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出國(2 / 2)

“一個人在外麵,也沒個熟人在身邊,自己要注意,要懂得保護自己。”

歸希文這時候開始像個老媽子,各種囑咐顧櫻,顧櫻有些好笑:“好的好的,我都聽你的。”

到了機場,歸希文拎著行李箱下來,將顧櫻送入安檢口。

進去之前,顧櫻回過頭,在人群擁擠的機場前方,擁抱了歸希文。

歸希文按著她的小腦袋,淡淡叮囑:“注意安全,到了之後給家裡打個電話報平安,知道不?”

他語氣始終平穩,仿佛顧櫻隻是出門出差而已。

顧櫻有些哽咽地點頭回應:“知道了,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說完這句,顧櫻拎著行李箱,混著人群慢慢朝安檢口走去。

歸希文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尋著顧櫻的身影,直到完全看不見人影,他才收回目光。

回去的時候,他一個人坐了出租車,出租車上空鬨鬨的,略顯孤寂。

司機是個活潑的人,見他神情便猜出幾分:“有家人出國了?”

“嗯,我媳婦兒出國。”歸希文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興致不高。

司機很是驚訝:“喲,你媳婦真厲害呀!”

這句話莫名讓歸希文心裡一動,他挺直腰杆,頗為得意地應和:“我媳婦兒的確厲害。”

司機話鋒一轉,“不過出了國的女人,眼界變寬了,回來之後還不一定會怎樣呢,小夥子你長點心。”

司機常年跑機場線,也聽了不少奇聞異事,他這都是經驗之談,眼界變寬的女人,回國之後無一例外和丈夫離了婚。

當婚姻的兩方無法以相同的速度成長,分道揚鑣通常是最後的結局。

歸希文聽不得這話,堅決地否認:“我媳婦兒不是這樣的人。”

司機隻笑笑,沒接話。

他不需要接話,現實會給出回答。

歸希文回了家,心裡空落落的,一整天都守在家裡的電話旁邊。

顧櫻說過到了地方會給他打電話報平安,於是他一天什麼事情也做不了,隻等著顧櫻的報平安電話。

比約定好的時間晚了十分鐘,歸希文沒接到顧櫻的電話,立即警覺起來,生怕顧櫻出了什麼事情,暴躁不安地要去多瑞辦公大樓。

張冬玲扯住他,“你再等等吧,小櫻總得下了機場,到了位置才能安心打電話啊。”

歸希文又等了半個鐘頭,這半個鐘頭裡,歸希文坐立難安,甚至開始懷疑航空公司的安全性。

“都說飛機是最安全的出行方式,我看不見得,這要真出了事,沒有人能逃過,現在已經半個鐘頭過去了,顧櫻還沒有打電話過來報平安,她是不是……”

“呸呸呸,你能不能盼點好的?”張冬玲狠狠瞪了歸希文一眼,“你說你,小櫻要走的這段時間也不見你有什麼不舍,現在擔心成這個樣子給誰看?”

“小櫻又不在家裡了,你這副要死要活的樣子她也看不到,你怎麼不趁人還在的時候多關心關心?”

正說著,電話鈴聲響起,歸希文條件反射般拿起聽筒,裡麵傳來顧櫻輕快的聲音:“我平安到地方啦。”

歸希文擔憂了一整天的心在聽到顧櫻的聲音那一刻終於緩和下來。

“好。”他隻應了一聲,卻發現喉嚨不適,聲音已然哽咽。

他隨後將聽筒遞給張冬玲,“媽,你來說吧。”

張冬玲不明所以,接過聽筒關問幾句,便將電話掛了,掛斷電話之前,張冬玲忍不住朝顧櫻吐槽:“小櫻呐,彆的不多說,就說說希文,你要走的這段時間他一點也不關心,你今天一走,他整個人魂不守舍的,怕是那魂兒也跟著你一起出了國。”

將心裡的吐槽說出來之後,張冬玲舒坦多了,一回頭,卻瞧見歸希文瞪著她:“媽,你說這些做什麼?”

“怎麼了,我說不得?你看看你現在這樣子,失魂落魄的,還像個正常人?”

