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櫻卻否認:“我不去。”
“怎麼不去,一個人待在宿舍也無聊,既然那邊有人一起過春節,你也去湊湊熱鬨。”歸希文換了個姿勢,靠在櫃沿邊,神色認真地建議。
“不去,我要跟你聊天。”顧櫻回答得很堅決。
歸希文淡淡一笑,“那我掛了,等你放完煙花,我再打給你。”
顧櫻撇嘴,“彆啊,我不想放煙花,我隻想聽你說話。”
歸希文麵色一頓,咳了兩聲,不自在地轉過身子,將背部留給沙發上正看著春晚的一家三口。
歸希武坐在沙發上,偷偷扯了扯張冬玲的衣袖,小聲道:“媽,你看,大哥臉紅了。”
“有嗎?”張冬玲抬頭看向放著電話的櫃子,歸希文早已轉過身去,她瞧不見歸希文的正臉,隻看到歸希文發紅的耳尖。
“哦,看來你大哥的確是臉紅了,連耳朵根都紅了呢。”張冬玲小聲回複歸希武。
一旁的歸向榮看不下去,“你們娘倆說什麼悄悄話呢?”
為什麼不大聲一點,難道他不配知道嗎!
張冬玲卻偏不告訴歸向榮,隻湊在歸希武耳邊,兩人繼續說著悄悄話,有說有笑,仿佛在談論某件極為有趣的事情。
歸向榮:“……”
連春晚都沒心思看了呢。
歸希文背對著家人,壓根沒心思留意自己母親和弟弟的舉動,他拿著話筒的手微微發燙,再度開口,卻隻問了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問題:“你吃過飯了沒?”
“吃過了。”顧櫻回道。
“吃了什麼?”歸希文追問。
對麵的顧櫻認真回想著:“是室友安迪從外麵買了一份快餐,一股咖喱味,不太好吃。”
“原本穆爾老師準備帶我去吃飯,後來他臨時被請去演講,這頓飯沒吃成,不過我從他家裡借了鍋過來,煮了兩碗麵條。”
“後麵又被華人朋友約出去一起去中餐館吃了一頓,周圍沒什麼過年的氛圍,但是中餐館裡掛了紅燈籠,看起來很喜慶。”
“怎麼樣,家裡是不是很熱鬨?”
歸希文正聽得認真,一時沒有回答。
就像這種吃沒吃飯,吃了什麼的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問題,隔了電話說出來,歸希文都覺得趣味盎然。
他能聽一整天顧櫻這樣細細講述自己的生活。
顧櫻沒得到回複,愣了一愣,又問:“家裡難道不熱鬨嗎?”
每次過年的時候都是做熱鬨的時候,張燈結彩,喜氣洋洋,顧櫻光是想象一下腦子裡就能閃過以往無數次春節的熱鬨氛圍。
沒得到歸希文的回應,顧櫻有幾分意外,補充:“你還在聽嗎?”
歸希文仿佛延遲似的,此時才回過神,接了一句:“挺熱鬨。”
如果你在,就更熱鬨了。
仔細想想,這是他和顧櫻新婚後度過的第一個春節,如果顧櫻現在在他身邊,他估計也會帶著顧櫻出門放煙花。
家裡備了很多種漂亮的煙花,都是給歸希武準備的,如果顧櫻在,恐怕沒歸希武的份。
“新年快樂呀。”對麵的顧櫻突然開口。
歸希文垂下眸子,聲音有些啞:“新年快樂。”
話音一落,大院外麵陸續想起鞭炮的聲音,有些是準備吃年夜飯,有些是吃完年夜飯玩煙花,周圍劈裡啪啦響個不停,歸希文再也沒能聽見顧櫻說的話。
四周都是震天響的鞭炮聲,歸希文抱著電話躲進房間,關上房門也無濟於事。
電話就這樣掛斷了。
歸希文垂手坐在房間的木椅上,看著外麵炸開的彩色煙花,夜空被點綴得如同白晝,印出底下一張張喜氣洋洋的笑臉。
他走到窗前拉開簾子,負手而立,抬眸望著絢爛的天空,聽著耳畔歡聲笑語,那一瞬間,他心裡有些落寞。
這個春節對於歸希文來說,有些難熬。
接下來的幾天,到處走親戚,或者親戚過來串門。
在應接不暇的日子中,春節假期也即將接近尾聲。大院裡的人們陸陸續續開始上班。
歸希文計劃著也快到了離家的日子。
離開那天,張濤拽著行李跟上歸希文的步伐,張濤的母親在張濤身後哭得梨花帶雨,交代張濤跑生意的時候,有了空一定要回家來看看。
張冬玲卻笑嗬嗬地叮囑歸希文:“少回家,放心,我們都挺好。”
歸希文:“……”
歸希文和張濤買了同一天的火車票,卓禹馳家裡有點事,要晚一點過來。
重新回到南方的出租屋時,歸希文第一件事便是將整個屋子的窗戶打開透氣。
臨走的時候他們將門窗都鎖得緊緊的,隔了幾天再回來,裡麵陳舊的空氣並不好聞。
等房子裡散了氣味之後,歸希文和張濤擰著兩隻醬鴨往房東太太家裡去。
還沒進門,張濤的大嗓門便叫喚起來,“房東太太,給您帶了咱們家鄉特產,醬鴨,口味老好了,你嘗嘗,保證你愛吃!”
