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咱們就不吃,那你吃煎包嗎?”歸希文又問。
“不吃,太油了。”顧櫻挑剔地搖頭。
“好,那咱們也不吃,那你要吃什麼呢?”歸希文溫聲問道。
顧櫻想了想,“我要喝豆腐腦,鹹的。”
歸希文立即起身,“好,我這就為你去拿。”
說完,歸希文果然乖乖端來一碗豆腐腦,按著剛才喂小米粥的姿勢,一口一口極儘耐心地喂顧櫻。
這動作看得老王目瞪口呆。
彆說老王了,旁邊認識歸希文的人都已經僵住。
歸希文是何許人也,大院裡的闖禍精,出了名的暴脾氣,從前他鼻孔裡哼出一聲氣,大家就能感受到暴風雨的來臨。
這樣一個人,今天居然如此討巧賣乖地給媳婦兒喂東西。
一時間,大家看顧櫻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這個新媳婦好像有點東西。
對麵的明雪看到這一幕,簡直要氣炸。
她扯著張闊的袖子,憋得滿臉通紅:“你看到沒,你看到沒,歸希文他就是純粹地氣我!”
歸希文這個暴脾氣,居然親手喂顧櫻吃東西,簡直惡心!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明雪被歸希文這樣的舉動氣得不輕,死死抓著勺子,一桌子美食簡直要吃不下去。
張闊沒吭聲,他的目光從顧櫻身上滑過,很短的一瞬,卻將顧櫻的神情儘收眼底。
顧櫻看上去好像很高興,她已經與歸希文這樣親密了嗎?
張闊拿著筷子的手不自覺加大力度。
明雪說歸希文是在氣她,那顧櫻呢,顧櫻是不是在氣他?
張闊莫名想起以前和顧櫻相處的種種,其實他和顧櫻之間從來都是沒有挑明的,他們自然而然地相處著,都能真實而準確地感受到對方的想法,根本不用明說。
那他的所作所為,對顧櫻而言,是不是意味著一種背叛?
張闊有點明白為什麼顧櫻要答應嫁給歸希文了,她一定在懲罰自己,對,一定是這樣。
悲催的是,這懲罰似乎有效。
張闊幾乎不敢再往對麵看去,他捏住明雪的肩膀,淡淡地安撫她,“你彆多想,咱們趕緊吃早餐吧。”
明雪氣歸氣,聽到張闊的聲音,很快冷靜下來。
張闊這人就是這樣,遇見什麼事情都很淡定、穩重,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他情緒大亂。
在越來越多的接觸之中,明雪也越來越了解到張闊的魅力,加上未來首富的濾鏡,明雪簡直認為自己已經愛上張闊。
她聽話地點點頭,“好,我們吃早餐。”
於是,在一片和諧的氛圍下,兩對小夫妻愉快又恩愛地吃完早餐。
張闊和明雪還要上班,兩人先走一步。顧櫻和歸希文稍稍落後一些,兩人吃飽喝足,準備回家。
回去的路上,歸希文想起剛才吃早餐的情形,心裡有些不自在。
顧櫻卻坦蕩得很,叮囑他:“以後在外麵都要對我好一點。”
又是這句話,剛才吃早餐的時候顧櫻也是這句話!
顧櫻這人每次都能猜到他心裡的想法,她是在故意配合他嗎?她一早就知道他的目的嗎?
歸希文這才發覺,他和顧櫻的交流少之又少,他似乎並不了解顧櫻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個……”歸希文叫住顧櫻。
顧櫻停下腳步,抬眸望著他,“怎麼了?”
對上顧櫻一雙清淩淩的眼睛,歸希文接下來的話卡了殼。
這一卡殼的功夫,顧櫻眼尖地在不遠處的地上發現一個熟悉的東西,彎腰撿了起來。
歸希文走過去一看,這東西他認識。
“這是不是明雪的中國結?”
