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Chapter 98 凡吾不允,即不……(1 / 2)

洄天 淮上 13266 字 3個月前

“他、他是怎麼追來的?他是怎麼追到這裡的?!”司機拚命發動異能, 越野車卻像焊死一般紋絲不動,混亂中他瘋狂一拍方向盤:“媽的怎麼都是一死!殺出去!”

轟一聲車輛炸開,氣流如千萬利箭, 蘇寄橋揮手從半空抽出一把短刀, 驚天動地劈向白晟咽喉。

蘇寄橋動起手來絕對不像他看上去的那麼柔弱,一時間山石碎裂,大地搖撼, 眨眼過手十餘刀,電光石火間隻見白晟垂目波瀾不驚,二指當空夾住刀身, 微一發力。

哢嚓。

金屬迸斷亮響,斷刃飛射而出。

幾個異能者正一起不要命地衝向白晟,刀刃呼呼打旋飛來, 如死神鐮刀當麵而至, 瞬間穿透了所有人的身體!

漫天血花接連爆開, 幾人同時慘叫砸地, 鮮血如噴泉般高高迸濺。與此同時啪!一聲清響, 白晟反手打了個響指, 透明屏障平地升起,適時護在沈酌身前, 嘩啦擋住了噴灑而來的血箭。

那簡直就是壓倒性的力量差距。

蘇寄橋知道彆無選擇,霎時心念電轉,Fatal Strike發動,幾縷鮮紅光絲縈繞在指間, 眼見就要伸手探向白晟眉心。

但下一刻,他瞳孔猝然擴張,眼中映出了白晟身後真正的形象——

地獄狼王遮天蔽日, 深紅雙瞳穿透虛空,像一尊頂天立地的巨大神明。

暴君2.0,因過度殘暴而破壞力翻番,免疫一切精神攻擊。

S級精神異能被徹底粉碎,鮮紅光絲化作了千萬光點,無聲無息消弭無形。

緊接著白晟居高臨下的麵孔再度出現在蘇寄橋眼中,語氣平穩到了冷酷的地步:“你隻有這點東西嗎?”

蘇寄橋牙關一緊,閃電般四指刺向白晟咽喉,卻被白晟一記重逾千鈞的鐵拳搗中腹腔,內臟碾碎聲清晰可聞。

轟隆!

蘇寄橋如炮彈般撞上山岩,當場將山坡完全震塌!

樹木成排倒下,碎石暴雨傾盆,硝煙滾滾直上天穹,十餘裡外清晰可見。

白晟高懸在半空,掌心中森寒光芒一閃,凝成一把鋒利的長刀,映出了他森冷的眼睛:

“我答應過沈酌把你剝皮抽筋,不過……怕臟了我自己的手,碎屍萬段效果也是一樣的。”

鏗鏘金屬擦響,他握刀指向地麵上的蘇寄橋:“去死吧。”

“不……”突然一道沙啞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

隻見保護罩後,沈酌一手緊緊捂著額角,勉強站起身來,染血的白襯衣淩亂狼狽,抬頭望向白晟,神情茫然恍惚:

“……不要傷害他,不要傷害蘇寄橋……你是什麼人?”

白晟的眼神終於發生了一絲變化。

“沈酌?”他加重語氣問。

如果在場有第二個精神係異能者,就會看見沈酌此時的大腦混亂不堪,甚至連聲音、景象、觸覺和感知都是顛倒錯亂的,白晟的身影在他視網膜中映下了多重幻影,根本看不清楚。

這個人是誰?他心裡錯亂地掠過一個念頭。

明明應該是厭惡的,因為化學物質與S級異能裹挾出一股不可違逆的恐怖力量,就像病理性的強迫症,每個神經元都在強烈應激,逼他對這個人產生無窮的厭憎。

但每當他快要屈服於這種力量時,潛意識深處卻有另一種微弱直覺,仿佛鉤子刺進血肉,帶給他尖銳的痛苦。

好像哪裡不對。

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你是誰?”沈酌胸腔劇烈喘息著,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耳邊嗡嗡直響,那個人好像正一步步走來,耐心地反複呼喚自己的名字。沈酌閉上眼睛,試圖從腦海中搜索有關於這個人的任何記憶,但每當他這麼做的時候,觸電般的劇痛都會猝然閃現,貫穿腦髓。

“彆傷害蘇寄橋,彆出現在我麵前……”沈酌踉蹌退後,因為痛苦而眼前發黑,仿佛千萬根鋼針刺穿心臟:“你快走,我不想看見你!”

白晟站住腳步,目光晦暗莫測。

“他不記得你了,看見你隻會平添痛苦而已。”身後不遠處傳來蘇寄橋的聲音,他半邊身體被碎石壓住,開口便嗆出了好幾口血,但語氣卻隱隱帶著病態的亢奮:“Fatal Strike發動後的暗示是不可違逆的,知道他現在有多憎惡你嗎?”

“……”

“逆轉愛憎持續終身,不會因為施術者死亡而消失,效果隻會隨著時間越來越強烈。所以來啊,當著他的麵殺了我,猜猜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我將在他心中得到永生,我的名字代表不可磨滅的懷念和愛意,就像他對你的憎恨一樣持久永恒。”蘇寄橋含著血的笑聲仿佛從胸腔裡震出來,“你算什麼東西,白晟?我才是占據沈酌靈魂的人,我永遠在他心裡留下了名字,他永遠都不會再想起你!”

