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感冒(1 / 2)

從科長的家宴出來,顧櫻和歸希文並沒有急著回家,兩人飯後散步,不知不覺走回大院。

大院裡麵很熱鬨,一堆人聚在一起,嘻嘻哈哈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歸希文興致高漲,拽著顧櫻的胳膊,“走,咱們去瞧瞧有什麼大喜事,沾沾喜氣。”

剛走近,才發覺人群中心,張濤正捧著一袋糖,興高采烈地分給周圍人。

張濤太過高興,捧著一把糖遞給歸希文的時候,愣了一下才看清來人麵目,“喲,希文是你啊,你怎麼來了,你不是今天去參加你科長的家宴麼?”

歸希文接過糖,在手中掂了幾下,看著張濤滿麵笑容,疑惑地問:“你這是有什麼喜事,我怎麼不知道?”

張濤笑嗬嗬地將手搭在歸希文的胳膊上,一臉得意,“嗐,小事情,小事情,就是我一不小心被提升成咱們車間的組長了。”

“這麼快?你轉車間好像沒多久吧?”歸希文稍稍皺眉,“如果我記得沒錯,你車間之前的組長,是不是張闊?”

“喲,記性不錯啊,的確是張闊,不過張闊現在已經升為車間主任啦。”張濤說著,指了指手上的糖果,“這喜糖,就是替張闊發的,我那點小事還不值得發喜糖慶祝呢。”

張濤前後左右望了幾眼,偷偷摸摸又抓了一把糖遞給歸希文,小聲道:“來來來,多給你一把。”

正要把手遞過去的時候,張闊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笑吟吟地看著這一幕。

張濤心裡一虛,以為被張闊抓到他偷摸給歸希文開小差,連忙吆喝一聲,灰溜溜跑到旁邊去給路過的人發喜糖。

張濤一走,原地隻剩下張闊和歸希文。

歸希文望著手中的兩把喜糖,抬頭對上張闊沉靜的眸子,動了動嘴唇,終究還是說了一聲:“恭喜。”

歸希文和張闊並不熟,又因為明雪那層原因,兩人實在沒有搭訕的必要,隻是平白無故拿了人家兩把喜糖,說句恭喜也是應該。

“多謝。”張闊揚著嘴角,笑容不及眼底。

他站在不甚明亮的光線中,目光逐漸轉向歸希文身後不遠處。

那裡,站著顧櫻。

顧櫻早就料到這是張闊的喜事,因為她在不遠處看見明雪興高采烈的模樣。明雪在這裡,張闊還會遠嗎?

她站著沒動,她並不想靠近。

張闊親自抓了一把喜糖,上前遞給顧櫻,似笑非笑,“希文都說了恭喜,你不說聲恭喜嗎?”

張闊是個慣會隱藏情緒的人,他若是不想讓人看出半點不對勁,那他臉上隻剩一臉坦然,全然看不出有什麼彆扭的成分。

顧櫻盯著他平靜的眸子,幾乎也是毫不猶豫地自然接過喜糖,含著笑意祝福:“恭喜。”

語調卻是平靜又毫無波瀾。

就像不太熟悉的陌生人之間客套又虛假的祝福。

張闊還是笑了,笑容在眼底漫開,連嘴角眉梢都牽動笑意,整個人有了真正麵迎喜事的高興勁。

他垂著眸子看了顧櫻幾眼,並不過多糾纏,拎著喜糖去分發給彆的前來道喜的鄰居。

一旁的明雪無意間抬頭,在昏暗的光線下瞧見張闊揚在臉上的笑容,不禁會心一笑。

整個晚上,張闊一直心事重重,明明是個大喜事,他卻不甚開心,臉上掛著標準的應付人的微笑,這會兒終於看見他露出真心的笑意。

明雪一高興,又拆開兩包糖,大把大把地往來道賀的人手中送,甚至她沒留意,往顧櫻手中又塞了一把。

顧櫻端著兩把喜糖,一股腦全塞到歸希文手中,“咱們回去吧,聽天氣預報,今天晚上有雨,早點回去,免得等下走到半路碰見大雨。”

