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出國(1 / 2)

歸希文捧著電話回家,張濤也跟著歸希文一道回去。

不隻張濤愛看熱鬨,大院裡其他人家聽說歸希文家裡要安裝電話,也都跑過來看熱鬨,裝線的師傅仿佛馬戲團的猴子被大家圍觀著,指指點點。

“喲,這個線要接這麼長啊?我看外麵的公用電話也沒這麼長的線啊?”

“你懂什麼,外麵的公用電話那些線都裝在裡麵,哪能讓你瞧見。”

“希文呐,這以後你家裡裝了電話,大家夥也可以沾沾光啊。”

“沾啥光啊,咱們大院裡攏共就顧櫻一個人能出國,平時咱們有什麼事情,在大院裡吼一聲就是了,還用得著打電話?”

……

大家七嘴八舌地跟在裝線的工作人員身後,一絲不苟地看著工作人員把電話線安裝好。

等到電話端端正正放在桌上之後,有些好奇心重的人拿起聽筒就要撥號,說什麼得試一試效果,萬一打不通就糟糕了。

大家熱熱鬨鬨地圍觀著、嘗試著,工作人員已經見怪不怪,隻靜靜看著這群人。

歸希文走過去給工作人員遞了一包煙,“辛苦了大哥。”

工作人員沒要,隻在其中抽出一支,擺手道:“份內的事情,彆客氣,你看看電話裝好沒,能不能打通,我等你確認,要是沒什麼問題,去要去裝下一家了。”

一旁的張濤原本在人群中湊熱鬨,聽到歸希文和工作人員的對話,好奇地插嘴:“喲,看來最近裝電話的人還挺多啊?”

工作人員點點頭,附和:“對,最近裝電話的人比以往多多了,自從刮起一股出國風潮,咱們裝電話的業務也跟著水漲船高。”

工作人員這話不假,出國風潮流行起來,倒也成全了電話業務。今時不同往日,前些年大家對於電話還是可望不可即的態度,家裡有事也隻能去公用電話亭。

那時候一般的家庭都裝不起電話。

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咬咬牙,一台電話也能裝下。

況且那些要出國的家庭都是奔著賺大錢的目的,想想裝電話這點小錢,也就不再心疼。

裝電話的人多了,最高興的就是電話公司,這世間的事情也是奇妙,誰也預料不到今天刮起的某陣風,明天會惠及哪個行業。

工作人員點燃一支煙,等待歸希文檢查之後,拿了工具,匆匆離開。

張濤望著工作人員的背影,朝著歸希文嘖嘖兩聲:“這陣子,電話公司要發大財呢!”

“唉,你說裝電話的人這麼多,什麼時候才能多我一個?我家裡什麼事情能裝得起電話啊?”

張濤又開始羨慕嫉妒,嘴裡叨叨個不停。

歸希文掏掏耳朵,望他:“你家裡要裝電話做什麼?我是想要和顧櫻聯係,你裝電話是為什麼?”

這話問得張濤一愣,半天才接道:“你看你這話說的,難道沒什麼人聯係就不能裝電話了?電話是一種身份的象征,象征你懂不?”

張濤爭辯半天,越爭辯越覺得自己沒理,“行吧行吧,想想我家裡也不需要裝電話,我又和你不一樣,我沒有要出國的媳婦需要聯係。”

一台電話很貴,彆人家裡或許裝不起,但以歸希文家裡的條件,安裝一台電話不是什麼難事。

以前張濤問過歸希文,家裡為什麼不裝電話,歸希文也是這套說辭,說是沒什麼需要聯係的事情。

那時候大家都住在大院裡,親戚朋友也都在同一個城市,有什麼事情,騎上自行車,當天總能趕到,所以裝電話顯得很沒有必要。

現在顧櫻要出國了,那是跨越大半個地球的距離,不是隨便騎了自行車就能見麵的距離,恐怕也隻有電話能聯係。

張濤想著想著,不知不覺有些傷感起來,他扯了扯歸希文的胳膊,“你還彆說,想到之後一年裡看不到顧櫻,還挺傷感,我會想她的。”

歸希文:?

歸希文一雙眼睛眯起來,細細打量張濤,眼裡帶著審視:“你想念我媳婦兒?”

