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Chapter 98 凡吾不允,即不……(2 / 2)

洄天 淮上 13266 字 3個月前

沈酌沒有聽見他說什麼。

他太疲倦了,閉上眼睛墜入了黑沉的深眠。

·

與此同時,數萬公裡以外。

教堂十字架下。

一小片水波紋狀的鏡子懸浮在榮亓掌中,鏡中畫麵終結於暴漲的白光,隨即因果律吞噬了全部視野。

“……”

榮亓無聲地呼了口氣,反手解除異能,鏡片消失在了空氣中。

“蘇寄橋就這麼死了?”野田洋子難以置信,半晌氣憤地脫口而出:“他明明與您做了交易,答應我們把沈監察帶回來,他——”

“不奇怪,”榮亓淡淡道,“他反手刺傷你哥哥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一趟幾乎不會成功了。沒有空間穿梭異能,他從那個白晟手裡逃走的可能性小於百分之一。”

教堂沉重莊嚴的桃木大門在身後緩緩合攏,榮亓抬腳走下台階,十餘個異能者尾隨在身後。廣場之上晨光微明,映在他沉鬱的眼底,突然似乎想起什麼:“主席先生送回去了嗎?”

一名手下點頭:“已經原路送回了,他不會背叛我們的。”

榮亓頷首不語。

野田洋子還是有點疑惑不解:“他隻是個普通官僚而已,您為什麼要對他那麼客氣?為什麼您不直接勒令他交出鑰匙……”

“我們需要各方麵的主動配合,需要讓他們真正認清自己應該站在哪一邊。沈酌既然已經知道關於傅琛的真相,接下來必定能猜到我們的意圖,人類的戒備隻會越來越森嚴。”

榮亓站在車門前,望向渺遠天際,微微眯起眼睛。

“畢竟得到一具承載因果律的雙S容器不是件容易的事,”他輕聲說。

“那樣的靈魂,驅散起來總是要冒一點風險。”

廣場上的青石板倒映天光,長風掠過街道,城市漸漸蘇醒。

穿過城區直至儘頭,EHPBC議會大樓正響起鐘聲,矗立在變幻莫測的天幕下。

·

申海,郊區。

火爐燃燒發出劈啪輕響,夜風嗚嗚撞擊著窗欞。

建在半山的彆墅非常安靜,天鵝絨窗簾遮住了無邊夜色,寬大主臥裡鋪著軟厚的淺色地毯。

白晟往玻璃方杯裡倒了點威士忌,把酒瓶輕輕放回桌上,琥珀色酒液中冰塊叮當作響。

“精神狀態非常不佳,”他對著手機說,抬眼看向大床。

燈光暈黃,被褥淩亂,昏睡中沈酌仍然緊蹙著眉心,仿佛在某個離奇不經的夢境中本能地抵觸什麼。

白晟一路親手把沈酌從緬甸帶回來,但沒送回監察處,甚至沒進申海地界,而是直接安頓在了郊外這棟度假彆墅,理由是沈監察的安危至關重要,必須時刻處在最高安全級彆範圍裡。

荒郊野外,遼闊無人,遠方傳來長風奔襲的吹哨聲。

“你不讓任何人上門,隔著電話也沒法判斷姓沈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呀。”通話那頭傳來伊塔爾多魔女的聲音,“水溶花問體溫有升高嗎?”

白晟走到床邊,指節親昵蹭了蹭沈酌挺秀的鼻梁,“沒有。”

“心率呢?”

“比正常稍快。”

“那沒什麼事,應該是神經藥劑和精神攻擊的遺留反應。”伊塔爾多魔女懶洋洋說,“根據我對精神異能的深刻了解,雖然你抹除了蘇寄橋那個小賤人的Fatal Strike,但遺留副作用起碼要持續好幾個小時到一兩天才能結束,畢竟痛苦和副作用算在一級因果關聯範圍以外……”

聲音從手機裡傳出,沈酌蹙眉動了動。

白晟站起身,像頭無聲的黑豹,走出了主臥。

起居室落地鏡映出了他的側影,隻隨便套了套居家褲,精悍的上半身光裸著,清晰的腹肌與人魚線蜿蜒收進褲腰,光腳踩著地毯走向窗前。

“嘖嘖,真可憐,我就說早點進入臣服期就沒這事了吧,雙S信息素肯定能對抗異能造成的精神影響。哎,當初是誰裝大尾巴狼要先禮後兵,我看我隨禮的這一盒套子錢大概是到死也送不出去了……水溶花你拍我乾嘛,我說錯了嗎!”

白晟沉沉地笑了聲,眼底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幽光。

落地窗外夜色廣袤,映出了他結實修長的脖頸,以及頸窩裡那個血跡乾涸的咬痕。

“白先生,”手機那邊換了個人,傳來水溶花公事公辦的聲音:“國際監察總署那邊來函詢問我們一件事,說緬甸副監察波昆在迷宮裡不明原因身亡,而且屍體也消失了,他們想知道你對屍體的去向有沒有線索?”

白晟挑眉重複:“線索?”

“說是現場有目擊者,看見迷宮破解後你專門回去兜了一圈,帶走了波昆副監察的屍體,之後就不知所蹤,所以總署想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水溶花聳了聳肩,“畢竟是個副監察,還是要給當局做個交代的,重點是他們需要做屍檢來確定波昆的死亡原因……”

“不清楚啊,”白晟漫不經心,“我有帶走屍體嗎?我一點也不記得了,目擊者看錯了吧?”