張冬玲沒好氣地給歸希文敲警鐘:“你看看小櫻,這麼有出息,都去了國外進修,你以後可要發奮,你說你要做生意,我現在也想開了,你要折騰就去折騰吧。”

“不過醜話我可說在前頭,你一年之後什麼成就都沒做出來,我看你到時候怎麼有臉麵麵對小櫻。”

歸希文沒吭聲,不知不覺想起出租車司機對他說過的那些話,臉上的情緒慢慢淡下來。

顧櫻去了國外之後,歸希文抽空將家屬樓裡的家具全搬了回來,他現在辭掉了林業局裡麵的工作,林業局給他分的房子自然也要回收。

搬家具的那天,張濤特意過去幫忙。

原本搬回大院的時候已經搬了一批回去,現在也隻有些重家具還沒搬回去。

張濤扛著化妝桌向外走,邊走邊感歎:“世事難料啊,當初搬過來的時候也是我給你幫忙,你說那會兒哪能想到你這麼快就又要搬回去。”

歸希文搬家的動靜惹了不少人關注,家屬樓裡有些熱心的鄰居過來打招呼。

“喲,希文呐,過來搬東西啊,下個工作單位找好了嗎?”

“沒呢,我準備去做生意。”歸希文接話。

每當歸希文放出這句話,鄰居們總會啞口無言,隻是笑笑。

在大多數人看來,放棄這麼好的工作單位,選擇去做生意,無疑是件令人不解的事情。

歸希文讓搬家的貨車將東西拉走,隨後和鄰居們告了彆。他沒看見秦長康和劉曉梅的身影。

據說後來劉曉梅自己承認了那些捉弄顧櫻的手段,隻是那時候顧櫻剛被爆出來要去國外進修,大家看著顧櫻的發展以及劉曉梅的情況,無不唏噓幾聲。

這是兩個以後永遠不可能有交集的人了。

走出家屬院的時候,歸希文碰見門衛李叔,李叔客氣地打了招呼,一臉八卦地詢問:“顧櫻她真的出國了?”

“嗯,前兩天走的,現在已經安全到地方了。”歸希文笑著回道。

門衛李叔捧起保溫杯,眼裡閃著自豪:“顧櫻這丫頭一看就有大出息呢!”

“你以後有空也可以過來玩啊!”門衛李叔熱情地邀請。

歸希文擺擺手,嘴裡應著“好啊”,心裡卻知道,以後大概再也不會回到家屬院,這裡隻是他住過一段時間的房子,不會是他最後安頓的家。

在整理好家屬院的事情之後,歸希文去了南方,連同張濤和卓禹馳一起。

張濤在廠裡做組長做得好好的,卓禹馳也認真地開著出租車,兩人有天被歸希文約了出去,一頓抑揚頓挫的演說之後,兩人決定跟著歸希文去南方闖蕩。

原因無他,隻是歸希文表露出來的某些觀點實在令人無法反駁。

張濤原本覺得在廠裡好好安穩地做事就夠了,這輩子也能混口飯吃,哪知歸希文跟他大講特講以後私企的發展,給他分析開放以後,原有工廠的發展勢必受限,到時候工廠並不能成為鐵飯碗,甚至可能會使一大部分人失業下崗。

如果現在不抓住機會拚一把,隻抱著老舊的思想,想讓工廠養一輩子,顯然是不切實際又異想天開的想法。

張濤被說服了。

卓禹馳與張濤不一樣,卓禹馳當初從事出租車行業,純粹是因為出租車行業賺錢。

歸希文覺得在不久的將來,出租車行業很快就會失掉高薪優勢,任何一個行業,當大家都知道它賺錢的時候,離它不賺錢的時間也就不遠了。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學習駕駛知識,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擁有私家車,要不了幾年,出租車行業便會變成一個常規行業,等到那時候再圖變就晚了。

