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懲罰(2 / 2)

“是嗎?之前鬨得那麼狠的時候,明雪都沒吭一聲,這會兒知道道歉了?”

“據說歸希文沒原諒她,還把她臭罵一頓,明雪從歸家出來的時候,那臉色老難看了。”

“換作是我,我也想把明雪罵一頓,我覺得這事歸希文沒做錯。”

“快彆這麼說了,明雪一個姑娘家,拉下麵子去道歉已經不錯了,不要這麼苛責嘛。”

“彆彆彆,咱們都是對事不對人,不是誰弱誰有理,做錯事的人就該好好道歉。”

……

大院裡片刻的功夫,已經把這件事傳出了花。

明雪全然不知道,自己無意的一個決定,被大院裡的人解讀出無數個意思。

彆說大院裡的人,就連張冬玲和顧櫻也產生誤會,以為明雪是過來道歉的。

正因為這樣,顧櫻才特意讓歸希文和明雪獨處,隻不過她走進房間,對上歸希文一臉陰沉的表情,才察覺不對勁。

“你剛才為什麼要把門合上?”

歸希文滿臉不爽快,要不是嘴角的傷不想被人發現,他簡直想當場把明雪轟出去。顧櫻不幫著他趕人也就算了,還特意把人請進來,順便將門合上!

顧櫻解釋:“你和明雪的事情是該好好單獨談談,況且明雪今天特意拎著果籃登門,她應該也是有心求和。”

歸希文:?

歸希文冷笑:“求和?這果籃是我剛才幫助的那位女同事送過來的,明雪轉手而已,明雪過來隻是想打聽我那位女同事的消息,好給她表親說媒。你難道以為她是好態度過來求和的?你以為她會道歉?”

“她之前死皮賴臉動員父母說動我父母訂婚的時候,她沒有想過給我造成困擾,她後來決然解除婚約轉頭嫁給張闊的時候也沒有顧慮過我的感受,她就是這樣一位自私自利的人,她的字典裡就沒有道歉兩個字。”

歸希文劈裡啪啦說了一堆,顧櫻隻敏銳地抓住其中一點,“你說明雪是來打探你那位女同事的消息,好給她表親說媒?”

歸希文一愣,心裡嘀咕,你聽話怎麼不聽重點呢,重點在後半段的第一句啊!

他不情不願回複:“她是這麼說的。”

顧櫻越發覺得不對勁。

她暫時說不上哪裡不太對勁,但整個事情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她忽略,而且是某種關鍵的東西。

顧櫻沉著臉,坐下來細細思考。

歸希文眼瞧自己想傳達的意思顧櫻一點也沒聽見去,反而為了彆的話陷入思考,他咳了一聲,開口:“我餓了。”

顧櫻思緒被打斷,回過神,接話道:“你不是說在單位吃過麼?”

“那是騙爸媽的。”歸希文說。

顧櫻站起身往外走,“我去給你端點飯。”

“我嘴角張不太開,吃不了飯。”歸希文補充。

顧櫻腳步一頓,回頭望他,“那我去給你煮粥。”

“好。”歸希文這才滿意地笑起來。

過了半個鐘頭,顧櫻端著一大碗白米粥過來,白米粥裡麵混了些小蝦米、香菇、青菜和一些細碎的肉,聞起來特彆香。

歸希文開心地捧過去,聽到顧櫻說:“媽給你煮的,快喝吧。”

歸希文立即開心不起來了。

他拿著勺在碗裡不停攪拌,不死心地問:“真是咱媽給我煮的?”

“嗯,煮了半個鐘頭呢。”顧櫻指著那碗粥,“快喝吧,涼了就不好喝了。”

歸希文期待的表情一下子落空,他“哦”了一聲,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往嘴裡送。

嗯?

歸希文又嘗了一口,覺得不對勁。

“這真是咱媽煮的粥?能這麼好喝?”歸希文滿臉不可置信。

顧櫻噗呲一聲,“這話彆讓她聽見,她會傷心的。”

歸希文對自家老母親的手藝十分了解,這碗粥斷然不會是她老母親煮的。

他不知道顧櫻為什麼不承認,不過不承認就不承認吧,總歸是親手給他煮了。

歸希文偷偷瞟了顧櫻一眼,愉快地捧起碗喝粥。

以前他和人打架,哪裡受傷破皮,都是硬扛著讓傷口自然好,哪有人這麼精心照顧。

現在嘛,受了點小傷,不僅有人給耐心擦藥,還貼心熬粥,歸希文摸了摸嘴角那一點傷,瞬間覺得挺值。

第二天歸希文嘴角貼著創可貼進辦公室,眼尖的秦長康瞧見了,立即八卦:“這是怎麼了?”

