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一定一定。”
魏芳滿口應承下來,抬眸覷了歸希文一眼,瞧見他臉色不太好,關切問道:“你怎麼了?”
不等歸希文搭話,秦長康接道:“這還用問嘛,肯定是和媳婦還沒和好,這會兒又找不到媳婦了唄。”
說起這事,秦長康很有意見,“我說希文呐,既然你媳婦來了,也不帶她給我們大家夥認識認識,太不夠意思了吧,打個招呼也是好的啊。”
魏芳在一旁扯扯秦長康的衣袖,“既然人家夫妻現在鬨矛盾,你就彆為難希文了。”
歸希文一臉疑惑:“你們在說什麼呢,我和她沒鬨矛盾。”
他隻是找不到顧櫻她人,心裡有點躁而已。
明明說去買水,怎麼買到現在還沒回來?
歸希文心裡不安,抬腳向入口走去。
等人一走,秦長康湊在魏芳耳邊道:“嘖嘖,沒想到咱們希文同誌嘴挺硬,心挺軟。嘴裡說著沒吵架,腳上馬不停蹄地去找人家。”
魏芳不爽快地瞪了秦長康一眼,扭頭就走。
回過神來的秦長康察覺到不對勁,連忙吆喝:“哎哎哎,你們這一個兩個的,剛回來就又走了?”
麵前早已空空如也,無人回答他的問題。
顧櫻捏著兩瓶礦泉水坐在一棵大榕樹的樹根上休息,她去了趟小賣部,回來的時候有點累,隨意找了地方歇一歇。
她想擰開其中一瓶的瓶蓋,結果使了力氣,竟然擰不開。
她換了一瓶試一下,還是擰不開。
一定是今天天氣太熱,讓人發虛,絕對不是她身體又虛了,絕對不是!
顧櫻試了幾下,覺得吃力,乾脆不試了,想著等見到歸希文的時候讓歸希文幫忙。
旁邊突然伸出一隻寬大的手掌,將礦泉水接了過去。
顧櫻心裡一喜,以為是歸希文來找她。
一抬頭,對上來人的眸子,她眼裡的喜色慢慢退下去。
是張闊。
張闊忽略掉顧櫻眼神裡的變化,擰開瓶蓋,遞給她,“不用謝。”
顧櫻:“……”
顧櫻一句“謝謝”哽在喉嚨,過了半天,才吐出來,“謝謝,我想我們之間還沒有到不用謝的程度。”
張闊聞言,笑了笑,岔開話題:“你一向不喜歡人多的場合,怎麼今天會來植樹場?是為了支持歸希文單位裡的活動嗎?”
顧櫻接過礦泉水,抿了一口,並沒有回答張闊的問題,隻說:“你一向不喜歡湊熱鬨,周末寧願待在家裡休息,怎麼今天會來植樹場?也是為了支持希文單位裡的活動嗎?”
張闊一愣,急促地笑起來,“對,我要是這樣說,你肯不肯相信?”
“我相不相信有什麼關係?”顧櫻又喝了一口水,站起身來要走。
張闊看著她的動作,眸中的眼色沉下來,“現在連說說話也要這樣避嫌嗎?”
顧櫻回過頭,拉開與張闊之間的距離,神色平淡:“我不想給任何人造成任何誤會。”
“你未免謹慎過頭了,顧櫻。”張闊同樣神情平淡地望著她。
顧櫻捧著兩瓶礦泉水要走,聽到張闊這句話,她倒是又想起一件事情來。
“對了,你那個中國結扔了沒?”
聽著顧櫻近乎質問的緊張語氣,張闊一直繃著的臉上露出幾分輕鬆的笑意:“沒有。”
顧櫻無語。
她走近一些,低聲警告:“我勸你趕緊扔了,彆惹出什麼麻煩來。”
這個中國結若一直留在張闊手上,一定會是個麻煩,旁人不知道是她送給張闊的,明雪也不知道,但是明雪肯定知道這個東西是彆人送給張闊的。
畢竟那個時候張闊還特意向明雪討要回來,明雪大概不會忘記這個中國結的事情。要是被明雪發現,以明雪的脾氣,一定會追究下去。
到時候牽扯到她身上,那就糟糕了。
顧櫻語氣變得不善,“張闊,你要是不肯扔,你就還給我,本來就是我送給你的東西,我現在討要回來,沒問題吧?”
