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歸希文踏著零碎的月光回家,顧櫻亮著燈等他。
聞到一身酒氣,顧櫻忍不住皺起鼻子,“這是喝了多少啊?”
“我沒喝多少,都是卓禹馳在喝。”
歸希文說著脫下滿身酒味的襯衫,放到鼻子前嗅了嗅,皺眉:“味兒還真重。”
顧櫻給他遞了件新的襯衣,又從小抽屜裡拿出一盒蜂蜜,舀出一小勺,放在杯子裡攪勻,端給歸希文。
看著歸希文一口氣把蜂蜜水喝完,顧櫻才問:“他出了什麼傷心事嗎?我前幾天見到他,他狀態看起來還不錯啊。”
“嗐,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他竟然是為了一個女人。”歸希文說出來之後,連自己都覺得怪異,忍不住笑起來。
“是嗎?”顧櫻不動聲色挑了挑眉,問道:“是吳雨靜嗎?”
歸希文一愣,抬頭看向顧櫻:“你怎麼會猜是吳雨靜?”
卓禹馳和吳雨靜的事情,照理說顧櫻不會知道,難不成是孔福生這張大嘴巴說的?
歸希文神色一凜:“該不會孔福生這家夥做工作做到你這裡了吧?”
“不是,你彆賴他,是我自己瞧出來的。”顧櫻解釋:“那次去參加校慶,同學們好像都有意撮合他倆。”
歸希文聽完,忍不住將顧櫻拉到自己身邊坐下,笑嗬嗬道:“你眼力勁不錯,要是孔福生有你這眼力勁,肯定不會被卓禹馳這樣埋汰了。”
“他倆沒戲的,卓禹馳喜歡的是彆人。”
說到此處,歸希文想起什麼,偏頭問顧櫻:“你前兩天是在哪兒碰見卓禹馳的?”
“在我店裡,他開出租正好路過,見我開店門,下來看了一下。”顧櫻隨口解釋。
歸希文卻反駁:“他哪是路過,他就是特意去那一塊,他說他喜歡的姑娘也在福民路那邊開店,你有沒有瞧見那邊有什麼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做店長?”
“這我倒沒有故意,我改天過去的時候留意一下。”顧櫻說完,重重歎了一口氣,“沒想到他竟然有喜歡的人了。”
話裡的惋惜聽得歸希詫異抬眉,他一隻手搭在顧櫻腰際,故作威脅:“你這惋惜的態度是什麼意思?快,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要不然我要下手了。”
所謂的“下手”,隻是撓癢癢而已。
偏偏顧櫻怕癢。
趕在歸希文動手之前,顧櫻立即澄清:“我的確有點惋惜,想著懷容和你這位同學還蠻般配的,可以介紹他們認識認識。”
“不過現在聽你說他有喜歡的姑娘,那就算了吧。”
歸希文萬萬沒想到顧櫻還懷了這樣的心思,此前他倒是沒有想過這方麵的事情。
“你怎麼突然想起這茬事?”歸希文盯著顧櫻,覺得有些奇怪,顧櫻似乎並不是會胡亂去插手這種事情的人。
顧櫻自然接話道:“我隻是瞧著懷容也到了婚配年齡,她條件也不錯,關鍵人挺聰明,性格也好。”
歸希文在一旁讚賞似的點點頭。
他這個表妹從小就十分懂事體貼會照顧人。
小時候他每次闖了禍回家,接受張冬玲的教訓時,總能從張冬玲嘴裡聽到孟懷容的名字。作為懂事乖巧的標杆,孟懷容是張冬玲每次罵他的必備參考對象。
歸希文覺得顧櫻這番對孟懷容的評價也算是客觀。
顧櫻誇獎完孟懷容,又說:“我看卓禹馳條件也不錯,長相性格都挺好,看起來好相處,和懷容應該蠻合適的。”
這些都是顧櫻的真實想法,她的確想過撮合孟懷容和卓禹馳。
隻不過這其中還有她小小一點私心。
姑姑歸采紅一直對她意見很大,歸根結底是因為當初歸采紅想讓孟懷容嫁給歸希文,來個親上加親,可最後卻是她嫁給了歸希文。
歸采紅心裡一直有氣,所以才一直針對她。
這種敵意恐怕並不好消除,每見她一次,歸采紅心中的遺憾就會被勾起,她過得越好,歸采紅心裡就越不平衡。
如果孟懷容最後嫁給一個不錯的對象,想必歸采紅心裡的遺憾和不平衡才會被消除。
不過現在嘛,既然卓禹馳已經有喜歡的姑娘,看來這兩人也是沒緣分。
顧櫻說完,見旁邊的人遲遲沒有動靜,偏頭一看,歸希文正沉著臉,意味深長地望著她。
“怎麼了?”顧櫻下意識問。
歸希文撓撓耳朵,格外不爽快,“我從沒聽你誇過我,你誇彆的男人倒是挺順溜。”
顧櫻:“……這也吃醋?我隻是客觀評價一下他。”
“那你客觀評價一下我。”歸希文頓時將脊背挺直,雙手靠在沙發背上,微微昂頭,擺出一副頗為高貴的姿態。
他僵持幾秒,沒等到顧櫻的回應,忍不住提醒:“快點快點,我姿勢都給你擺好了,你也客觀評價一下我。”
“你看看我這張臉,你再看看我這肌肉,再看看我這結實的背……快用你客觀的語言評價一下。”
歸希文今天莽住了,非得聽顧櫻誇一誇他。
顧櫻隻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歸希文凹出各種姿態。
她忍不住笑起來,“我沒法客觀評價你。”
歸希文的臉立即沉下去,頗有些委屈:“我擺了半天姿勢,你好歹誇一誇嘛。”
顧櫻立即揚起嘴角,用著標準的服務業笑容,脫口而出:“好好好,你高大威猛、英俊帥氣,器宇軒昂,堪比天神下凡,這夠不夠?”