歸希文回想起之前在老陳那兒吃早餐的事情,那天也是遇到明雪,明雪向李晴她們炫耀著中國結,顧櫻也想看,還特意向明雪討要。
歸希文記得,明雪當時拿出來的中國結,就是顧櫻現在手中的這一個。
顧櫻盯著自己掌心裡那條熟悉的中國結,心裡冷笑。
這中國結是她親自編好送給張闊的,當初張闊要和明雪結婚,她還特意去向張闊討回。張闊說他已經扔了。
嗬,張闊騙她!
正怔神間,前方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張闊急匆匆地返身回來,碰上歸希文和顧櫻兩人,顧櫻手中正拿著那個中國結。
張闊麵不改色地走過去,客氣地朝顧櫻道:“這是我剛剛丟失的中國結,可不可以還給我?”
顧櫻心裡冷哼。
她抬眸仔細觀察著張闊的臉色,張闊麵上並無破綻,仿佛這個中國結原本就和她沒有關係,他對之前說過的謊言毫無愧疚。
顧櫻簡直想把自己這個曾經親手編織的中國結直接扔進旁邊的河道裡。
對麵的張闊還在催她,“這個你能還給我嗎?是彆人送我的,我不能丟。”
張闊的語氣真誠至極,已經近乎央求,仿佛這個東西於他而言是什麼稀世珍寶。
顧櫻氣笑了。
歸希文還站在她旁邊呢,張闊仗著歸希文什麼都不知道,說話肆無忌憚。
張闊大概是認準了她不會在歸希文麵前暴露出任何惹人懷疑的情緒,才這麼明晃晃地說些陰陽怪氣的話吧。
顧櫻望著麵前的張闊,鬆開手,中國結落到張闊寬大的手掌上。
“是嗎?既然是彆人送給你的,想必你是一定不會主動扔了。”顧櫻麵無表情。
她已經在給張闊提醒,張闊不是個笨人,一定會懂。
誰知張闊卻望著她的眼睛,麵不改色:“這是一位很重要的人送給我的,我不會主動扔掉。”
顧櫻:“……”
顧櫻瞪著張闊,對於他這種行為十分不齒,“是嗎?那這個中國結是明雪送給你的嗎?我想一個已婚人士,留著媳婦送的東西才算正常。”
顧櫻剛說完,歸希文拉著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了一段路,歸希文停下來,接著剛才的事情,冷冷道:“那個中國結應該就是明雪送給他的。”
顧櫻聽著,心裡莫名一虛。
看向歸希文的眼神帶了些愧疚。
歸希文說完這句話,再無言語。
他心裡想起之前的舊事,隻覺得好笑,原來那個時候明雪和張闊就勾搭上了,那大概是明雪剛提出解除婚約的時候。
剛解除婚約就勾搭上,若說這兩人之前沒點什麼,真是難以令人信服。
歸希文臉色越來越沉,似一團冷霧,整個人頓時凜冽起來。
兩人各懷心事地回了家。
中午,從外麵采購補品的張冬玲提了一大袋東西回來。一回來就忙活著要開火做飯。
顧櫻要去幫忙,張冬玲把她轟了出去,說是廚房臟,讓她去客廳待著,實在閒著沒事,可以把桌上的藥材收一收。
顧櫻走到客廳裡,打開桌子上的包裹,一看,裡麵還真是中藥藥材。
久病成良醫,顧櫻以前天一冷就要喝中藥調理身子,對中藥藥材很是熟悉,能認出不少。
她拿起麵前的藥材,仔細看著,越看越覺得不太對勁。
鹿茸、巴戟天、肉蓯蓉、熟地黃、杜仲……
這些藥材的功能,如果沒猜錯的話……
顧櫻咳了咳,有些臉紅地放下藥材。
她還不知道這藥材是給誰準備的,不知道是給歸希文還是給公公的。
像是瞥見了什麼極其**的事情,顧櫻臉上的潮紅迅速擴散開來,一下子紅到耳根。
剛從房間裡出來的歸希文親眼瞧見顧櫻對著一堆藥材越看越臉紅,他走過去,低著嗓子問道:“這是給你的藥?”