卓禹馳被歸希文稍微指點一下便想通了,幾乎沒什麼糾結,跟著歸希文去南方發展。

三個大男人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去開放的港口,去南方最先開放的城市。

南方的氣候與北方完全不同,北方刮起風來,落在臉上像刀子般,南方的風是溫柔的,帶著潮濕的水汽,永遠也淩厲不起來。

可這股溫柔的天氣也有讓人惱火的時候,一連幾天陰雨,屋子裡便潮濕得快要能擠出水汽,褲衩子掛在陽台上,總是不能乾。

汗衫洗了之後,陰乾的衣服收進來,上麵總有一股悶臭味道。

剛開始來南方,三個大男人應對這樣的天氣,很是吃了些苦。

他們租了一個南方老太太四十多平米的小房子,兩室一廳,房間都很小,稍微大一點的房間睡下歸希文和張濤,另一間小房留給卓禹馳。

兩間房裡都貼著港城那邊的明星海報,潔白的石灰牆麵用黑色筆畫了好幾個音符,聽房東太太說,前麵的租戶是一支樂隊,模仿港城那邊的超級巨星,想要出道成為搖滾歌手。

這些信息是歸希文他們從房東太太帶著濃濃粵語口音的普通話中摸索出來的。平時他們不太和房東太太交流,因為聽不太懂。

住了好些日子之後,張濤也開始學起粵語,每天路過房東太太低矮的陽台,總要單手舉到太陽穴,用著不太標準的方言打招呼:“雷猴,你食咗飯未?”

通常房東太太也不太能聽懂張濤的方言,反問一句:“你講咩嘢啊?”

兩人牛頭不對馬嘴,互相聽不懂對方,卻也能站著聊好一會兒。

張濤是最先和周圍鄰居打成一片的人,他一張碎嘴,什麼話都能和周圍聊起來,學了半生半熟的粵語之後,語言對他的束縛便不再起作用。

南方的房屋不像北方那樣,家家戶戶隔了一定的空隙,南方的房子緊挨著一片,你家後院可能就連著彆人的前庭,門一打開就能和彆人聊起來。

張濤每天一大清早就蹲在門口和路過的鄰居們嘮嗑,愛熱鬨是人的天性,有張濤這樣一個愛聊天的人,周圍一片很快都知道這裡住著的三個北方男人。

歸希文和卓禹馳經常要去外麵跑業務,南方這邊電子產品多,商品也多,有些門路要自己去摸索。

張濤其實也是個不怕苦的,隻是他文憑沒有歸希文和卓禹馳高,歸希文和卓禹馳可以利用文憑的天然優勢打探到很多有用的消息,他不行,於是他自動負責起居住周圍的信息。

在一切都還沒有明確的規劃之後,他也用自己的方式在探索做生意的途徑,周圍的一片居住,誰家男人是做什麼,在哪個單位上班,誰家裡做些小買賣,誰家裡在機關單位工作,他心裡都一清二楚。

這樣過了半個多月,張濤已經和周圍人打成一片。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張濤在家裡用腳踩衣服,房東太太端著一碗水餃過來。

水餃放在大盤裡,大概有十來隻,看得張濤嘴角生津,立即迎上去,“哦喲,這是送給我們的嗎?多謝多謝,我好久沒吃過水餃了。”

房東太太拍了拍張濤的手,“小歸和小卓不在?你彆一個人吃了,給他們留一點,要是不夠,再上我家去拿,我今天做了好多。”

以男人的飯量來說,這十幾隻水餃都不夠塞牙縫,張濤也是個識相的,擺手道:“夠了夠了,他倆回來讓他們嘗嘗房東太太您的手藝!”

房東太太笑嗬嗬地在屋子裡打量一圈,惹得張濤立即將椅子上的臟衣服收起來。

“彆藏了,你們大男人啊,出門在外,哪有那麼講究。”房東太太在屋子裡掃視一圈,隻叮囑:“這牆麵再也禁不起折騰,你們彆在牆上使花樣就行。”

上一批租客將牆麵上畫了五花八門的東西,有音符有琴弦,氣得房東太太破口大罵,合同到期之後,房東太太將人趕出去之前還狠狠討要了一筆清理費。

後來這筆清理費房東太太始終沒舍得用,所以現在張濤他們也隻能麵對五花八門的牆壁過生活。

張濤笑嗬嗬地將臟衣服放下,等著房東太太巡視完畢。

然而房東太太在屋子裡觀察一圈之後,卻並不離開,反而找了個木椅坐下來。

張濤何其敏感,立即察覺到房東太太有事要說,連忙陪著她坐下,出聲詢問:“看來房東太太今天過來不隻是送水餃啊?”

