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彆說(2 / 2)

顧櫻很識趣地給科長太太陳玫和劉曉梅留下談話的空間。

陳玫瞧著顧櫻躲開的身影,也沒解釋什麼,隻轉頭請劉曉梅入座,問她:“天色已經晚了,你現在這個點過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

劉曉梅拘謹地坐在椅子上,搓著雙手,沉默片刻之後直入主題,“不知道科長太太有沒有聽說長康在單位裡的事情?”

陳玫其實心裡早就猜到劉曉梅的來意,她漫不經心回道:“好像聽說過一點,不太了解具體情況,是怎麼了呢?”

劉曉梅一聽,立即做出一副要落淚的模樣,臉上的神情十分哀怨:“科長太太,你不知道啊,長康現在在單位裡不受同事待見,那個任科長也不喜歡他,而且要調走他,他現在處境很糟糕,人都變得憔悴很多。”

“從前那麼結實的身體,就幾天的功夫,已經消瘦得不成樣子,我看著心裡是真心疼啊,他現在的待遇,遠不如跟著老科長的時候啊。”

陳玫做了這麼久的科長太太,經常要應付一些社交場麵,劉曉梅這話外的意思,她還是能夠聽出來的。

她並沒有將這些話放在心上,隻問了一個問題:“任科長為什麼要將秦長康調走?”

這是陳玫比較關心的問題。

任科長和老鄭有幾分交情,年輕時候在一起共事過兩年,執意要將秦長康調走這件事,老鄭也去問過任科長。

據老鄭的說法,任科長態度很堅決,不知道秦長康到底做了什麼事情惹到任科長,連任科長這個笑麵虎都顧不得平時仁慈和藹的做派,鐵了心要將秦長康調走。

老鄭親自出馬都沒能從任科長口中問出緣由來,陳玫對這件事的好奇心很重。

她看著麵前的劉曉梅,“你告訴我任科長要將秦長康調走的真正原因,說不定我能讓老鄭去給任科長說說好話。”

陳玫這番話簡直戳在劉曉梅心口上,她這趟過來,為的就是這個目標。

劉曉梅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科長太太啊,我實話跟你說了吧,那位任科長是莫名其妙針對我們家長康啊,我們家長康明明沒犯錯誤,他偏說犯了錯誤,一定要將長康調走。”

“這是同事們都能作證的事情,長康他工作上一點問題也沒有,也不知道是哪裡得罪了這位任科長,我們家長康真是有苦說不出啊!”

陳玫並不滿意這個答應,她並不想聽劉曉梅哭訴,皺著眉頭問:“曉梅啊,你要是真想老鄭幫你們,你可得告訴我實情,不然我們也愛莫能助。”

劉曉梅一聽,頓時急了,拉住陳玫的手,“科長太太,我說的話句句屬實,沒有半點謊言啊,不過我偶爾從長康嘴裡聽到過,據說任科長這樣對待他,是從歸希文辭職之後開始的。”

“你說說看,歸希文他是自己要走,當初老科長和這個新科長都挺看重歸希文,歸希文不念情分,自己要離開單位,這件事怎麼能怪到我們家長康頭上呢?”

“他歸希文有手有腳,人高馬大,也不是我們家長康趕走的,任科長丟失了一個看中的人,他也不能把火氣發到我們家長康身上啊。”

陳玫若有所思地望了劉曉梅一眼,“你是說,這事還和歸希文有關?”

“我不知道,我也不太清楚,我估摸著就是這麼回事,任科長留不住歸希文,就把氣撒在我們家長康身上,科長太太,我們真是有苦說不出啊!”

劉曉梅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紅著眼睛看向陳玫:“科長太太,鄭科長現在怎麼樣?身體好嗎?能不能讓我們家長康過去照顧科長?”

“鄭科長現在也需要人手吧?長康跟著鄭科長做了好幾年,知根知底的,鄭科長用起來也放心啊。”

眼看劉曉梅終於提出此次過來的目的,陳玫淡然一笑:“這我哪知道,我從來不管老鄭工作上的事情,我隻負責吃喝玩樂,這事我恐怕做不了主。”

劉曉梅聽出陳玫話裡的意思,立即上前撲在陳玫麵前,雙膝著地,“科長太太,我給您跪下了,我給您磕頭,求您在鄭科長麵前替我們家長康說說好話吧!”