歸希文:“……”
哄小孩子都不帶這麼哄的。
走了。
歸希文起身往房間裡去,臉色沉如鐵。
他明明可以繞過顧櫻,徑直往房間裡走,卻偏偏故意從顧櫻麵前經過。
姿態上做出決絕的模樣,一點小心思卻暴露無遺。
顧櫻無聲地笑了笑,伸手拉住歸希文的胳膊,歸希文梗著脖子,並不回頭看她,腳步卻乖乖停下來。
顧櫻輕輕從背後抱住他寬闊的背,腦袋往他脊背蹭了蹭,柔聲道:“我說我沒法客觀評價你,因為你在我心中一直是最好的。”
歸希文脊背一僵,再轉身宛如換了個人,嘴咧開笑得像個傻子。
胳膊逐漸用力,恨不得把顧櫻揉進懷裡。
“你在我心中也是最好的!”
體內無數的細胞開始不安分地叫囂,顧櫻就是有這樣的魔力,總能一句話激得他熱血沸騰。歸希文隻覺得自己身上的體溫開始急速飆升。
他微微屈膝,稍一用力,將顧櫻整個人攔腰抱起,沉迷著走進房間,順勢用腳勾了勾門底。
房門應聲緊關,遮住滿室春色。
折騰到深夜,歸希文才摟著顧櫻逐漸安分下來。
他將腦袋枕在顧櫻的肩,迷戀地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啞著嗓子說:“對了,這周末卓禹馳要過來住一晚,說是要避開他家裡安排的相親,你看方便嗎?”
“沒什麼方便不方便的,隻是他過來的話,睡哪兒呢,給他打地鋪嗎?”
“睡沙發唄,他皮糙肉厚的,不礙事。”歸希文貪心地往顧櫻肩上深埋,含糊應道。
迷迷糊糊間,他聽得顧櫻輕輕嗯了一聲。
歸希文緊緊摟了摟顧櫻的腰,湊在她耳邊,溫聲道:“那睡覺。”
說著,一個吻輕輕落在她頸脖處。
又是一夜好眠。
周末一眨眼便來臨,卓禹馳收工之後,忙不迭往歸希文家裡去。
歸希文的房子很好認,他家門口掛了一隻鈴鐺。卓禹馳拎著一提果籃按響門鈴。
開門的人是歸希文。
歸希文瞧見卓禹馳手中的果籃,嘖嘖兩聲:“不錯啊,越來越懂得講禮節了。”
卓禹馳卻不將果籃遞給歸希文,徑直走進去,嬉笑著用略帶厚重的嗓子道:“這果然可不是買給你的,我是特意買給顧櫻的。”
“你這家夥一看就在家裡沒什麼實權,能讓我過夜一定是顧櫻開口發了話,我這水果都是買給她的哈,你彆想吃。”
卓禹馳拎著果籃在家裡找了一圈,沒看到顧櫻的人影,他將果籃放在桌上,問:“顧櫻呢?該不會知道我要過來,特意回娘家了,將你們的婚房讓我睡吧?感動!”
“得得得,你彆瞎感動,同事家嫂子有事找她,去了隔壁,馬上會回來的。”
歸希文解釋完,望著卓禹馳,嚴肅地問:“你嗓子怎麼了,聽起來不太正常。”
卓禹馳捏著喉嚨咳嗽兩聲:“沒事,有點小感冒。”
“吃藥了嗎?”歸希文問。
卓禹馳不以為意,“年輕人,感冒吃什麼藥啊,這麼壯的身子,扛兩天就沒事了。”
歸希文無言以為。
以前他就是這麼乾的。隻是後來和顧櫻在一起後,一旦有點風吹草動,顧櫻總要先問他吃藥了沒,搞得他現在也把這句當成了口頭禪。
“不吃藥也行,多喝熱水吧。”歸希文從廚房裡拿出一隻搪瓷杯,在暖水壺裡倒出滾滾一杯水,茲茲地冒著熱氣。
端出去的時候,卓禹馳簡直哭笑不得,“這麼燙的一杯水,喝完我就得發高燒。”
“彆貧。”歸希文將熱水硬塞給卓禹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