——還沒從迷宮出來的時候,白晟是打算把緬甸人的屍體帶在身邊寸步不離的,但當時必須立刻行動去找沈酌,而且卡梅倫也在場,因此就沒顧得上。

但那並不代表白晟忘了這件事。

解除迷宮後的第一時間,白晟立刻回頭從半山腰找到了那個緬甸人慘不忍睹的屍身,拋進山穀後不惜用因果律將之泯滅得乾乾淨淨,連個細胞都沒剩下。

“一定要用因果律嗎,白先生?”當時褚雁還不明所以,疑惑地問:“緬甸當局應該會想要確認這個人的死因吧,他這是……到底怎麼死的?”

風拂起白晟的頭發,看不清眼神,隻有遠處因果律的寒光映在眸底。

“唔,”他答非所問地道,“應該是死於一種絕對不能讓人知道的原因吧。”

“完全不記得了,實在是愛莫能助。”白晟靠在彆墅落地窗邊,慵懶地道:“也許被深山老林裡的野獸吃了吧。嘖,真可惜。”

水溶花哭笑不得:“好的那我就回複總署說對波昆副監察不幸身亡表示慰問,很遺憾我們這邊幫不上忙了……伊塔爾多!你乾什麼!你不要給他亂建議!”

伊塔爾多魔女再次搶過話筒:“標記他吧!讓他進入臣服期!堂堂雙S差點被人偷家的慘劇還想重演第二遍嗎?你難道不想讓姓沈的從此以後對這世上的其他S級統統免疫?!”

“要是給沈酌知道了咱倆下個季度獎金都得泡湯……”水溶花忙不迭把魔女搡開,對電話道:“沈監察的情況一旦發生波動可以隨時來找我們,監察處的醫療資源24小時待命,好嗎白先生?”

白晟微微笑著,不置可否,掛斷了電話。

他轉身推開主臥的門,大床上卻已空空蕩蕩。

嘩嘩水聲從浴室裡隱約傳來。

光腳踩在地毯上,發不出一絲聲響,白晟悄無聲息地按下浴室門把。

花灑開到了最大,滿室水霧迎麵而來。

沈酌蜷縮在浴室角落裡,十指深深插進黑發,因為用力而指關節青白,掌心中露出的下半張臉異常憔悴。

他似乎是本能地想通過熱水衝刷來尋求某種安撫,但那其實無濟於事。化學藥物混合精神攻擊留下了痛苦的副作用,讓他在混亂和眩暈中沉浮,濕透的襯衣貼在身上,咽喉乃至鎖骨線條深深沒入衣領。

在黑色大理石地磚的映襯下,皮膚顯出一種觸目驚心的冷白。

“怎麼了?”白晟半跪在他麵前,毫不在意花灑噴濺的水浸透了褲腿,五指扳過了沈酌下頜,讓他注視著自己。

“還想不起我是誰嗎?”

“……”沈酌喘息著,渙散的視線很難聚焦,眼神中充滿了陌生和抵觸,下意識想要扭頭。

“真可憐,”白晟喃喃道。

然後他突然俯身吻住了那濕潤張開的唇。

水流當頭而下,沈酌伸手竭力推拒,但白晟掌心牢牢按著他後腦,就好像是一種凶悍的吞噬,連肺部的氧氣都要榨取乾淨,直到沈酌整個人被推得向後,脊背重重撞上了大理石牆壁。

“……不……!”

沈酌終於擠出一個字,用力掙開桎梏,因為缺氧而眼前陣陣發黑。白晟卻慢條斯理地舔了舔嘴唇,從褲袋裡摸出彈簧|刀,錚一聲打開森寒刀刃。

然後他重重劃開自己掌心,鮮血登時汩汩湧出。

白晟一手扳開沈酌牙關,不顧掙紮把血灌了進去,直到他吞咽了好幾口。

強橫鮮明的雙S信息素被灌進咽喉,隻代表一個意思:安撫、鎮壓、強製屈服。

精神攻擊的副作用根本無法與之抗衡,僅僅幾分鐘內,大腦中拉鋸般的痛苦消失,眩暈極大減輕,理智終於一點點回到了沈酌腦海裡。

雖然隻是暫時的緩解。

“你……”他急促呼吸著,慢慢恢複了神誌,如夢初醒般喃喃道:“……白晟……”

“噓,”白晟豎起一根食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頭頂花灑傾瀉而下,熱汽蒸騰而起,他們兩人都完全濕透了。水珠從白晟淩亂支棱的頭發滴到肩膀,順著溝壑分明的腹肌洇下去,褲腰鬆鬆掛在胯上,肌肉線條悍利漂亮,像一頭懶洋洋的猛獸。

“彆怕,那個緬甸人的屍體已經被我處理了,沒有人發現異常。”

白晟單膝半跪在大理石地麵上,這個姿勢幾乎把沈酌完全壓在了浴室牆角裡,聲音帶著危險的低沉。

“沒有人發現他死於HRG的進化藥劑反噬,就像沒人知道,三年前泄露HRG項目進度的那個內奸不是蘇寄橋,也不是傅琛……而是你自己。”

狹窄逼仄的空間裡,沈酌仿佛靜止了,最後一絲血色都從臉上消失。

溫熱水汽卻仿佛在他臉上凝成了一層剔透脆弱的薄冰,不知過了多久,嘩嘩水聲裡終於響起他沙啞的聲音:“……你怎麼猜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