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影露出俊秀真容,果真令人怦然心動,是沈酌。
嶽颺:“………………”
安東尼奧:“………………”
“這個,這個不算!哥再去給你找一個!”安東尼奧手忙腳亂地拉著嶽颺跑了。
“你剛才吃了多少生蠔?不準再吃了,”傍晚的風吹過沙灘,沈酌啼笑皆非去推白晟,一個手肘強行抵住他的胸膛不準他湊過來,“再吃今晚你去隔壁睡,放手……放手!”
白晟明顯喝上頭了,雙手一把舉起沈酌,懸空抵在棕櫚樹邊,不管不顧接了個深吻,俊朗眉目在篝火映照下閃閃發光。
“咱倆偷偷溜回屋好不好,”白晟把臉埋在沈酌頸側,翻來覆去嗅他衣領中的氣息,又捏著他下頷不讓他扭頭,強行含住愛人的耳垂,從牙關裡含糊不清道:“這幫人好吵,我帶你去休息,放心他們不會敢來敲門的,完事咱倆應該還來得及看明早的日出……”
沈酌:“你隻喝了那幾口而已,不要借酒裝瘋!”
白晟蠻不講理,沈酌冷酷無情,兩人躲在隱蔽處膩膩歪歪掙紮半天,刺啦一聲銳響,沈酌亞麻襯衣被撕開一長條,某白姓罪魁禍首的魔爪立馬僵在了某不可說之處。
沈監察耳根發燙,毫不留情給了白晟一肘擊,打得地球最強異能者抱著肚子嗷嗷,然後麵紅耳赤地上樓換衣服去了。
不遠處燒烤架邊,褚雁費勁巴拉用牙撕扯阿瑪圖拉烤的那個羊腿,撕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楊小刀實在看不下去了,搬了個小板凳站在烤架前親自動手,不一會就傳出了令人垂涎的肉香,阿瑪圖拉一臉心虛地守在邊上等吃,咕咚咽了下口水。
“……你看那姑娘怎麼樣,那邊玩沙灘排球的幾個不也挺好看,哦那小男模真是一個青春洋溢我見猶憐……”安東尼奧勾著嶽颺的肩,倆人晃晃悠悠地又轉回來了,“什麼?你不喜歡金發碧眼的?你咋這麼挑剔呢?你看人家瑪格特多隨和多平易近人啊。”
嶽颺:“……”
瑪格特躺在沙灘椅上喝椰子汁,一個男模給她揉肩,一個男模給她捏腳,還有一個男模拿著畫本繪聲繪色給她朗讀《小王子》。
“兄弟,你這樣是不行地。”安東尼奧一臉過來人的滄桑表情,“聽哥的話,忘了那個姓沈的吧,想當年我曾經擁有對申海的一票否決權……哎算了往事就不提了。總而言之,隻要你多看看這快樂自由的人生,這多姿多彩的世界,你就會自然而然地——謔,你看那個!那邊那邊!”
兩人再次同時看去。
不遠處海灘上,一道身影逆光而立,烏黑發梢下露出一段白皙脖頸,穿一件寬大不合身的T恤,寬鬆短褲下露出線條修長流暢的小腿。
嶽颺還是有點垂頭喪氣,安東尼奧玩命一個勁推他,指天畫地拍著胸脯鼓勵:“沒事!上吧!搭個訕怎麼啦?你這條件搭訕誰還不是手到擒來?放心整座島都是我們家的,我今晚讓所有人都配合你!去吧!”
遠處海麵嘩啦一聲,白晟從水裡探出頭,站起身濕漉漉走上岸,猛地甩了甩滿頭支棱黑發,與那逆光而立的背影迎麵接了個吻。
“老婆我酒醒了!”白晟一臉光明坦蕩地宣布,“走,我們去散步吧!”
嶽颺:“………………”
安東尼奧:“………………”
那背影一回頭,又是沈酌。
安東尼奧惱羞成怒跳腳:“他媽的見鬼了,這個也不算!重來!我申請重來!!”