歸希文按著顧櫻給他想的借口,笑嗬嗬道:“晚上從床上摔下來,不小心磕的。”

秦長康聽完,意味深長地望了歸希文一眼,小聲在他耳邊歎道:“羨慕你們年輕人啊,精力真旺盛。不過作為過來人,還是得給你一個忠告,年輕人也要節製一點,不能泄洪,要細水流長。”

歸希文:?

什麼亂七八糟的。

歸希文擺手,“不是你想的那樣。”

秦長康拍拍他的胳膊,樂嗬嗬道:“哎喲,都是男人,我都懂,你彆不好意思。”

歸希文不解釋了。

他在工位坐下的時候,魏芳正從他身邊經過。他看了一眼魏芳,精神狀態似乎挺好,看來昨天的事情沒對她造成太大的影響。

歸希文沒再多想,開始收拾桌麵上資料,魏芳突然湊過來,指著他嘴角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歸希文說。

“我昨天送給你的果籃交給了你……”

魏芳話沒說完,歸希文接道:“收到了,謝謝,你不用這麼客氣的。”

魏芳頓了頓,開始細細品味歸希文這句話。

一般人隻有不太熟悉的人才會客氣,歸希文讓她不要客氣,是不是說明歸希文已經把她當做很熟悉的人了呢?

魏芳心裡暗喜,滿麵笑容地走回自己工位。

一旁的秦長康看著這一切,目瞪口呆。

魏芳這妹子到底怎麼回事,到現在還沒死心嗎?

不行啊,看來得趕緊給小芳同誌找個合適的對象。

中午時分,秦長康邀約歸希文一起去食堂,歸希文沒答應,他獨自去了科長辦公室。

“科長,我想問問新房子的申請什麼時候能落實下來?”歸希文直白地闡明來意。

人的第一眼緣很重要,科長鄭強華對歸希文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工作中也時常照顧他,而且經過他觀察,歸希文這人有著旁人身上少有的韌勁,是個可塑之才。

隻不過現在歸希文還年輕,身上少了點沉穩的氣質,在基層磨兩年就差不多了。

科長想到自己再過不久就有足夠的資曆上調,如果到時候把歸希文扶上來,讓他變成自己人,也是不錯的一招棋。

科長看著麵前的歸希文,沉吟道:“房子的事情還沒落實麼?你放心,我等下幫你去問問,一定很快給你落實。”

“好的,謝謝科長。”歸希文問完,利索地退出去。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起分房的事情,從前總是張冬玲在他耳邊催,時時刻刻提醒他要關注分房的消息。

他以前對這件事不太在意,張冬玲催一下他就問一下,不催就放任不管,現在卻不知為何積極起來。

等到下午,科長果然給了回複,通知他下周房子就會下來,到時候可以搬家。

科長既然放了話,想必不假。

單位的房子馬上可以下來了,歸希文想把這個好消息帶回家,一下班他就騎著那輛自行車呼嘯著從夏季傍晚的風中穿梭而過。

興衝衝回家的歸希文剛走到院子裡,隱隱察覺到周圍有人對他指指點點。

歸希文滿心歡喜的心情沉下來,在一片詭異的無聲的指責中,他懷著莫名其妙的心情走向自己家。

門一推開,張冬玲沒有像往常一樣在廚房裡忙活,歸向榮沒有向往常一樣安然地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就連一向平靜的顧櫻此時看上去也一臉沉重。

隻有歸希武,依舊看不到身影。

整個家裡籠罩著一股莫名的悲憤與傷感,還伴著暴風雨來臨前的壓抑與沉悶。

歸希文心裡一驚,莫非歸希武出了什麼事情?

“媽……”

歸希文剛一開口,張冬玲厲聲打斷:“彆叫我!”

歸希文心裡又是一驚,雖然張冬玲平時對他又吼又叫,但她從來不會嫌棄他。

“出什麼事了?”歸希文一臉懵。

“跪下!”這次開口的是歸向榮。

歸向榮平時在家裡並不強出風頭,他把整個家都交給張冬玲打理,也捍衛她在家裡全部的主權,除非特彆重要的事情,一般他都不會輕易插手。

歸希文更懵了,他隱約覺得發生了什麼大事,這件大事和他有關,但他想不出自己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讓自己母親拒絕他的稱呼,讓自己父親開口便是罰他跪下。

“到底怎麼了?”歸希文幾乎快要承受不住這種殺人的氛圍。

“跪下!”歸向榮再一次冷著臉開口。

歸希文不明所以,他瞧見不遠處的顧櫻給他使了個眼神,他心裡忖度一下,徑直跪了下來。

“你還有臉問怎麼了,你自己乾的混賬事情,你自己不清楚嗎?”