張濤劇烈咳嗽幾下,求生欲極強地解釋:“咱們都是一個大院裡的,想她也正常嘛,要知道我和顧櫻認識的時間不比你短啊。”

仔細想起來,他和歸希文明明是同一時間認識顧櫻,隻是顧櫻和歸希文最後走到了一起而已,真要論起來,他難道說一句想念顧櫻都不可以?

不知怎地,張濤突然沒了求生欲,不僅沒了求生欲,還作死地在歸希文雷區蹦躂:“我想念顧櫻怎麼了,就隻允許你想念你媳婦啊?顧櫻她除了是你媳婦兒,她也還有彆的身份,她也是咱們大院裡的姑娘。”

張濤越說越起勁,越說心裡越覺得自己有理,“不管怎樣,我和顧櫻也認識了這麼久,她猛然要去國外,我這還挺不舍。”

哪知顧櫻突然悶不吭聲地出現在張濤身後,直白地望著他,逼問:“聽說你挺舍不得我?”

張濤哪裡料到顧櫻會突然蹦出來,他也就是聽了歸希文的話產生叛逆心理,多說了幾句心裡話而已,可他沒打算被顧櫻聽見啊。

顧櫻不僅全聽了去,還特意跑過來問他,問一個大老爺們舍得舍不得的問題,這不是存心讓他下不來台嘛。

之前在歸希文麵前振振有詞的張濤此刻老臉一紅,埋著腦袋飛快溜了。

顧櫻看著張濤落荒而逃的身影,覺得好笑,轉頭看向歸希文:“剛才張濤是不是說他挺舍不得我?”

歸希文:“……”

歸希文:“是呢。”

顧櫻眨巴兩下眼睛,“你看看人家張濤,平時沒個正經樣子,到了關鍵時刻,還挺會說話,他都說挺舍不得我,那你呢,你是不是更舍不得我?”

歸希文沒接話,隻把記在硬紙殼上的電話號碼塞進顧櫻手中,鄭重地叮囑:“家裡的號碼,記熟了,在外麵有什麼事情就打電話回來。”

歸希文沒有回答顧櫻的問題,他不動聲色轉移了話題,顧櫻歎在心裡歎了口氣,展開電話號碼,默念幾遍。

張冬玲從一眾父老鄉親中走出來,拉著顧櫻道:“希文說得沒錯,有什麼事情就打電話回來,我一般都在家裡,不會錯過你的電話的。”

眼看顧櫻沒幾天就要出國,張冬玲這些天的情緒也越來越不舍。

雖說顧櫻出國進修是件光耀門楣的好事,可顧櫻終究要遠赴國外,在自己身邊的時候,無論顧櫻出了什麼事情,大家也都能有個照應。

但現在顧櫻要去國外,國外不比國內,真要有個什麼事情,他們一家人也幫不上什麼忙。

帶著這種擔憂,張冬玲這幾天情緒一直不太高漲,即便家裡安裝了電話,她麵上也並沒有什麼喜色。

這種情緒一直延續到顧櫻即將離開的前一天。

前一天晚上,張冬玲心情格外低落,她特意拉住顧櫻的手,溫聲詢問:“小櫻呐,你今天想吃什麼?媽都給你做。”

“聽說國外的吃食不好,沒有熱菜,隻有冷冰冰的漢堡,你這一旦出了國,恐怕都沒人給你做家鄉菜了,你說說你想吃什麼,今天媽都給你做。”

張冬玲拉著顧櫻坐在沙發上,說話極其煽情,氣氛已經烘托出來,然而歸希文從房間裡走出來,接了一句:“媽,你就彆擔心了,她會自己做,而且做的比你好吃。”

張冬玲:“……”

行吧,瞬間氣氛全無。

張冬玲哭笑不得地瞪向歸希文:“你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是啞巴!”

歸希文無奈:“我隻是看著你那副樣子覺得好笑,這又不是最後一頓,你怎麼搞得像是顧櫻要吃最後一頓的樣子。”

“呸呸呸,瞧你那張嘴,能不能說點吉利話?”張冬玲狠狠瞪了歸希文幾眼,轉過頭對顧櫻說:“咱不聽他的話,你跟媽說說,你想吃什麼,我去做。”

張冬玲非得在顧櫻離開之前給她單獨做頓好吃的,顧櫻推辭不了,隻說想吃湯圓。

張冬玲一拍大腿:“哎呀,是了,國外可沒有湯圓吃,我這就給你去買湯圓!”

