥協地拍拍白晟肩膀:“剛才的事就當沒發生過,沒有打啵,沒有侍應生,沒有尼爾森的屁股;也沒有那天視頻會議時二位在辦公室裡摟摟抱抱的照片,ok?”
白晟想了想,先確認:“那幾張照片您沒給其他人看過吧?”
阿瑪圖拉身後的兩位女監察官視線遊移:“我沒有。”“我也沒有。”“真的沒有!”
“……”
白晟鏗鏘有力:“成交!”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白晟招手叫來全酒吧屁股最翹的侍應生小哥,給三位女士一人點了杯酒,塞了二百美金請這小哥現場跳個大腿舞,然後擠進人群趕緊溜了。
沈酌不在酒吧裡,按大監察官的脾氣此刻應該正隱蔽在哪個角落,若無其事地把自己偽裝成路人甲。
白晟找了一圈未果,看看時間已經快七點了,隻得出了酒吧站在海灘邊,拿手機翻翻通訊記錄,找出前幾天一個淩晨三點多打來的電話,發了條英文短信過去:
【我已經上島了,可以見您一麵聊聊嗎?白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