歸希文也不想多待,他找到正在發糖的張濤,約好改天一起吃飯慶祝後,兩人道彆。

回去的路上,隱隱聽到雷鳴,半路,果然下起了雨。

雨下得又大又急,豆大的雨滴落到地麵,一分鐘不到,地麵已經濕成一片,混著泥土的雨水慢慢往低處流淌。

歸希文拉著顧櫻在一處屋簷下躲雨,他望著這又大又急的雨,忍不住笑起來,“你這嘴,難道開過光啊?說半路下雨,半路還真下起了雨。”

顧櫻瞪他一眼,“天氣預報說的,不是我說的。”

“好好好,天氣預報說的,那天氣預報有沒有說什麼時候雨停啊?”歸希文揶揄道。

“沒有。”

顧櫻望著麵前的雨幕,輕輕歎了一聲,“沒關係,等一會兒吧,這是陣雨,估計很快就停了。”

她話音一落,雨果然小了一點。

隻不過,淅瀝瀝的雨一直停不下來,兩人在屋簷下等了將近二十分鐘,還是沒能等到雨停。

眼看天色越來越晚,歸希文等不住了,轉頭叮囑顧櫻:“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回去拿傘過來接你。”

顧櫻來不及說話,歸希文已經頭也不回地衝進雨中。

顧櫻沒有追過去,她站在還算明亮的屋簷下,靜靜看著歸希文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沒過多久,歸希文拎著一把傘從黑夜的雨中出現,護著顧櫻回家。

兩人走到家門口,歸希文哆嗦著收傘的時候,顧櫻才發覺,歸希文身上全濕了。

她邊開門邊埋怨:“你怎麼不換了濕衣服再去接我?你這樣很容易感冒的。”

歸希文把傘放在門邊瀝水,拖著一身濕衣服進門,劃拉一下將上衣從身上脫下,自然接話:“現在大晚上的,把你一個人留在那裡太久,我不放心啊,萬一你遇上什麼壞人怎麼辦?”

自從那次碰見魏芳被王三那群人堵住,歸希文心中就有了擔憂,時刻叮囑顧不要一個人去偏僻的地方。

他哪裡來得及換衣服啊,他生怕去晚了,顧櫻會碰見什麼壞人。

顧櫻聽著歸希文說出這樣直白的擔心的話,心裡一怔,愣在原地。

以前小時候,她跟著母親孫蘭出門,孫蘭總是和她強調,讓她不要東張西望,不要到處跑,免得遇見壞人。

她一直覺得,擔心遇到壞人這種話,隻有家人才會說。

顧櫻神色複雜地望向歸希文,臉上不知不覺開始發熱。

歸希文等了一會兒不見顧櫻接話,他偏頭一看,顧櫻呆呆站在客廳裡,臉色泛紅。

歸希文:?

顧櫻怎麼突然臉紅了?

他不明所以地往自己身上打量一圈,瞧見自己光禿禿的上身,立即明白了。

他捏著濕衣服往裡走,“我去衛生間裡換衣服吧。”

歸希文邊走邊回頭偷望顧櫻,心裡不禁覺得好笑。

原來顧櫻這麼容易臉紅啊?

決定了,以後都光膀子睡覺吧。

歸希文走去衛生間後,顧櫻察覺到自己臉上發燙,將客廳裡的窗戶打開,探出腦袋吹了吹涼風。

外麵的雨依舊沒停,淅瀝瀝地打在窗戶邊沿,啪啪作響。

魏芳也沒有帶傘,她走到半路,遇見大雨,也不躲避,滿身濕透疲憊不堪往家裡走。

回到家裡,她的裙擺不斷往下灌水,連頭發梢上都滴著渾濁的雨水。

魏芳極其狼狽的模樣引得裘翡大為震驚,裘翡將魏芳撈進門,連忙把她推進衛生間裡麵,讓她衝了一個熱水澡。

等魏芳從衛生間裡出來,裘翡拉過她,一邊給她擦頭,一邊詢問事情始末,“你怎麼回事,怎麼搞成這副樣子回來?”