劉曉梅這麼大陣仗的舉動著實嚇了陳玫一跳。

陳玫立馬扶住劉曉梅即將磕下去的身體,“這可使不得,使不得,你彆這樣,你快起來!”

好不容易將劉曉梅從地上薅起來,卻瞧見劉曉梅已經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陳玫看不下去,連忙起身去房間裡拿紙巾。

一直待在廚房裡沒出來的顧櫻,聽到客廳裡巨大的聲響,以為出了什麼事情,擦了手走出來一看,隻見劉曉梅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

“玫姐呢?”她皺眉問了一句。

劉曉梅沒認出顧櫻來,以為顧櫻是陳玫的朋友,看到顧櫻主動去廚房洗水果,給她和科長太太騰出談話的空間,劉曉梅在心裡認定這是一個善良體貼的好人。

劉曉梅二話不說撲過去,幾乎要跪在顧櫻麵前。

“你是科長太太的朋友,麻煩你幫忙替我們家長康說說好話吧,我求求你了,我這就給你磕頭!”劉曉梅走投無路,抓了一點機會都不放手。

顧櫻眉頭一皺,扶住劉曉梅低下去的身體。

她力氣頗大,將人從地上拽了起來,隻靜靜盯著麵前的人,神色有些複雜。

劉曉梅被對方一直盯著,心裡有些疑惑,卻又不敢發問。

下意識覺得是臉上眼淚鼻涕太寒磣,連忙扯了袖子去擦臉上的淚。

正擦著,卻聽到對麵平靜一句:“你彆求我,我不會幫你。”

劉曉梅一震,胳膊停在半空,她放下衣袖,怔怔看著麵前的女人,有些茫然。

正在此時,陳玫從房間裡抱出一包紙,抽出幾張遞給劉曉梅,“行了行了,你快把你臉上的眼淚鼻涕擦一擦吧。”

劉曉梅怔怔地接過紙巾,一雙眼睛卻死死盯著麵前的陌生女人,她不明白對方剛才話裡的意思。

第一次見麵,怎麼對方莫名不待見她呢?

顧櫻沒再理會劉曉梅,隻對著陳玫道:“玫姐,天色也晚了,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約。”

陳玫看著站在她麵前的顧櫻與劉曉梅,歎了一口氣,將顧櫻送至門外,“行,今天就到這裡,你回去的時候小心點哈。”

“好,再見。”顧櫻揮了揮手,消失在門口。

送走顧櫻,陳玫回過頭看向屋子裡的劉曉梅,“你也回去吧,秦長康這事我也幫不上什麼忙,老鄭現在管不到原來單位的同事,他的手要是伸這麼長,彆人該舉報他拉幫結派了。”

“實話跟你講,老鄭和任科長去談過秦長康的事情,任科長態度比較堅決,一定要將秦長康調走,我琢磨著秦長康一定犯了很嚴重的錯誤。任科長這個人謹慎,做事喜歡留一手,在秦長康的事情上他態度這樣決絕,肯定發生過嚴重的事情。”

“我估計秦長康沒和你交代實情,你不妨旁敲側擊地去打探一下,看看秦長康到底是什麼事情惹了任科長。你要真想解決這個事情,這個才是突破口,到處求人是無濟於事的,這事隻能讓任科長自己鬆口,其他人不頂事。”

看在劉曉梅可憐的份上,陳玫這些話都是掏心窩子的實話。

可在劉曉梅聽來,這些話隻有一個信息,那就是鄭科長和科長太太不願意幫助秦長康。

劉曉梅萬念俱灰地往門外走,“我明白了。”

陳玫將她帶過來的果籃遞給她,“我不常在這裡住,一個人吃不了這麼多水果,你拿回去吧。”

劉曉梅呆呆地接過果籃,魂不守舍向外走去。

走了幾步,她心裡竟然還掛念著剛才那個陌生女人的態度,回過頭問陳玫:“科長太太,我能不能再問你一個問題?”

陳玫一愣,“你說。”

劉曉梅遲疑著開口:“剛才你那位朋友是誰?”

陳玫僵住,好半天才回過神,她嗬嗬一笑,“其實你也認識的,她是顧櫻。”

顧櫻?她是顧櫻!