張闊輕輕搖頭,“那可不行,你已經送給我,那就是我的東西,全憑我處置,哪有送出手的東西再要回去的道理。”
顧櫻瞪著張闊,眼裡滿是氣憤。
這個張闊,怎麼說不通呢。他是不是非得連累自己才開心?
顧櫻重重歎了一口氣,氣鼓鼓地警告:“那我勸你藏好一點,要是哪天露出破綻,小心我找你算賬!”
顧櫻不想和張闊多接觸,警告完畢,她抱著兩瓶礦水,氣呼呼地離開。
張闊坐在榕樹根上,望著顧櫻離開的背影,腦海裡卻都是顧櫻剛才氣呼呼的表情。
顧櫻已經很久沒有對他露出真實的情緒了,這讓他有一種回到過去的錯覺。
過去的顧櫻會對他知無不言,會對他流露最真實的情緒,會笑嗬嗬地使喚他,生氣了也會給他臉色看。
唯獨不會惡狠狠地警告他要找他算賬。
真的會算賬嗎?她要怎麼找他算賬呢?
張闊靜靜坐著,心裡竟然生出一股期待。
顧櫻捧著兩瓶水,還沒走到入口,撞見歸希文急匆匆趕來。
“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沒遇到什麼事情吧?”歸希文問。
顧櫻咳了咳,“還好,就是有點虛,今天太陽好大,曬得人發虛。”
歸希文瞧見顧櫻麵色的確不太好,他望了望日頭,“我先送你回去吧,你先回家休息。”
歸希文二話不說推來自行車,顧櫻主動坐在後座。
“對了,魏大哥呢?”顧櫻問道。
“我們填完坑,魏大哥說他有點私事要處理,去找人了。”歸希文抓著車把手,腳踏上腳踏板。
顧櫻”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歸希文做著要出發的動作,等了半天,也沒瞧見顧櫻的手扶上來,他叮囑:“抓緊。”
顧櫻細細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我抓緊了呀。”
歸希文回頭,瞧見顧櫻緊緊抓著車座下的車架,一陣無言。
嗬,剛才在魏大哥麵前搭他的胳膊不是挺自然的麼,這會兒扶個腰都不行。
歸希文清了清嗓子,醞釀半天,開口:“你可以抓著我的腰,安全一點。”
顧櫻詫異道:“是嗎?抓著自行車架子難道不更安全嗎?”
歸希文:“……”
被堵得一臉鬱悶的歸希文麵無表情地踏動腳踏板。
他發誓,他再接顧櫻一句話,他就是狗!
過了片刻,顧櫻問道:“希武還在裡麵呢,你待會是不是把希武也接回來?”
歸希文:“不接,讓他在裡麵多種點樹。”
說完,歸希文一愣。
意識到自己的接話順暢、迅速且無比自然,歸希文暗暗在心裡低罵一聲。
五寧植樹場內,明雪忙活了半天,出了一身汗,一轉頭,沒看見張闊的身影,頓時扔了樹苗,氣呼呼地往外走。
張闊不是說給她買水的麼,怎麼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明雪在一棵榕樹下找到張闊,她也跟著坐下來,氣喘籲籲:“我們回去吧,種樹好累。”
這種力氣活,就不該是她做的。
張闊隻平靜地回答:“好。”
明雪打算回去,其實是出來之前聽到誌願者那邊的人說魏振華已經離開,她原本想著給張闊和魏振華創造機會,沒想到魏振華這麼快就走了,他們再待在這裡也沒有意義。
明雪偷偷瞄著張闊,“你剛才有沒有遇見什麼人啊?”