全家需要喝藥補身子的人,大概隻有顧櫻。
歸希文的想法很符合邏輯,可惜他猜錯了。
張冬玲從廚房裡探出腦袋,接話:“這可不是給小櫻的,這是給你的。”
顧櫻現在確認了,婆婆關心的是歸希文的能力,這下她臉更紅了。
歸希文敏銳地從顧櫻臉色中窺探出一絲不對勁,他心裡還沒反應過來,但直覺已經替他做出反應:“媽,你從哪兒弄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不喝。”
“這可不是亂七八糟的東西,這關係到你以後……”張冬玲頓了頓,沒繼續說下去,她話鋒一轉,道:“對了希文,你的婚房申請提交了嗎?”
“你嘮叨十幾遍,我能不提交嗎?”歸希文說著,把顧櫻手中的藥材塞進櫃子最底下。
“哦哦,那就好,多久能下來?”張冬玲又問。
“快的話,大概一個月,但也說不準,慢慢等著吧。”歸希文對這件事不太在意。
歸希文再過不久就要去林業局報到,這是他被分配的工作,知道這個分配結果的時候,張冬玲高興極了。
她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的小道消息,說是林業局很清閒,天天不是在外麵山上閒逛就是在辦公室裡喝茶。
而且林業局裡的待遇特彆好,分的房子比彆的單位要更大更寬敞。更何況歸希文是大學生,精英人才,他參加工作,分房的話優勢很明顯。
張冬玲想著,歸希文現在成家了,再和父母住在一起會有很多不便,不如另外搬到一邊去,小兩口過過親密的二人世界。
聽到房子大概一個月後就會下來,張冬玲心裡很滿意,隨口一提:“聽你爸說,張闊也向廠裡提了分房子的申請。他之前一直和他父母住,現在和明雪成了家,也要搬到一邊有自己的小家。”
“不過現在廠裡申請分房的人多,好多人還排著隊呢,明雪她爸之前想開小差提一提張闊的申請,可現在住房太緊張了,不少人盯著,明雪她爸也沒敢做得這麼明顯,不然可要被人抓住小辮子了。”
張冬玲說著說著,發覺客廳裡沒人接她的話,她也沒在意,繼續自說自話:“以後你們的新房子肯定要比咱們現在這個房子好,咱們這個房子是好多年前建的,衛生間都沒有,想上廁所還得去公廁,有時候人多擠都擠不進去,還要排隊。”
“你們之後就好啦,新建的房子都帶著獨衛,以後可以在自己家裡洗澡、上廁所,不用去搶公廁,也不用去跑澡堂子。到時候分了新房,就讓人把你們現在婚房裡的家具原封不動地搬過去。”
張冬玲在自己的暢想之中,和和美美地做了一頓午餐。
吃過午飯,顧櫻在家裡休息,歸希文心情煩悶,出門找張濤打了一場籃球。
張濤中午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他又不愛午睡,每次吃完飯總要吆喝幾個廠裡的小年輕一起打球,歸希文偶爾會參加。
瞧見前來的歸希文麵色不太好,張濤把手搭在他肩上,調侃道:“是不是昨天睡太晚?”
歸希文一聳肩,抖落張濤的手,朝他瞪了一眼。
張濤笑嘻嘻地攤手,“你瞪我乾嘛,我說錯什麼了?我隻是關心你的睡眠而已,這有什麼而問題嗎?不過你要是自己想歪了,那我也沒有辦法。”
歸希文沒吭聲,隻急著上場打了一場。
**的太陽罩在頭頂,走路稍稍走快點都會流出一身汗,更彆說打球了。一場完畢,歸希文和張濤的衣服已然濕透。
張濤瞧見歸希文眉頭還皺著,他拍拍歸希文的肩膀,“怎麼了兄弟,你這才結婚第二天,怎麼就心事重重的?難怪大家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我看呐,婚姻不僅是愛情的墳墓,還是自由的墳墓,還是快樂的墳墓。”
“不過,我要是有入墳墓的機會,我也入。”
張濤一番胡侃沒能引起歸希文的情緒,歸希文用手甩著下巴處滴落的汗水,呼吸變得渾濁。
張濤見狀,收斂起嘻皮笑臉的態度,嚴肅地問:“出什麼事了?誰得罪你了?”