“沒帶傘可以打出租車啊,或者你隨便去哪個地方躲躲雨,等雨小了些再走不成嗎?非得弄成這樣狼狽回來?”

魏芳沒有反駁,隻轉身撲進裘翡懷中,把頭埋在裘翡的腰際,痛哭流涕:“媽,我輸了,我輸得好慘!”

明明是想讓顧櫻出醜,沒想到反而害了劉曉梅,不僅如此,還讓顧櫻大大出了一回風頭。

整個科長的家宴,她都處處張占下風,到最後她幾乎是灰溜溜地告彆溜走,沒讓所有人發現。

她沒法麵對顧櫻,她今天明明行為舉止都十分得體,可一旦麵對顧櫻,她就覺得自己簡直無處遁行。

這麼多年來,魏芳第一次體會到挫敗的感覺。

她不了解顧櫻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隻是直覺到對方並不是自己可以掌控、可以打敗的人。

“媽,我今天好丟臉!我鬥不過她!”魏芳越說越傷心。

裘翡看著魏芳這副一蹶不振的模樣,有些詫異:“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情了?”

“你那個同事的妻子不是被我攔住了麼,我看她也不怎麼樣,幾乎話就被我唬住了,脾氣也容易調動。你說鬥不過她,難不成她遲到去參加家宴,還給你難堪了?”

裘翡回想起路邊遇到的那個姑娘,不禁搖搖頭,“不至於吧,她看著也不像是連你都搞不定的人。”

“媽,我搞錯了人,我從頭到尾都搞錯了人!”魏芳哆哆嗦嗦地說。

裘翡:“嗯?”

魏芳在裘翡疑惑的目光中交代一切,說完她撇著嘴控訴:“我從一開始就處在下風,她知道了我的事情,我卻對她一無所知!”

給自己找完借口,魏芳又泄氣地癱坐在地上,“媽,我是真的覺得對方有點琢磨不透。”

其實很早之前,魏芳對顧櫻的印象很好,她並不是和誰都能聊得來,卻和當時還是陌生人的顧櫻一見如故。

她喜歡和顧櫻說話,甚至衝動地把自己的私事講給顧櫻聽,那時候她連顧櫻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對顧櫻是抱著好感的,儘管顧櫻不願意透露名字,她也對這個陌生人抱有好感。

可這一切的好感停止在科長家中見到顧櫻的那一刻,從那之後,所有的好感全部加倍返還成惡意。

她仿佛受到了羞辱,顧櫻沒說一句話,隻靜靜地和歸希文站一起,就是對她的羞辱。

她滿懷惡意地要懲罰對方,卻發現自己懲罰不了對方,對方不是任她擺布的人。

“媽,我好失敗。”魏芳把頭埋進裘翡手掌。

溫熱的淚在掌心化開,裘翡嘖嘖嘴,“你呀,就是沒栽過跟頭,第一次遇到對付不了的人,就提前把自己嚇破膽,你仔細想想,她這些操作,有什麼難的呢,你是一時慌了陣腳,心態不穩而已。”

裘翡繼續替魏芳擦頭發,“以前那些小年輕來追求你,我就跟你交代過,讓你試著談一談對象,你不聽,你看你,現在一點經驗也沒有,稍微一點困難你就頹成這樣。”

“你也彆泄氣,你條件又不差,優勢還是有的。”

聽到這句話,魏芳猛然抬頭,似乎注了一針強心劑,“對,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

“原本我以為他的妻子是那個漂亮大美人,還覺得自己外貌不占優勢,可那個顧櫻現在的條件完全不如我啊,從外貌上簡直處處不如我,沒哪一點能夠和我相比。”

魏芳越說越興奮,越說越自信,剛才的頹廢一掃而空,她重振旗鼓,似乎又有了重新麵對的勇氣。

一旁的裘翡卻越聽臉色越沉重,“你說他妻子外貌沒有優勢?”