房東太太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迎風淚,笑著開口:“小張你聰明,一點就透,今天我過來的確有件事要說,你說你們大男人住在一起,沒個女人在身邊照顧,總是不成的。”

張濤一聽,喜上眉梢。

房東太太這是要給他做媒啊!

都說南方的姑娘溫柔如水,要是真能在南方找個媳婦回去,他爸媽恐怕要高興得把他供起來!

張濤內心裡異常激動,麵上卻故作矜持:“是,您說的是,沒個女人在身邊還真不行,你看我們幾個大老爺們,活得多糙。”

房東太太十分讚同張濤的話,“所以啊,我今天給你們介紹一個姑娘,是前麵蘭街鋪子裡老嚴的姑娘小嚴,小嚴人長得不錯,在寫字樓裡當打字員,薪水很客觀,人小姑娘上進,一般人還入不了她的眼呢,不知道你們願意……”

“願意,非常願意!”張濤不等房東太太說完,已經迫不及待地表明觀點。

房東太太一愣,上下打量張濤,“真的嗎?你能替小歸做決定?”

張濤:?

張濤瞪大雙眼:“小歸?感情您是給歸希文介紹姑娘?”

房東太太也不藏著掖著,“我先前說了,小嚴這姑娘條件高,我總得先給她找個能讓她看上的,小歸這小夥子模樣是真不錯。”

張濤心裡受到成噸的傷害,懨懨道:“他不行,他已經有媳婦了。”

“啊?小歸已經結婚啦?平時沒聽他提過媳婦,知道你和小卓都是單身,以為小歸也是單身呢,那小卓怎麼樣?我看小卓的條件也不錯。”房東太太立即換了人選。

這一換,張濤受到的傷害更大。

他捂著胸口半天說不出話來。

好嘛,反正這種好事就沒他的份。

也是,他為什麼要想不開跟著歸希文和卓禹馳呢,和這兩人比外貌條件,大部分人都比不過啊。

這麼一想,張濤心裡舒服了些,起身送客:“行嘞行嘞,卓禹馳回來之後我轉述您的意思,問問他的想法,或者直接讓他去找您,您看成不?”

好說歹說將房東太太送走,張濤心裡一氣,將盤子裡十幾隻水餃吞了個精光。

本來還想留著一點給歸希文和卓禹馳,一想到房東太太優先給予他倆擇偶權,張濤便一點也不想給他們留水餃。

下午,歸希文和卓禹馳回來,張濤把這件事攤開了說。

沒想到卓禹馳想也不想地拒絕,這惹得張濤心裡更加不爽快。

看看,看看,他求之不得的機會,人家棄之如敝履。

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張濤滿心不爽地問道:“你怎麼不稍稍考慮一下?人家小嚴姑娘條件的確不錯。”

卓禹馳一本正經:“咱們是過來做生意的,不是來談對象的。”

張濤語塞,好半天才反駁:“要是一邊做生意還能一邊把人生大事給解決了,何樂而不為?”

“得了吧卓禹馳,你肯定心裡還想著劉小姐吧?”

卓禹馳一愣,抬頭覷了一眼歸希文的神色,歸希文正挽著袖子倒白開水。

卓禹馳上前踢了一腳張濤,皺起眉頭:“彆瞎說。”

“你看你看,還否認,瞧你這緊張的樣子,肯定心裡掛念劉小姐吧,被我說中了就惱羞成怒啦。”張濤不要命地擠兌。

卓禹馳臉色不太好,一把圈住張濤的脖子,勒令他閉嘴。

兩人在並不寬敞的客廳裡打鬨起來。

歸希文喝完水,對著不停打鬨的兩人道:“我出去一趟。”

“你乾什麼去?”

“你出去做什麼?”

張濤和卓禹馳幾乎同時問出口。

歸希文淡淡道:“到了該給我媳婦兒報備的時間,我出去打個電話。”

那語氣明明輕輕淡淡,聽起來莫名有股炫耀的味道。

張濤和卓禹馳同時沉默下來。

嗬,有媳婦了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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