“你。”歸希文說。
張濤一驚,從地上騰空跳起來,“嗐,你彆說瞎話,我什麼時候得罪你了?”
歸希文瞟向他,“你之前不是說張闊和明雪之間是清白的麼?”
張濤腦子急速轉動,他遲疑片刻,點頭應道:“對啊,我是這麼說過,怎麼了?”
張濤當初攔著歸希文,不讓他去找張闊算賬的時候,曾經信誓旦旦地說過張闊和明雪之間是清白的。
現在歸希文來興師問罪,難不成他發現了什麼證據?
張濤心裡有些沒底,“你覺得張闊和明雪之間不清白?”
歸希文沉著臉,把顧櫻撿到中國結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張濤瞬間鬆了一口氣,“哎呀,你說這事啊,這也不能說明什麼啊,當時明雪炫耀中國結的時候我也在場,我記得那會兒她已經跟你解除婚約了,就算她那時候和張闊好上,你也不能斷定她之前就和張闊好上了呀。”
“除非你能找到沒解除婚約之前他倆好上的證據,不然你就沒法說明他倆之間是不清白的,你說是不是我說的這個理?”
張濤一番話說完,歸希文沒有吭聲。
張濤拍拍歸希文的肩膀,又恢複調笑的語氣,“大哥,原來你是為了這事費神?”
“不是。”歸希文否認。
他其實心裡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現在對顧櫻有些看不透,尤其是顧櫻見到中國結的時候,她那時候的表情和語氣也沒什麼不對,但歸希文總覺得他忽略了一些事情。
比如當初顧櫻為什麼要去搶明雪手中的中國結呢?
歸希文之前隻想著自己,他現在站在顧櫻的角度回想一下,顧櫻答應他的婚事,似乎也是莫名其妙。
“張濤,你說顧櫻是個什麼樣的人?”歸希文突然出聲。
張濤嚇得急咳兩聲:“彆彆……顧櫻現在是我大嫂,我可不敢瞎評論。”
他其實是怕自己胡言亂語,沒說到歸希文心坎上,一個不小心惹得歸希文惱火,到時候挨揍的肯定是他。
張濤明智地選擇不進行評價,順便還死命調侃:“怎麼回事啊你,自己的老婆都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嗎?”
“滾!”歸希文一腳踹過去。
“那我真滾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張濤聞了聞身上的汗味,嫌棄地皺起鼻子,“我先回家換身衣服。”
歸希文收起思緒,站起身對張濤說:“我去洗澡,給我帶套衣服過來。”
每次兩人中午打完籃球,歸希文都會直接去澡堂洗澡,張濤則是回去換身衣服。
因為順路的緣故,張濤每次換完衣服都會順帶給歸希文捎上一套衣服,歸希文也就避免了來回跑路的麻煩。
以往的時候,張濤覺得這樣的舉動沒什麼問題,畢竟也隻是順手的事。這次換完衣服之後,張濤瞧見顧櫻從顧希文的家裡走出來,瞬間就不淡定了。
歸希文現在是個有老婆的人,為什麼送衣服這件事還要他來做啊!
送衣服這種事情,媳婦做不是更合適嗎?
張濤當即把剛出門的顧櫻拉到一旁,鄭重地叮囑:“希文現在在鍋爐房那個小澡堂裡洗澡,你去給他送一套衣服吧。”
午睡剛睡醒準備出門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的顧櫻:?
顧櫻拉住要走的張濤,“你說什麼?”
張濤快速重複一遍,“我是說,希文現在在鍋爐房那個小澡堂裡洗澡,你給他送一套衣服過去。他在在鍋爐房那個小澡堂裡,不在廠區的大澡堂,你彆走錯了。”
張濤叮囑完,笑著跑開,“我去上班了,沒時間去送,你一定要去知道不,你總不想看到他光屁股出來吧?”
顧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