顧櫻這個名字,宛如一道悶雷在劉曉梅腦中劈開,炸出沉沉一聲悶響。

那個女人,那個陌生的女人,那個漂亮又高貴的女人,竟然是從前的顧櫻嗎?

她完全沒有認出來,對方五官精致,身材高挑,打扮時尚,氣質出眾,她幾乎是下意識將對方當成科長太太的富人朋友。

原來對方竟然是顧櫻?

劉曉梅瞬間明白了顧櫻對她說的那句話。

顧櫻說不會幫她,顧櫻還記著以前的事情呢。

劉曉梅自從重新生了兒子之後,整個人的精神恢複如初,她常常回想那段神誌不清的日子,回想對顧櫻做出的那些過分的事情,心裡全是悔恨。

平心而論,顧櫻對她挺好,當初鄭科長的生日上,她不小心打翻蛋糕,沒人出來替她說話,都怕觸黴頭,隻有顧櫻出來替她說話。

後來顧櫻也常常來和她走動,那時候關係多好啊,她做了豆皮,總要送給顧櫻一袋。

顧櫻這人其實待人很真心,是可以深交的朋友,隻怪她當時被嫉妒蒙蔽了雙眼,因為秦長康工作上的事情,逐漸覺得不公,繼而和顧櫻也產生了齟齬。

從前有什麼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她都會找顧櫻商量,顧櫻這人雖然年紀比她小,心思卻挺深,考慮事情也周到,時常能給她出主意。

她娘家遠,跟著秦長□□活這麼多年,結實了很多人,也就顧櫻對她真心了些。

可她自己把人弄丟了。

如果現在她和顧櫻依舊交好,秦長康出了這事,她是不是能找顧櫻商量一下?顧櫻一定會好好給她分析情況,一定會給她找到合適的解決辦法。

不像現在,求人四處碰壁,沒人願意搭理。

劉曉梅想著想著,心裡百感交集,一股悔恨酸澀的情緒湧上來,蹲在地上泣不成聲。

過了兩天,顧櫻快要上班。

臨近上班的那個周末,張濤拉著歸希文去找卓禹馳。

說到卓禹馳,張濤很有怨言,“希文啊,你現在知道誰是你真兄弟了吧,你看看卓禹馳這家夥,顧櫻回來好幾天,他都不露麵!”

“我上次親自來找他,讓他和咱們一起給顧櫻接風,他說生意沒忙完,拒絕了。你看看,明明事先說好的,當初讓他和我們一起接機,他說要忙生意,讓咱們給顧櫻接風的時候叫上他,到了給顧櫻接風的時候,他又反悔了,這人他出爾反爾!”

“所以說嘛,還是我好,你看看我,我什麼時候這樣不講信用過?希文呐,你現在知道誰是你真兄弟了吧?”

趁著卓禹馳不在,張濤瘋狂吐槽,一路上,張濤那張嘴就沒停過。

一直沒等到歸希文回應的張濤不耐煩了,堵在歸希文麵前讓他給回答:“你聽到我說的沒啊,卓禹馳這家夥根本不靠譜呢,你說咱們還來找他乾嘛。”

歸希文隻說:“可能他的確忙。”

張濤:“……”

得,剛才一大段全白說了。

張濤略有些酸意地感歎:“唉,看來我在你心中的地位終究是不如他呀,唉,枉費我們從小到大的交情。”

歸希文:“……”

歸希文嫌棄地扒開擋在麵前的張濤:“好好說話。”

張濤一急,正要回話,卻發現嗓子有點啞。

一路聊過來,他一張嘴幾乎沒停過,嘴裡都快起白沫了。

一時間,張濤也顧不了那麼多,眼看快到卓禹馳的家,他急匆匆跑過去,敲了門。等門一打開,隻嚷嚷:“水,水,快給我一杯水。”

卓禹馳倒了一杯水,遞給仿佛八百年沒喝水快要渴死的張濤,有點不解:“你乾嘛了,怎麼渴成這樣?”

歸希文後腳踏進來,淡淡補刀:“他說了你一路壞話。”

卓禹馳:“……”

張濤:“……”

張濤用犀利的眼神嚴厲譴責歸希文,卓禹馳卻沉著臉要來搶他手中的水杯,“早知道不給你倒水了。”

張濤捧著水杯,一口氣全灌完,擦了擦嘴角,他喘了口氣才開口:“哎我說希文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你怎麼能夠這樣賣兄弟呢!”