明明是瀕死的詛咒,卻因為得償夙願而狂喜,因為心滿意足而戰栗,每個字都讓人毛骨悚然。

“……”

白晟背對著他,看不清臉上是什麼表情,半晌才淡淡道:“是嗎?”

蘇寄橋仰靠在滿地血泊中,隻見他向沈酌遙遙抬起一隻手。

沈酌一手緊捂心腔,用力大到隔著手套都能看見關節筋骨突起,踉蹌向後退去。但他扛不過隔空而來的力量,被無形的繩索一把攔腰捆住,呼嘯著拽進了白晟懷裡。

“……放開我……”

逆轉愛憎一下釋放劇烈刺激,簡直像腦髓被活活撕裂。沈酌咬牙就要推開白晟,卻被後者死死禁錮在臂彎裡,掌心強行按住了他的後腦。

“你討厭我嗎?”白晟低沉道,“可是我愛你啊。”

沈酌鼻端被迫埋進他側頸,明明是應該厭憎無比的人,皮膚卻散發著無比熟悉而好聞的氣息,像大海一般將人淹沒至頂。

劇痛。

他雙手不穩,緊緊抓住了這個叫白晟的人,溺水逢生般呼吸著。

但越忍不住被那熟悉的氣息引誘,就越感到鑽心剜骨般的劇痛。

“放開我,我不認識你……我不該認識你。”沈酌劇喘著,被貫穿顱腦的痛苦逼得無路可走,發泄地一口咬住白晟側頸,逼出幾個字:“放開我!”

牙齒沒入肌肉,滾熱鮮血一湧而出,浸透了大片衣領。

然而白晟沒有反應,甚至半點痛苦的表情也沒有,隻安撫地一遍遍撫摩沈酌脊背,繼而偏過頭親了親那被冷汗浸濕的黑發。

“彆怕,忍一忍。”他低聲道,“馬上就沒事了。”

幾個進化者身受重傷,倒在遠處呻|吟掙紮,白晟一手把沈酌按在懷裡,轉身毫無情緒地望向他們。

“姓白的,你根本不配進化,總有一天榮先生會把你——”

瀕死的怒罵尚未落地,白晟抬手斜著一劃。

砰砰幾聲軀體迸開,骨骼內臟爆成紅霧,那幾人同時化作了血肉的齏粉!

空地上隻剩蘇寄橋一人,滿身是血苟延殘喘,死死盯著沈酌的背影,鏗鏘一聲拔刀就要站起身。

但緊接著白晟一句話把他按在了原地:

“——你以為這世上有任何異能在我麵前是‘不可違逆’的嗎?”

蘇寄橋瞳孔壓緊:“你說什麼?”

“這世上真正不可違逆的異能隻有一種,”白晟聲音不見一絲喜怒,平靜如幽冷深潭:“是因果律。”

“……”

蘇寄橋心頭驀然泛起一片冰涼的預感。

“完整的因果律武器可以達成宇宙最大熵減,包括逆反時間軸,切斷進化鏈,甚至對低維文明進行毀滅式打擊。當然,我作為單獨生命個體所能發動的因果律隻是完整武器的一部分,即抹消第一級因果關聯。”

“當一個人在活著的狀態下被因果律抹除時,他曾經創造出的物質價值、達成的直接傷害、甚至他生育的子女,都會隨之徹底消失。也就是說,你的Fatal Strike將不複存在,你對沈酌的精神攻擊將被完全熵減。”

“他甚至不會記得一絲痛苦,就像你對他而言的全部意義,沒有愛,也沒有恨,隻有一點厭煩和虛無。”

蘇寄橋血液仿佛被凍住了,難以置信地喃喃道:“……不可能……”

“我一向避免對活人使用因果律。”白晟抬起頎長五指,“恭喜你成為了第一個。”

破風撕裂銳響,蘇寄橋不顧一切縱刀撲來,但他在白晟麵前根本沒有任何勝算,鮮血迸射中被隔空擂向山壁,整片胸骨塌陷下去,無數巨岩化作了石粉。這人完全是個瘋子,反手一刀捅向自己咽喉,想要趕在因果律發動前自儘,但空氣凝成的利箭飛旋而至,唰唰唰唰釘穿血肉,把蘇寄橋雙掌雙腿牢牢釘死在了山岩邊。

“永彆了,陌生人。”白晟冰冷道。

仿佛流星穿越長空,白晟一手將沈酌按在懷中,縱身向後飛掠,頃刻從高空拉開數千米之距,一線致命寒光從他指尖閃現——

凡吾不允,即不存在。

因果律的清光吞噬了山林。

半徑3000米的遼闊土地就此化作無生命區,最後一幕是遠方大地上,蘇寄橋麵孔蒼白,死死看向沈酌,那瘋狂猶如眺望遙不可及的月亮。

S級異能【逆轉愛憎】就此消失。

一縷劇毒的鮮紅光絲從沈酌眉心釋出,隨著蘇寄橋的扭曲、痛苦與絕望愛恨一起,徹底湮滅在了永恒的虛無裡。

高空大風凜冽,沈酌伏在白晟肩頭,仿佛剛從一個荒謬不經的夢中醒來,浸著鮮血的眼睫良久才勉強抬起。

他的精神還非常顛倒混亂,好像已經認出了眼前這個叫做白晟的人,又好像對整個世界都沒有絲毫感知。半晌他搭在白晟另一側肩上的手抬了起來,指尖充滿試探,輕輕劃過這個人挺拔細窄的鼻梁,留下一抹血痕。

“……”白晟握住他的手指,放在唇邊輕吻了下冰涼的指關節。

“睡吧,”他輕聲道,“回去再跟你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