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出國還是件稀奇事,誰家有人要出國,能惹得周圍街坊鄰居三番五次前來聊閒話。
歸家這幾天家裡熱鬨極了,總有人過來詢問顧櫻出國的情況。
顧櫻卻一刻沒閒著,涉及到出國,總有一堆手續要處理。
穆爾老師承諾過她,國外的一些手續都會替她辦妥,可護照、簽證這些,還得她自己去辦理。
花了兩周時間辦好護照之後,顧櫻開始上心簽證的事情。
簽證得去領事館辦理,而最近領事館前麵的人天天排隊至深夜。
顧櫻挑了個時間,跟著歸希文一起去領事館,看到領事館前麵長龍一般的隊伍,目瞪口呆。
她低頭看了看時間,一臉不可置信,“現在已經快九點了,怎麼還有這麼多人?”
平時這個點,大多數人恐怕已經洗洗睡了,領事館麵前卻宛如白天一樣熱鬨。
顧櫻不禁嘖嘖兩聲,“我以為傳言是誇大了,沒想到還真的如此,該不會真要排隊到深夜吧?”
歸希文望著長龍一般的隊伍,沒吭聲,隻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顧櫻肩上。
若是可以替代,他倒是願意替顧櫻來辦,可辦理手續卡得嚴,尤其現在這個節骨眼上,非得本人親自過來才行。
歸希文摟了摟顧櫻,低眉詢問:“今天排嗎?要不明天早點過來?夜裡太涼,白天再過來吧。”
顧櫻想了想,點點頭,“也行。”
晚上排隊還是太受罪了些。
兩人逆著隊伍,準備離開,旁邊一個賣躺椅的老頭立即循著味兒迎上來,“喲,兩位也是來辦簽證的吧?這裡人多,站著等傷腳,要不兩位租把躺椅吧,彆累著自個兒。”
歸希文擺擺手,表示不要。
老頭又立即上前跟著,“你一個大男人受得住,但你的小媳婦受不住啊,這隊伍這麼長,沒把躺椅是熬不住的,你看看隊伍裡,不少人租了躺椅呢。”
歸希文聞言,抬眸掃了一眼長長的隊伍,隊伍裡還真有不少人坐在躺椅上,閉目養神。
歸希文依舊擺手,“我們不排,明天再來。”
老頭聞了信,知道這樁生意無望,也不氣餒,立即轉身攔住另外一對年輕小夫妻,開腔推銷:“喲,你們兩位是來排隊辦簽證的吧?隊伍長,不如租個躺椅坐坐?”
顧櫻望著這一切,隻覺得好笑,“你瞧,這裡長長的隊伍還催生出租躺椅的人,這些人腦瓜子真靈光,做生意的心思無孔不入。”
歸希文沒接話,看著租躺椅的人,心裡多留了個心眼。
等到第二天白天過來排隊,歸希文自己帶了個小板凳,小板凳上鋪了一層厚厚的坐墊,他讓顧櫻坐著,自己立在一旁。
小板凳攜帶方便,也不累人,扛著出門並不累贅,一時間大家開始紛紛模仿起來。
這可把租躺椅的人氣壞了。
三五個人躲在隊伍後麵開始擠兌歸希文,說他壞了風氣。
除了那堆出租躺椅的人,其他人見了歸希文,都高興得豎起大拇指,熱情地跟他拉家常。
“小夥子,你也要出國啊,是去哪一國?”隊伍前麵一對年輕夫妻問道。
歸希文搖頭,指了指小板凳上的顧櫻,“不是我出國,是我媳婦出國。”
年輕夫妻這才關注到板凳上的女人。
“喲,不得了啊,你媳婦一個人出國啊?真厲害!”
眼看話題扯到自己身上,坐著的顧櫻咳了咳,開口問麵前的這對年輕夫妻,“你們呢,是去哪裡?”
“我們去島國。”年輕夫妻說著,臉上浮現出一股興奮的神色。
最近國內刮起一陣出國的風潮,仿佛國外遍地是黃金,隻要能出國,哪怕刷盤子,也能刷成百萬富翁。
“你們是留學還是去定居?”顧櫻問道。
“嗐,咱們是去打工,你是不知道,島國的工資水平比國內不知道要高多少,一個月的收入能抵得上我在國內的一年。”
“咱們小兩口準備趁著年輕在國外拚幾年,等到賺夠了錢,就回來好好享受。”
年輕小夫妻的想法是當時大多數人的想法,哪怕偷渡,好多人也要往國外擠,隻為了高於國內的工資水平。
顧櫻聽著,沒有接話。
年輕小夫妻問顧櫻:“你呢,你去國外是做什麼?”
“我去進修。”顧櫻說。
“喲,厲害啊,那你英語一定很好吧?”年輕小夫妻看向顧櫻的眼色變得充滿崇敬。
顧櫻一聽,不自在地咳了咳,“也沒有很好。”
顧櫻這話的確沒有謙虛,她的英語水平恐怕還做不到自由的交流。
這事歸希文比顧櫻本人更加擔憂,歸希文一早就給顧櫻準備了隨身攜帶的收音機,收音機裡麵天天放著英語磁帶,讓顧櫻跟讀磁帶。
平時下班了要看新聞的歸希文現在也不看新聞了,隻調到中央台,有個英文欄目“followme”,讓顧櫻跟著電視機學習。
歸希文認真的態度,簡直比高中裡的英語老師更加嚴格。
顧櫻不習慣,總是調侃:“沒事,你彆這樣緊張,我會慢慢學會的。”
歸希文卻不以為然,每次覺得顧櫻不認真的時候,總是格外嚴肅地叮囑她:“一個人在外麵,若是語言不通,很麻煩的。”
顧櫻總要安慰他,“穆爾老師在國外呢,我有什麼事情,會找他的助理解決,你不用這樣操心。”
即便如此,歸希文依舊不放心,“人家也不會一天到晚盯著你,有什麼事情你還得自己解決,學好英語總沒錯。”
就這樣,在等待護照與簽證辦理的一個多月中,顧櫻被歸希文逼著天天學英語。
那段時間,家裡的收音機幾乎沒有空下來過,裡麵每天都播放著BBC的英文教材磁帶,即便不放教材磁帶,裡麵也是英文歌曲的磁帶。
大院裡的人對此已經見怪不怪,每次聽到歸家播放渾厚的英文,總要調侃幾句:“瞧,顧櫻又在練習英文了。”
在這樣幾乎高壓的學習中,顧櫻勉強能用英文進行簡單的對話。
歸希文口語好,在家裡全程陪她練習。
練習到拿到簽證的那一天,氣氛開始凝重下來,分彆的時刻快要到來。
然而這樣凝重的時刻,仿佛隻是顧櫻一個人的事情,歸希文跟個沒事人一樣,一點也不拿她出國當回事,依舊該吃吃,該喝喝,看不出什麼情緒。
仔細回想這一個多月以來,歸希文除了抓她英語學習抓得比較緊,其他地方似乎一點也不上心。
這天,歸希文在報紙上看出國的信息,顧櫻在搗鼓收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