張闊眸子一動,否認:“沒有。”
明雪有些失望,“唉,沒關係,是你的注定是你的,下次肯定有機會。”
“你在說什麼?”張闊怔怔望著明雪。
明雪心虛地一笑,“沒什麼,我們趕緊回去吧,我想歇著。”
當天,明雪帶著張闊回了娘家歇息。
她其實多半時間都跟著張闊睡在婆家,自從和張闊因為報紙的事情發生過爭吵之後,她就開始頻繁帶張闊回娘家睡覺。
娘家的房間寬敞又明亮,比張闊家裡到處堆滿報紙的小房間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況且她爸媽就她一個孩子,她回家了她父母也都高興。
明德庸和楊永梅起初並不喜歡張闊,當初將明雪嫁給張闊實在是無奈之舉,若不是明雪那樣強求,他們決計不會同意這樁婚事。
聽到明雪說她和張闊已有夫妻之實,老兩口那天徹夜難眠。
生怕明雪還沒辦過婚禮,哪天肚子就大了起來,到那個時候,他們明家肯定要被人戳脊梁骨。
老兩口躺在床上一合計,決定儘早替明雪和張闊辦婚禮。
為了讓明雪嫁得不那麼落魄,明德庸不知道暗地裡給張闊家裡置辦了多少上台麵的東西。
麵對既成事實,明德庸和楊永梅也隻得慢慢接受張闊。
所幸,張闊雖然相貌和家室不怎樣,但人還不錯,聽話又孝順,結婚以後對明雪也挺好。
漸漸地,明德庸和楊永梅在心裡開始接納張闊的女婿身份。
明雪帶張闊回來睡覺,他們老兩口也都是喜不勝收,被單床單枕套全收拾好,隻等女兒和女婿睡個好覺。
這天,楊永梅見明雪和張闊有幾天沒回來,便想著給他們房間的床單換一下。
收拾床單的時候,楊永梅在枕頭底下翻出一個中國結。
楊永梅對這個中國結有點印象,以前瞧見明雪在腰間掛了兩天,後來不知道怎麼就沒見過。她那時候也沒過問,這點小玩意,估計明雪玩兩天就玩膩了。
沒想到現在卻在枕頭下翻出來。
奇怪,之前鋪床套的時候怎麼沒發現呢?
楊永梅隨手把中國結放進床頭櫃裡,本想等明雪回來的時候和她說一聲,結果一轉頭就把這事給忘了。
幾天後,明雪要向單位裡補交照片,她回家翻找之前拍的一寸證件照,在房間裡翻箱倒櫃,終於從床頭櫃裡翻找到之前留存的證件照。
高興之餘,她目光瞟到一件奇怪的東西。
“媽,媽!這是怎麼回事!”
明雪激烈的叫聲嚇得正在廚房忙活的楊永梅急匆匆趕來,“怎麼了啊,你叫這麼急做什麼。出什麼事了?”
“媽,這個東西怎麼在這裡?”明雪指著床頭櫃裡的中國結,質問。
楊永梅不明所以,“我前幾天收拾床單的時候在枕頭下發現的啊,怎麼了,你反應這麼大做什麼?這難道不是你的嗎?”
明雪的心情瞬間百轉千回,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麵對楊永梅疑惑的目光,她壓下心中的情緒,儘量以平穩的語氣道:“是我的,我一時忘記放哪裡了,突然見到,有些驚訝。”
楊永梅瞪她一眼,拍拍心口,“哎喲,你這一驚一乍的,嚇死我了。”
說著便又去廚房裡忙活。
等人走遠,明雪皺著眉頭把中國結捧在手心裡細看。
如果她沒猜錯,這個中國結應該是前幾天張闊在這裡睡覺之後落下的。
這個中國結,張闊居然現在都還隨身攜帶著!
明雪腦子裡瞬間冒出無數不愉快的回憶。
當初她在東院那邊的空曠地上遇見張闊,瞧見張闊手裡的中國結,便打算借過來。她其實對中國結並不感興趣,隻是想找個機會和張闊搭話而已。
張闊的確借給了她,她以為她和張闊的關係在慢慢拉近,沒想到沒過兩天,張闊就問她要了回去,張闊居然問她要了回去!
他說那是彆人送給他的,他得要回去。
就是在那之後,她心裡有了危機感,她怕張闊被彆人捷足先登,她得先下手為強。
後來的一切如她所願,她和張闊順利結婚。
隻是沒想到啊沒想到,張闊到現在都還留著這個破中國結!
這到底是誰送給張闊的?值得張闊娶了她之後還念念不忘?
明雪的眼神猝然變得犀利,眼裡滿是藏不住的冰冷與狠戾。
她一定要把這個人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