風風火火買了湯圓回來,張冬玲下了一大鍋,最後給顧櫻盛了滿滿一大碗。

顧櫻看著快要漫出來的整整一大碗湯圓,哭笑不得:“媽,你這是要撐死我啊。”

“唉,你吃吧,好好吃,去了國外就吃不到了。”張冬玲隻一個勁地催顧櫻趕緊吃。

歸希文這時候又極其不合時宜地開口:“媽,國外也有湯圓賣,國外很多地方都有華人,國外甚至還有唐人街。”

張冬玲:“……”

張冬玲把筷子一放,兩隻眼睛冒火地看向歸希文。

歸希文立即端著湯圓走遠,“行,我不說了,我閉嘴。”

好好的溫情氛圍全被歸希文破壞了,張冬玲心情很是不爽,大聲宣布:“鍋裡的湯圓,其他人都可以吃,歸希文不可以!”

歸希文:“……”

歸希文就這樣被自己老媽排擠了一頓。

吃過湯圓,一家人準備休息。

歸希文正在洗澡的時候,顧櫻在房間裡收拾東西,她的東西早就已經收好,隻是為了謹慎起見,她想重新檢查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忘了帶。

正在檢查行李的時候,房間門被推開一條小小的縫隙,歸希武歪頭歪腦地探進來。

他也不說話,隻愣愣地站在門口,似乎有什麼事情,卻也並不著急開口。

顧櫻放下手中整理的活兒,抬頭直直望向房間門口的人,“怎麼了,找你哥嗎?他在洗澡。”

過了好半天,歸希武才嚅囁著否認:“不是找我哥,是找你。”

顧櫻一愣,上下打量歸希武,“那你進來說,找我什麼事?”

得到顧櫻的邀請,歸希武才慢慢推開房間門,小步走進來,停在顧櫻麵前。

顧櫻指了指旁邊的木椅,示意他坐下,歸希武沒坐,隻傻愣愣地站著。顧櫻注意到他的雙手背在身後,手裡似乎拿了什麼東西。

“怎麼,你有東西要送給我啊?”顧櫻隨口一猜,正中靶心。

歸希武的意圖被猜出來,也瞞不下去了,緩緩將身後的雙手放到麵前,攤開,掌心裡隻餘一塊吊墜。

吊墜上麵是觀音圖像,觀音坐在盤膝坐在蓮花上,手持淨瓶,神聖又高深的模樣。

顧櫻一時有些懵,“你要送這個給我?”

歸希武扭扭咧咧地解釋:“這個很靈的,能保佑你平安。”

顧櫻屬實沒想到歸希武會送這麼個吊墜給她,這種吊墜在外麵攤子上賣一毛錢一塊,很多小孩子存錢來買,甚至還流傳出男帶觀音女帶佛的口號。

這群小孩子也不知道是哪裡聽來的風氣,搞得這麼封建迷信。

顧櫻不以為意地將吊墜打量幾下,正要塞回去,對上歸希武一臉認真的表情:“你要出國了,聽說國外很危險,你帶著這個,觀音菩薩會好好保佑你的。”

歸希武說得很認真,仿佛在吐露什麼真理,聽得顧櫻一陣發笑,笑聲中隱隱帶了淚光。

她將吊墜鄭重地收起來,“好,我收下,希望觀音菩薩保佑我平安。”

“不過,你是從哪裡聽說國外很危險?”

歸希武頭頭是道:“我在報紙上看的,還有新聞上也有,外國人可以持槍,他們有這個,難道這還不危險?”

顧櫻被歸希武這副嚴肅的模樣逗笑,她摸摸歸希武的腦袋,“放心,外國的治安也沒那麼差,我自己會注意的,謝謝你的關心。”

從顧櫻口中聽到“關心”二字,歸希武立即開始不自在,他紅著臉著解釋:“也不是關心你,隻是你要出了什麼事情,大哥肯定會很難受,我這是關心大哥。”

“哦,看不出來,原來你這麼愛你大哥啊。”顧櫻偷偷覷著歸希武的神色。

歸希武挺直胸膛,咳了咳:“那是當然。”

說話間,歸希文洗完澡,從外麵進來。

顧櫻立即向歸希文告狀:“剛才希武說他……”

“哎哎哎哎,我什麼都沒有說,我走了。”歸希武不等顧櫻說完,一下子從房間裡竄出去,速度之快,與剛才進來時的扭捏形成鮮明的對比。

歸希文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一手拿著毛巾擦濕頭發,一邊回望著顧櫻,“希武過來做什麼?”