張濤又瞪向卓禹馳,“卓禹馳我跟你講,我說的可不是壞話,我說的都是實話!”

說到一半,張濤才後知後覺地問:“卓禹馳,你爸媽都不在家啊?”

“不在。”卓禹馳將兩人帶到房間裡坐著。

卓禹馳的房子比張濤家裡的房子要大一倍,空間很寬敞,裡麵布置得很美觀,張濤來過幾次,前幾次還忍不住驚歎,後麵也就習慣了。

卓禹馳家裡條件好,他是早就知道的。

見卓禹馳那對嚴厲的父母不在家,張濤輕鬆許多,對著卓禹馳開始數落他,“哎哎哎,我跟你說,我是真沒說你壞話,我說的都是實話,我說你出爾反爾,這點你沒疑問吧?說好給顧櫻接風的時候你要來,我上次叫你你怎麼不來?”

卓禹馳愣著沒吭聲。

張濤眼尖地發現桌上放著兩盒鹹酥餅,他在南方的時候和卓禹馳一起生活,有什麼吃的東西,都習慣了一起吃,這時候也自然地打開盒子。

意識到這是在卓禹馳家裡,張濤臨時講起客套話,“這個可以吃嗎?”

卓禹馳愣了片刻,才道:“吃吧。”

張濤卻將盒子重新合上,奇怪地望了幾眼,道:“我怎麼感覺你有點舍不得讓人吃這個?”

卓禹馳不是一個小氣的人,怎麼會舍不得一盒鹹酥餅,這鹹酥餅難道有什麼講究嗎?

張濤移開目光,又叨叨起來,“顧櫻這個周末一過就要去上班了,咱們也要回南方一趟,離開之前咱們要在一起吃頓飯,這也是我和希文這次過來的目的,你這次說什麼也不能推脫了,現在生意都完了,我看你要拿什麼做借口。”

卓禹馳垂眸眨了一下眼,想說什麼,又忍住了。

最後隻歎了一口氣,道:“行吧。”

看到卓禹馳答應下來,張濤心裡一鬆,開始調侃:“哎,卓禹馳,說真的,你考慮什麼時候搬出去嗎?每次過來我都挺擔心遇到你那對嚴厲的父母,他們身上老乾部的氣質太重,彆說你了,我都有點招架不住。”

以前張濤不理解卓禹馳為什麼要跑去當司機、住宿舍,後來碰見過兩次卓禹馳的父母,也就理解了。

卓禹馳在這麼嚴肅的一絲不苟的父母的教育下,還能養成平常心態的人,屬實不易。即便這房子漂亮,張濤也建議卓禹馳早點搬出去。

“你現在手上的存款也夠你在外麵找房子了。”張濤說。

卓禹馳接話:“那是老婆本。”

“喲!喲喲喲!”張濤仿佛聽到了天大的八卦,抓著歸希文的肩膀,“你聽聽,你聽聽,卓禹馳都要存老婆本了!”

“是不是劉小姐?”張濤湊近卓禹馳逼問。

“不是。”卓禹馳否認。

張濤:“!!!”

張濤不可置信地望向卓禹馳,“你上次明明說對劉小姐有好感!”

“早就沒有了。”卓禹馳不想提起之前那一茬事。

張濤:“!!!”

張濤無情控訴:“渣男!”

卓禹馳沒在意他的擠兌,隻道:“我剛認識了一個姑娘,有點心動。”

不等卓禹馳將話說完,張濤先問:“喲,能讓你心動的姑娘,是不是一個大美女?”

張濤猜測,對方肯定美過劉小姐,不然卓禹馳這家夥不會見異思遷。

卓禹馳點頭,“是挺美。”

一旁一直默默聽著的歸希文突然出聲:“忘了告訴你,其實顧櫻她現在……”

張濤立即打斷,“先彆說!”

張濤把歸希文拉到一邊,小聲道:“你彆先透露啊,卓禹馳還沒見過現在的顧櫻呢,我想看看他看到顧櫻是個什麼震驚的模樣,會不會比咱倆當初更冒傻。”

張濤嘿嘿兩聲,笑得不懷好意:“咱們得給他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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