“當然沒有!”

魏芳站起身,興致勃勃地朝著自己下巴比劃,“媽,你知道麼,她比我矮這麼多。她人長得也不白,瘦瘦小小的,整個人看上去一點精神勁都沒有,和希文站在一起一點都不相配。”

“這話也不是我說的,當時很多家屬婦人都是這麼認為的。”魏芳補充。

裘翡麵色沉重地聽完,瞧見魏芳那股高興勁,忍不住潑冷水,“這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魏芳不明所以,“這怎麼不值得高興?”

她之前一直以為自己掰不過顧櫻,這會兒意識到自己外在條件的優勢,心裡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裘翡白她一眼,心裡無奈地直搖頭。

這個女兒,真是一點心思都沒有。

她將話直白地問出來,“既然他們條件處處不相稱,那你同事是怎麼挑中她的?你同事條件這樣好,為什麼會選擇和她結婚?”

“她沒有任何優勢,卻能和條件極好的人結婚,這樣的人,難道不是更可怕嗎?”

這樣一句話,問得魏芳半天答不上來。

仔細想想,好像真是那麼一回事。

魏芳剛冒出來的自信心在體內搖搖欲墜,她哆嗦著嘴,半天才抖出一句話:“媽,那怎麼辦?”

裘翡沒接話,眸子半睜著,眼裡透出思索的碎光。

半晌,她拍拍魏芳的肩膀,嘴角冷笑,“這樣吧,你以感謝你同事上次幫你的名義,把他們兩夫妻請到家裡來做客,我先會會她。”

魏芳剛想拒絕,裘翡已經用不容置疑的語氣給這件事畫上句話。

魏芳愣愣地站著,開始思索明天上班怎麼開口和歸希文說這件事情。

第二天早晨去上班,歸希文發現自己感冒了。

原因不是昨天淋雨,而是他光著膀子睡了一夜!

坐在工位上的歸希文依舊不明白,他昨天明明光著膀子睡在顧櫻旁邊,怎麼顧櫻一晚上睡得極其安穩,沒有臉紅過一次呢?

奇了怪了,難道之前顧櫻臉紅,不是因為他光膀子?

歸希文一大早坐在工位上,思緒飄遠,喉嚨發癢的他忍不住咳嗽一聲,才逐漸回到現實。

旁邊端著保溫杯的秦長康聽到這一聲咳嗽,驚訝:“喲,怎麼今天希文和小芳都感冒了啊,難不成昨天回去的時候你們都淋雨了?”

歸希文下意識偏頭去看魏芳,正對上魏芳看過來的眼神,歸希文想起顧櫻交代的話,快速撇開眼,問秦長康:“不是淋雨,是凍的,有沒有藥?”

秦長康從抽屜裡翻出來一包板藍根,“哎喲,就剩一包了,你看是給你還是給小芳同誌?”

歸希文望著秦長康手中的藥,擺擺手,“得,我身體強壯,扛扛就過去了,不礙事。”

這言下之意,歸希文沒明確表示出來,秦長康卻走到魏芳麵前替他大聲宣揚:“小芳同誌,你瞧,這藥是咱們希文同誌好心讓出來的,你一定得及時喝了啊。”

歸希文:“……”

歸希文正在心裡嫌棄秦長康話多,魏芳卻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他身後。

“希文,上次你幫我的事情,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好好謝謝你,你這周末有沒有空,我可不可以邀請你和顧櫻一起來我家做客?”魏芳說得一臉誠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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