顧櫻將手中的吊墜擺出來,心裡覺得暖烘烘的,“希武他來送這個給我,希望我平安。”

“是嗎?這小子能有這個心思?”歸希文不可思議地朝歸希武的房間望了兩眼,咬著後槽牙感歎:“看來是長進不少。”

顧櫻走過去,接過歸希文手上的毛巾,替他擦著濕頭發,追問:“那你呢,希武都知道要送我觀音保平安,你就沒什麼要送給我的啊?”

歸希文搖頭,“沒有。”

顧櫻有些好笑,加大手中擦頭發的力度,“你看你還不如希武這個小孩子呢。”

歸希文受了顧櫻一頓擠兌,也不難堪,隻開始替顧櫻查看行李,“東西都帶齊了嗎?有沒有什麼忘記的東西?你仔細檢查一遍。”

嘴上嚷著讓顧櫻仔細檢查一遍,手上卻如實地給顧櫻去檢查。

將所有行李查看一邊,似乎沒察覺到有遺落的地方,歸希文這才放心地招呼顧櫻:“去睡吧,明天上午的飛機,要提前兩小時過去,得早點起來,今天要睡好。”

為了讓顧櫻睡好覺,一向喜歡抱著顧櫻睡覺的歸希文這次卻沒有抱著顧櫻,反而離得老遠。

躺在一起的最後一夜,兩人反而比平時話更少。

顧櫻以為歸希文會在她耳邊囑咐一堆事情,然而歸希文什麼也沒說,隻讓她早點休息。

黑夜中,房間裡的氛圍沉默得可怕。

顧櫻翻來覆去沒睡著,最後隻輕輕喚了一聲歸希文的名字,“你睡著了嗎?”

歸希文帶著濃濃瞌睡音回複:“快了。”

嗬,她睡不著,歸希文倒是心挺寬,睡得這樣安穩。

顧櫻上前一把摟住歸希文的腰,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歸希文瞬間驚醒,他攬過顧櫻的肩,黑暗中看不清她臉上的情緒,隻能摸著她的臉詢問:“怎麼了?”

顧櫻將腦袋埋在歸希文胸膛,悶悶地回複:“你不抱著我,我不習慣,更加睡不著。”

顧櫻話裡難得帶了撒嬌的意味,她話一出來,空氣卻靜默幾秒,歸希文毫無動作。

過了好一會兒,歸希文才認命似的在黑暗中歎息一聲,輕輕將顧櫻摟在懷中,“好,我抱著你,你快睡覺。”

在歸希文哄小孩的聲音中,顧櫻枕著他的臂膀,沉沉睡去。

夜涼如水,歸希文卻睜著一雙眸子,始終睡不著。

借著月光,他垂眸看向懷中的人。

小小一個,依偎在他懷裡,那樣寧靜,那樣美好。

他寬大的手掌慢慢撫上她的臉,替她輕輕攏了攏耳邊的秀發,借著微弱的光,迷戀般地看她臉上的輪廓,眼裡是白日裡看不見的不舍情緒。

他抱著懷中人,手上的力道越來越緊,幾乎要把人揉進胸膛。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身邊的人已經呼出均勻的氣息,歸希文絲毫沒有入睡的跡象。

最後一個夜晚,他看了顧櫻一整夜。

天空泛起魚肚白,顧櫻在歸希文懷中醒來。

離彆前的早晨是一個忙碌的早晨,張冬玲一大早忙著給顧櫻做早餐,又叮囑著顧櫻好好收拾行李。

一大家子送顧櫻出門的時候,大院裡來了一大堆人,都是湊熱鬨來送顧櫻。

顧櫻的父母親和大哥也都在人群中,顧櫻最後揮手朝大家告彆的時候,那場麵頗有些壯觀。

到了要走的時候,是歸希文送顧櫻坐上出租車,出租車裡裝了行李,坐不了那麼多人,隻有歸希文一人相送。

時間留得充裕,去往機場的路上並不慌張。歸希文坐在出租車裡,給顧櫻交代一些注意事項:“你一個人去國外,有什麼事情記得要及時找穆爾老師的助理。”

“我沒去過國外,也不知道國外什麼情況,但你儘量不要晚上出門,為了安全著想,出門也得結伴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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