嶽颺麵無表情把安東尼奧暴揍一頓,扔進海裡,拍拍手轉身走了。
·
遠方海平線上,天際餘暉如血,渲染出大片金黃、蒼青、深藍,一層層由淺入深直至墨色,向著廣袤的蒼穹鋪陳而去。
海鳥聲聲,潮落潮起,白晟拉著沈酌的手,身後沙灘上一條長長蜿蜒的腳印。
“在想什麼?”沈酌隨口問。
白晟笑起來,出乎意料地回答:“想我爸媽。”
那年暑假黃昏時,晚飯後一家三口出門散步,六歲的小白晟在後頭牽著小狗吃冰棍,前麵是一對兒手挽著手的親爹媽。夕陽餘暉染紅天際,遠方暮色四合,天幕中遙遙綴著啟明星;他不記得媽媽說了句什麼,笑得前仰後合,爸爸含笑注視著媽媽,突然沒來由地蹦出來一句:
“媳婦兒,你這眼睛真像天上的星星一樣。”
他不記得媽媽當時回了什麼,隻記得笑罵著捶了他爸幾下,他爸作勢往前跑,他媽指揮著小狗去追,林蔭路上灑滿了笑聲,四十來歲夫妻仿佛還是無憂無慮的少年情侶一般,彼此手上對戒在夕陽下反射出溫暖的光。
“……沈酌。”
“嗯?”
尚帶餘溫的海水沒過兩人腳背,白晟笑看著沈酌,眼中神情充滿眷戀,半晌鬼使神差地輕聲說:“……你的眼睛真像星星一樣。”
沈酌似乎想要掩飾,但唇角還是控製不住地彎了彎,繼而轉過視線,望著白晟,眉目沉靜深邃,如同倒映著漫天星辰的大海。
“嗯,謝謝你把這句話送給我。”他柔和地回答,“我很喜歡。”
白晟鼻腔微微發酸,嘴角卻忍不住浮現出越來越明亮的笑容,伸手用力抱住沈酌,兩人都能聽見彼此胸膛緊貼的地方傳來對方的心跳。
海潮漸漸遠去,化作朦朧微渺的背景。
仿佛做夢一樣,白晟看見時光深處那個年幼、孤獨、滿麵淚痕的自己也微笑起來,經年塊壘渙然冰釋,所有渴望都如願以償。
一生最難以釋懷的空虛就此被填平,多年後他終於在大火熄滅的廢墟上重建並捍衛了自己的家。
“還記得咱倆上一次來這座島的時候,在酒店房間裡我對你說的那句話嗎?”白晟把臉埋在沈酌頸窩裡,笑道:“我說你可能很難把我當成愛人,但你一直是我的愛人,永遠都是。”
那是他倆之間第一次翻臉,白晟是真的豁出去了,把愛這個定時炸彈一般可怕的字眼強行攤開擺到沈酌麵前,兩人都狼狽不堪。
“其實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不敢想象有一天咱倆真會在一起……我以為我這輩子就這樣了。”白晟喃喃道:“我真的以為我一生都隻能這樣了。”
堆雪般的海浪從四麵八方湧來,鹹腥海風呼嘯而過。
沈酌不由失笑,良久笑意才漸漸退去,輕不可聞地呼了口氣,終於歎息般承認:
“……我也是。”
夜幕初降,像巨大的天鵝絨幕布籠罩在廣闊大海上,飛鳥發出聲聲鳴叫,拍打著翅膀從他們身側掠過。
沈酌推開白晟,然後從自己衣領中拉出一條細鏈,歲月洗禮過的樸素戒指微微搖晃,與白晟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恰配為一對。
“你也一直是我的愛人,自始至終。”他微微笑著,輕聲說:“永遠都是。”
遠方燈塔亮起,勾勒出親吻那瞬間密不可分的側影,纏綿氣息隨風掠向無邊無際的大海。
“喂——!”
遠處音樂響徹海灘,阿瑪圖拉興高采烈搖晃著酒瓶,已經把嶽颺和安東尼奧雙雙人事不省灌倒在了桌子下,一手攏在嘴邊作喇叭狀:“你倆還回不回來——!烤全羊要好了——!”
楊小刀滿頭大汗地卷著袖子往烤全羊上撒胡椒,頭也不回控訴:“彆回來了,還回來乾嘛,成年人用不著啃羊排,逮著對方一個勁啃就好了……”
白晟噗一聲大笑起來,沈酌笑著扶額。
兩人自然而然就十指交扣,踏著漫天浩瀚星光,並肩走向人群,夜風帶著歡聲笑語向海麵盤旋而去。
他們身後是繁華廣闊的人間長夜,潮水溫柔拍打著沙灘,銀河猶如一篇絢爛長詩,於億萬光年之外緩緩旋轉,橫貫跨越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