房東太太沒想到歸希文他們這樣懂事,回了一趟家還記掛著給自己帶特產,一時間洗上眉梢,留歸希文和張濤在家裡吃晚飯。
歸希文和張濤用兩隻醬鴨換了一頓晚餐,吃完飯,回了出租房,首先便撩起袖子將整個房間打掃一遍。
張濤其實不是個講究人,隻是歸希文太愛乾淨,偏偏他又和歸希文睡一床,日子久了,他沒把歸希文帶成和他一樣邋遢,倒是被歸希文同化,也逐漸開始講衛生。
這不,瞧見桌子上、櫃子上都積了一層灰,張濤怎都受不了,一定得拿抹布擦擦。
正擦著房間裡的小櫃台,張濤一轉身,發現身後的歸希文沒了蹤跡。
他拿著抹布走到客廳,瞧見歸希文將牆上的日曆取下來,刷刷刷地撕了好幾頁。
每次撕完日曆之後,歸希文心情總是變得莫名的愉悅。張濤在一旁看得既疑惑又好奇:“撕日曆這麼爽快嗎?我也來試試。”
張濤將手中的抹布往桌子上一撂,上前就要將歸希文手中的日曆搶過來。
歸希文神色嚴肅地攔開張濤,重新將日曆掛在牆上,“已經撕到今天了,沒你撕的份。”
張濤:“……”
張濤翻了個白眼:“小氣!我明天就去買一本日曆來,在你麵前一頁一頁的撕!”
第二天張濤去火車站接卓禹馳,早就把買日曆的事情拋到九霄雲外。
出租房裡的牆上依舊隻掛著那麼一副老日曆,歸希文每次回來依舊撕得開心。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掛在牆上的日曆不知不覺在變薄。
忙碌起來的時候,時間仿佛流逝得很快。在不知道多少次從北方往返回來之後,某天,張濤突然發現牆上的掛曆隻剩下四分之一。
他驚訝地將歸希文和卓禹馳拉過來,“你們瞧,這日子過得真快,一轉眼大半年過去了。”
即使張濤不提,歸希文心裡也有數。
他在最近一次周末晚上七點給顧櫻打電話時候提到此事,“算算日子,你是不是快回來了?”
顧櫻的語氣也有些興奮,“是呢,大概還有三個月左右。”
聽到“三個月”幾個字,歸希文突然有些泄氣,語氣悶悶:“原來還有三個月啊。”
他都以為隻剩下一個月。
顧櫻沒在意歸希文話裡的情緒,她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鄭重地開口:“要不要我寄張照片回來?”
歸希文:?
歸希文:“為什麼?”
之前顧櫻一直沒提起過這茬事,怎麼這次突然要寄照片,難不成顧櫻要繼續待在國外。
那一瞬間,歸希文的心緊揪起來。
這大半年他都不知道是怎麼度過去的,如果顧櫻要繼續留在國外,恐怕他接受不了。
很顯然,歸希文想多了。
顧櫻解釋:“實話跟你講吧,我現在和之前有點不一樣,我長變了一些。”
歸希文心裡一鬆,有了開玩笑的心思:“哦,哪裡長變了?說說。”
顧櫻支吾著:“我長高了一點,我估摸著和這裡的飲食有關。”
歸希文輕笑,“長高了?還有呢?”
顧櫻似乎在捏自己的臉蛋,捏完之後,她不確定地說:“好像長胖了一點。”
歸希文幾乎要笑出聲,“多胖?”
“大概胖了幾斤吧。”顧櫻也不太確定,“我沒去稱,不過周圍人都說我比之前胖了一點。”
“哦,還有呢,還有哪裡改變了?”歸希文饒有興致地問。
顧櫻想了好一會兒,才補充:“我好像比以前白了一點,室友安迪是這麼覺得的,我沒什麼感覺。”
說完這些,顧櫻下結論:“所以啊,我怕你到時候認不出我來,我想給你先寄一張照片。”
歸希文聞言,俯下身笑得直不起腰。
他頗有信心地表示:“你放心吧,無論你變成什麼模樣,我都會認出你。”
他自己的媳婦他還能認不出來?開什麼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