歸向榮渾厚的聲音中透出濃濃的怒意,吼完這句話,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張冬玲連忙上前去拍歸向榮的背部,給他順氣。

“你彆生氣了,都是我養的兒子不爭氣,你彆氣壞了身子。”張冬玲越說越小聲,最後嗚嗚咽咽地擦起眼淚來。

滿屋子充滿著難以忍受的令人窒息的氛圍,歸希文宛如被架在一把砍頭大刀下麵,他不知道刀什麼時候會下來,不知道刀下來的時候會怎麼樣,他甚至都不知道那把刀為什麼架在他的頭頂。

他被一股完全不明所以的指責包圍,他快要喘不過氣。

想要人死,也得給人一個明白不是麼?

歸希文沒法忍了,他張嘴就要詢問,又瞧見顧櫻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暫時不要出聲詢問。

歸希文心裡有數,這個時候他越出聲詢問,歸向榮估計越生氣。

可他也難受啊,他什麼都不明白,懷揣著一個好消息,興致勃勃趕回家來和大家分享,結果一回來就莫名其妙被罰跪在地上。

歸希文激憤之餘,瞥見顧櫻不停的暗示,他沉下心,忍住心中那一股氣,最終還是沒出聲。

歸向榮推開麵前哭哭啼啼的張冬玲,吩咐她:“把家棍拿過來。”

家棍是一條用梨花木製成的長棍,是以前爺爺拿來教訓子女的,爺爺走後,家棍被歸向榮收起來,中途隻對歸希文用過一次。

那是歸希武才兩歲的時候,張冬玲有事出去,讓歸希文照顧一下弟弟,歸希文滿口答應,結果小夥伴一來,他就跟著小夥伴出去玩,把兩歲的歸希武扔在家裡。

歸希武調皮,扒了桌子上一個碗,碗摔下來碎成片,歸希武磕在碎片上,眉頭留了個疤。

當天夜裡,歸向榮拿著家棍一下一下抽在歸希文身上。

大家心裡都後怕,歸希武所幸隻磕到了眉頭,若是磕到哪個重要部分,流血過多,恐怕沒等大人們回來,他兩歲的小命就沒了。

歸希文心裡也怕,所以儘管梨花木沉,抽在身上一下一根紅印,那樣的疼痛也抵不了他心裡的害怕。

隻這一回,歸向榮之後再也沒有家棍打人。

歸希文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嚴重的罪過,竟然讓歸向榮拿出家棍。

歸希文看著張冬玲捧出家棍,他再也忍受不了,徑直站起來,質問:“你們就算要打人,也得給個理由吧,我做錯了什麼?”

“你聽聽,你聽聽,”歸向榮氣笑,“你還不知道你做了什麼是嗎?你到現在都不覺得你做了什麼錯事是嗎?”

眼看歸向榮又要氣得說不出話,張冬玲又要急得蹦出眼淚,顧櫻顧不得那麼多,提醒歸希文:“你前幾天是不是打了一群人?”

顧櫻這樣一說,歸希文心裡立即明白了。

“原來了你們這麼大動乾戈是為了這個事情。好吧,前些天我的確和人動手,他們一群小混混調戲我一位女同事,我剛好路過,那樣的情況,我能不出手嗎?”

張冬玲一聽,又急又氣:“你出手就出手,你把人打殘做什麼?”

“打殘?”歸希文一愣,“不可能,我沒下那麼重的手。”

歸希文對自己的出手還是有數的,他頂多把人揍了些皮外傷而已,都沒能傷筋動骨,怎麼可能把人打殘。

“你說你沒打殘,人家父母今天都來家裡鬨過了你知道嗎?堵在家門口討說法,整個大院的人都過來圍觀,人家就認定是你出的手,人證物證都有,你怎麼賴?”張冬玲想起大白天的事情,心裡一陣寒涼。

“人家兒子現在還躺在醫院裡,成了重傷,命是撿回來了,但是腿折了,醫生表示不知道能不能醫好,可能人家得一輩子都得坐輪椅,你知道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啊,你救人就救人,要下這麼重的死手嗎?”

張冬玲越說越激動,最後半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捧著臉哭。

歸希文愣愣地聽著,反應過來後,他厲聲否決,“不可能,我沒下那麼重的手,這不可能。爸媽,你們得相信我!”

“相信你?你沒聽見你媽說的話嗎?人證物證都在,人家同伴還能認出你的臉,你讓我們怎麼相信你?”

歸向榮忍無可忍,拿起家棍,揚起來就要砸下。

歸希文也來了憨勁,眼瞧家裡人全都不相信他,他梗著一口氣,絲毫沒有逃避的跡象。

顧櫻眼看形勢不對,起身攔在歸希文麵前,擋住即將落下的懲罰。

“爸,我相信希文,我們聽聽他的說法吧。”

歸希文看著攔在自己身前小小的單薄的身影,鼻子一酸,眼尾開始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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